這樣……如此仰躺在床上的男人,猶如休憩的獅王,惬意慵懶,王如安眼眸下的那顆淚痣太妖惑,他這麽感嘆地看着天花板,子牛就是有種沖動……吃了他。
子牛跑進洗手間,
“子牛?”王帥撐起半邊身子喊她,還以為她哪兒不舒服呢,
“馬上出來。”子牛應,
他又躺下。舒服地合上眼。大半輩子清寡,這小幾天狠放縱,她真是他的毒藥,可,有了這麽個小牽挂,他覺得自己才真正完整了……
感覺她爬上他的身,王如安睜開眼……
子牛軍褲松垮着,軍裝外套松垮着,俯身如小獵豹注視着他,
裏頭,空無一物。
王如安沒動,
右手搭住了自己的眼,“子牛,你信不信,我夢見過這一幕。夢裏,你就是這樣,要了我的命吶……”
(大人們,六一暢快!)
☆、t29
29
子牛個小天使她現在才能忍咧,聽到了再震驚的話,遇見再離奇的事,她心裏翻了天。表面上憋着,裝糊塗。她得都攢着,回去告訴舅舅!
她這頭被王如安私藏着,殊不知外頭撕得已然王八不是王八狗不是狗了。
萬米高空,舷窗外的雲線竟成十字叉在他眼旁,朝犁酷着臉毫無驚奇。很應景不是,如今他的人生就處在這十字交叉口。一些選擇決定下半輩子……
相當于被押回武漢了,瞧這跟着的工安部裏的兩人、姚冀親自來接機,官兒都不小,都是王如安的走狗。這就是王如安的厲害,沒一個部隊裏的人,跟他一毛錢關系都沒有,可全對他死心塌地……王如安太多舊部,盤根錯節的威懾力。
幽禁了三天,朝犁看上去有些憔悴。姚冀搭上他的肩頭“朝犁啊,何苦跟你爸爸這麽鬧,有些事得想開,有些人,咳,得舍。你看你多好的前程……放心。姚叔都給你安排好了……”正說着立于航站樓下,等着開過來的車來接,
這時候一輛黝黑本田越野開過來,
司機先下來,拉開後邊的一邊車門,原來是殘疾人專座,輪椅推下來一個女人。
淡藍的連衣裙,腿上搭着同色系的緞面薄毯,長發溫婉地腦後绾了一個髻,面龐清豔絕倫。
“喲,至月都來了。”姚冀更殷勤,
王至月微笑一颔首。絕對大家閨秀“姚叔叔好,謝謝您親自來接朝犁。”
姚冀直搖頭“應該的應該的,”又輕輕推了推朝犁,小聲“憐惜眼前人吧,快去,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工作上的事稍後我們再說。”又拍拍他肩頭,老好人一樣同另外“押送”他回來的兩人乘另一輛車先走了。
王至月自己掌着輪椅滑到他面前,仰頭,眼裏永遠是對他的情柔溫順,“朝犁,和我回家吧。”
朝犁垂眼看她。唇角帶着一如既往的輕笑,細看,冰冷無比,
“你家在北京西山,可惜我這次去了趟帝都,你家門往哪邊開你父親都懶得告訴我,直接丢號子裏了。家?咱兩沒家。”
王至月看上去有些傷痛,眼神更軟。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別這樣,我把于淼也接回家了,你看……”她手攀着他的手腕,幽蓮一般回頭看去……
此時司機将車門拉更大些,
于淼那,曾經叫他覺得是世上最剔透的眼眸露了出來……
卻,
朝犁突然覺得……全變了模樣,
那十幾年如一日的悸動呢,
那哪怕是一聽“于淼”兩個字就仿若錐骨的痛呢,
眼前坐在車裏的女人似乎變得陌生起來。
她很不安,
朝犁熟悉她的每一個小動作,
可,曾經她哪怕是輕顫一下指尖,朝犁都恨不能拼盡一生去保護她!此時,卻只剩下無奈無力,
她為什麽回來,為什麽會在那種地方坐臺……朝犁在乎的不是“坐臺”,而是,之後的交談裏,她沒有對我說實話呀……于淼,或許我們都變了,你學會了說謊,我學會了看穿任何謊言……
朝犁還是上了車,有些事他得弄明白,有些事,他得給自己一個交代。
是沒見,
身後,王至月從他手腕上脫落下的手……穩穩地搭在腿上。
把丈夫的“一生摯愛”,也是害自己若此的“一世之仇”送回他身邊,至月得吞下多大的氣性呀!
可,當務之急,不得不如此。
朝犁和父親再次鬧翻,朝犁被拘,至月肯定得打聽緣由啊,
一聽,焦點在一個女警。
其實,至月也不相信朝犁是真對這個女警有什麽,也許只是借題發揮,朝犁以為他這些年性子磨得圓滑若此,就叫人忽略了當初他的尖銳倔強?朝犁恨她的父親,這是不争的事實。
至月愛慘了他,否則當初不會那樣不顧一切地甚至枉顧他人性命地去瘋狂占有他,朝犁是她的一切,她要他的愛,他的恨,他的喜怒哀樂,他的前程他的一輩子!
好容易,朝犁舒緩了這麽些年,他就算在外面再亂來,至月知道他這顆心是已經沒了的,再怎麽胡來玩不出真感情的。
現在就是朝犁的前程是她最心牽的。朝犁有一飛沖天的氣勢,她也一定會助他一飛沖天!
所以,在他仕途最關鍵的一次升遷——千萬別小看這次市局一把手之争,它關系到朝犁将是踏入35歲下局級一把手行列的第一人!年輕,年輕,年輕!就是資本。
至月不允許在這個節骨眼出任何差池,
要将朝犁送上最年輕的局長之位,不難,
難在朝犁“想不想”,
就為了和父親賭一時之氣,為個不值一提的女警耽誤了如此契機……至月願意忍,哪怕是将他的摯愛再次送至他面前,安下他一時之心……至月心狠地想,我能贏她一次,就不愁贏她第二次!
咳,這是個磅礴的塵世,
人心叵測,各為其利,各行其義,
每人都有自己心裏一個小算盤,撥拉撥拉打得可響,
卻,多數為井底之蛙,
眼界有限,思謀有限,包括,想象力都有限,
你以為天使都是披着潔白翅膀撲哧撲哧散播善良的?
結果,
偏偏就有子牛這樣的“渣天使”,她自己都搞不定自己,何來庇佑你世人?她不害你就阿彌陀佛了!
沒想,
至月的“舍身精妙之計”毀于這枚渣天使,
朝犁的“人生大策”看來也全因這枚渣天使而徹底轉舵!……朝犁簡直“翻天覆地”行人生了……
一切始于這輛仿若載着“一妻一妾”的黑色越野駛至北湖“朝犁王至月”所謂“家”的門口,
超級殘暴,
任誰也想不到膽子恁的大!
五輛路虎将這輛本田打了圍,一通死砸!
女人的尖叫,不管用,
拖一旁,看朝犁被痛打!
打得人都血流成河了,
易翹手背後慢慢走出,
“一家賤人,我老婆也敢算計!王八蛋,快說!把我家子牛關哪兒去了!”
照着朝犁頭上就是一腳!
易翹今兒是打死他的心都有。
☆、t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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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翹是相當惱火,子牛這事兒看上去明了實際透着蹊跷,最大的蹊跷,她被關哪兒去了!人到了省廳線索就斷了。怎麽挖都挖不出來了還!
一周了,子牛不知所蹤,易翹算真正嘗到什麽叫毛焦火辣人要瘋!她被欺負了不說,現在還搞得音訊全無,關鍵是現在你想使力不知道勁兒往哪兒使撒……很好,全撒朝犁這頭了。憋屈、焦急、揪心、憤恨,統統朝犁受着了。
又是一腳踹過去!至月在地上爬“別打了別打了!不關他的事!他根本不知道……”
易翹本就是個兇殘貨。這會兒更是男女不顧,上去揪起至月的頭發“不管他的事那你說呀!我老婆呢!”
至月哪裏知道原來那女警是易翹的老婆!這下一看,事情比她想象得要複雜多,到底朝犁是和她父親在鬧,還是易翹?……可當務之急得保朝犁保自己呀,忙說“真的不關他的事!朝犁被我父親關着都是今天才放出來,要問,問我父親……”
一句“問我父親”好似忽然間把兩個妖孽搞醒了!
怔那兒。
是的,至月根本不認得子牛,她覺得就算是父親嚴押了這女警也是他一貫作風,
易翹,朝犁不同呀,
他們都是嘗過子牛味兒的,
她是有板眼把人不費吹灰之力搞瘋的!
你王如安是個禁欲的老古板又如何?還把她關起來。禁锢的子牛……想起鐵欄杆裏,又膽小又嬌氣又嘎躁又哀怨的子牛……兩孽障竟然是腹下一緊!天吶,這不該是大疼惜,該是大危險,大警惕啦!
易翹是越想越躁,一周未見,音訊全無……越發覺得他家子牛是又收人去了……心情突得就這麽倒了個兒!朝犁都沒心思去揍了,易翹恨不得現在就飛去北京,王如安!你是霸占子牛了嗎!
相較起來,朝犁可能更怄心啦!
剛兒易翹一沖過來嚷着“把我家子牛關哪兒去了”他心就一緊!被打都不顧了,人愣神了呗。
多長時間了?連易翹都查不出她在哪兒!好啊王如安,你到底要把子牛怎樣!
要怎樣?呵呵。這下好,他老婆一句“問我父親”愣是比易翹活揍還痛擊一把,朝犁忽的茅塞頓開般!……原來,原來,你對子牛是要“這樣”啊,你把子牛,霸占了嗎……
這打人的愣那兒,
這血流成河被打的,好像也愣那兒,
畫風驟變,大夥兒都還難以适應呢,
不打緊。還有更熱鬧的,
一輛鮮紅法拉利突然又風風火火沖上坡兒來,
翀心十三寸高跟兒忙急踏地,疾走過來,彎腰看地上打得慘卻還撐得住的朝犁“打死沒?”
易翹陰沉着臉,好似更大一口惡氣吞下肚地,一句話不說,轉身上了車揚長而去。五輛路虎随即像黑旋風跟之而去。
翀心冷眼瞧一眼易翹車絕塵的方向,慢慢起身,用腳尖兒扒了下倒在血泊裏的朝犁,“沒死就好,你要真這麽被易翹個混蛋犢子打死了,還真便宜你了,子牛出來找誰洩憤!打死你也該子牛親自動手!你個王八蛋,靠女人上位成瘾啊!警告你,以後離子牛遠點兒,陪你這對兒老婆小的玩兒去!”
正準備走的,又扭過頭來,聲音高冷,
“對了,仇家找準啊。你那小老婆坐臺的事,”指着已然見到她好似一瞬魂都驚沒了的于淼,“我翀心自個兒做的自個兒當,是我勾她回來賣的,可也得她願意上舔着臉勾得過來,”又回頭微笑對于淼“于小姐,要我說你做事也不地道,胃口太大,同時吊兩個主兒就行了,一口氣四五個的全哄着?錢是賺不完的,咱們這邊物價是年年漲,可比澳洲那邊還是便宜滴,您那天天要住五星酒店,就我們這樣的也搞不起呀。”再低頭看朝犁“啧啧,你這‘一生摯愛’不好評價啊,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把你這親愛的于小姐挖出來的可不是我,我沒那板眼。易翹,記住,仇家是他啊。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子牛也敢玩兒,活該!”
走了。
如果這是一幅畫面,咱們該拉個長鏡頭,
陽光下,
半癱的美麗女人驚惶地招呼自己“幸免于難”的司機趕緊報警,還要哭着心疼自己的老公,
另一位漂亮女人低低哭泣,時不時還用她那依舊“剔透”的眼眸那樣“撕心裂肺”般注視着她認為自己這世上唯一還愛着的男人……
朝犁就算拼盡全力,還是翻了個身,
仰躺在血泊裏,仰躺在陽光下,
有痛感嗎?沒有了,
唯有怔喟,
他這前小半輩子竟全是錯的!
翀心罵得對,他有什麽用?
恨一個蛇蠍女人拆散自己的愛情,
卻原來,自己的愛情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摯愛……
朝犁想笑,
自己曾經還妄大自己能多麽獨立地挺過人生,苦也好,樂也罷,自己扛,自己嘗,
結果,
直到此一刻才慘淡地意識過來:強權食物鏈裏,就是要赤果果的拼爹!
王至月憑什麽“蛇蠍”,
易翹憑什麽“有板眼”,
翀心憑什麽“辱笑他是癞蛤蟆”,
他們身後都有“爹”啊!
朝犁突然想起他叔兒曾經一席話“朱門酒肉臭,你想逃離這個圈子,自食其力,是好。但是,朝犁,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一個邏輯,他日你奮發圖強,日蒸日上想進來的,還是這個圈子。除非你有能力強大到真正登上這個圈子的頂峰,做王上王,再依着你的性兒改變這個圈子。否則,永遠逃不了它的游戲規則。”
現在想來,當年年輕氣盛的自己到底沒有他那老奸巨猾的叔兒萬分之一見識,理想主義得一塌糊塗……
也許,此一刻,就是“文藝青年”朝犁的覺醒,
怎麽看怎麽覺得三觀有點不對,自食其力還錯了?拼的還真應該是“爹”了?
呵呵,當然不是,
無關三觀,
和這群混蛋還談得上三觀麽,
無非,
本就混賬至極的朝犁同志終于肯“拉下身段”開外挂了,
王至月不是好東西,
易翹不是好東西,
翀心不是好東西,
因為他們有“爹”,就“不是東西”得成了贏家,
朝犁同志本想憑自己的板眼“不是東西”得當贏家,
結果,這一頂上去,頭破血流哇,
得!拼爹撒,
老子也有爹!拼你媽個你死我活拉倒!
☆、t31
31
要見朝二元首先要見小記。
小記是個典型的北京姑娘,性格豪爽、蔑俗、自在、粗糙。
說是祖籍南方,長相娟秀、高挑、內斂、桃花。
說是十四歲出道,敢喝能喝。敢睡善睡,豔名飄揚。
總而言之,近幾年北京街面上各路男女名人、老少另類大致兩個共同點吧:第一,喝不過小記;第二都睡過小記,或被小記睡過。
朝犁在王府半島宴請了小記。
小記一身職業裝,長發,黑色絲襪。配件搭配精煉老道,話不多不少,飯桌上的氣氛不濃不淡。
“叔兒還好吧。”
“還好。”
“最近能見他一面麽。”
小記放下手裏的酒杯,這已經是她第三瓶啤酒了,傳奇不減當年。
“別人可能難,您可以。”
朝犁不以為榮,他這是低頭求饒。他叔兒終還是把他的命算準了。
朝犁浪蕩子樣兒一笑,拿起酒瓶給她倒酒,
“我怎麽感覺你良家了許多,”
小記淡淡一笑“金盆洗手,當白領了。對胃好。自看你叔兒每次犯胃疼那樣兒,我想還是保保自己吧。”
“那還這麽能喝,”
“啤酒算什麽,不碰白的就行。”
“叔兒還在修仙?”
小記嘆口氣“你叔兒也就剩這點愛好了。”
朝犁咪一口酒。他喝白的,鼻子皺一處再展開,特舒服的模樣。也不看小記,眼神氤氲裏面帶着飄搖的魂魄。小記不敢多看他。朝家的男人都會勾魂,就看他們願不願意。
“小記,我問你個事兒啊,你說我叔兒恨我家那老雜毛麽。”
要說朝家也是一筆爛賬,朝犁的老子強占了他叔兒的媳婦兒,兄奪弟妻,歷史上滿是這樣的粑粑事,他家也不落伍。
據說他叔兒就是老婆被搶後才徹底消停,就差出家當和尚了。結果還是選了道家,日夜煉丹,神神叨叨的,最後還混成了京城第一“仙人”。權貴們又愛他又怕他,朝二元腦子太好使,一個損人利己的點子一出,絕對有“一日叫你入地府”的效果;還有,朝二元太多好寶貝:青花瓷、紅山玉、明清家具、一黃二黑三紅四白、黃花梨、紫檀……得拎着AK47從四大銀行提取成麻袋的鈔票才能湊夠錢的好東西,他有時候一高興,誰都賞。
小記放下筷子,
“小少,二爺他家的家事兒您別為難我。您盡可直接去問二爺,二爺說他這輩子最惦記你,一定會對您知無不言。”
朝犁笑着點頭,“好好,再問個為難的,叔兒到底睡過你沒,”
小記這才現傳奇之色了,眉眼一軟。“您就猜着當樂子吧。”
小記走後,朝犁一人喝酒又怡然了半旬。
比較小記和子牛,子牛還真是悶騷的一塌糊塗,朝犁微醺地摩挲着那鴛鴦盤沿,想,子牛又睡過多少王八蛋呢,這樣一捋捋,她還真是挑着睡呢,都是王八蛋,都是一顆心掰八瓣兒用,一根毛能跳出無數個猴兒的主兒……
此時,想糟糕子牛的絕不僅僅朝犁。
大穿衣鏡跟前,
單原扣着軍裝襯衣袖口,眼神慵懶,唇角清淡,
翀心坐床邊躬身一手搭雙膝上一手支着下巴擱着,迷戀欣賞,
她老公絕對人中龍鳳,穿啥都是範兒!
“你多少年沒參加軍演了,那麽艱苦的地方你受得住麽,”翀心問。單原要說也嬌氣,好多地方去不得,容易病,他是過敏體質。
單原睨着鏡子裏的自己,“不去不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确定王如安會把子牛帶那兒去?”
翀心一回來跟他說了“易翹和朝犁”那場仗,單原就一副了悟模樣:子牛只怕被王如安“禁享”了。
翀心百萬個不信!
一來她覺得子牛挑人,王如安太“霸主”了,估計無趣,子牛喜歡愛玩兒的。
再,主要是王如安如此神級人物和“鬼打架”搭不上噶。嗯,瞧瞧,不怪王如安自己禁欲,世人把他都早已架到“無欲無求”的神龛裏了咩。
單原搖頭“子牛只怕好這口,她有點賤,壓着她搞的人她消停,不過又不能壓狠了,這裏面的分寸……咳,難得掌握。”
翀心還是有點不信,“依王如安的性子,公私分明的厲害,好,就算他喜歡死子牛,能帶身邊?還軍演?不可能吧。”
單原讪笑“你還是不懂男人,越強霸的越抵不住奸熱情濃,自制力越好的越扛不住小棉襖,你真當王如安是神?他不貪不會把子牛藏這深……”單原眼裏一毒,顯然是嫉恨。
翀心一嘆氣“子牛也不是能吃苦的,軍演……太折騰她了。”
單原不再做聲了,扣緊領口的風紀扣。鏡子裏的年輕軍官,天人之姿裏是暗藏的殺氣……
易翹沒急着去北京。
他提了吊好茶去了他二爺爺家,陪老人家舒舒服服下了盤棋。
“子牛呢,”老頭兒不問問她都不正常了,
易翹笑着慢慢擺棋子兒“她出任務了。”
“咳,女孩子,嬌滴滴的,老出個什麽任務,去說說,怎麽能真這麽磨練。”
易翹點頭“好好,一定跟他們領導轉達您的意思。”
“怎麽我的意思,你老婆你得疼,翹兒,甭以為我耳背眼花就真不聰不明了,你在外頭那些垃圾事兒,撿撿吧,能娶到子牛,是你上輩子修的福。”
易翹無奈笑“二爺爺,您咋得就這喜歡子牛咧,”
老頭兒一手落子兒,頗有點宿命感的樣子“你不明白,這看人吶,越接近棺材本兒的越看得透看得準,是不是好鳥,好像一眼就明白了。我就是覺得子牛是個大福相,千年難遇般。翹兒啊,你別不信,二爺爺覺得你不把子牛當回事,子牛還真不是你握得牢的呢,真有個像我這樣的老毒眼看準了她,你就盡等着巴心巴肝求她回心轉意吧。”
易翹難受,二爺爺這回還真說準了,易翹其實這次真有了危機感,總感覺這一周子牛是心甘情願的,王如安不是單原,不是朝犁,那是王如安!!子牛本來就是他騙賴哄回來的,這次一勾,被這狠個神又勾跑了,且,一上來就是藏得如此深霸得如此悍!……易翹咽不下這口氣啊,現在看,他是石,我是卵,又如何?我還偏偏要以卵擊擊石看看呢,擊不碎你,總也得叫你惹一身騷吧!
易翹舒了口氣,
穩沉落子,貌似漫不經心“這次山西的軍演轟轟烈烈,聽說王如安……”
☆、t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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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老師最愛問的一個問題是,你長大了做什麽?不努力學習,什麽都做不成。
舅舅也問過她這個問題。小子牛甚至這樣答過:嫁個有錢人呗。證明她骨子裏是個多貪享“不勞而獲”的人。
舅舅一點好學問她都沒傳承到,當然也不能是草包,該懂的還是懂。
子牛眼裏,舅舅已經是飽讀詩書了。一本文字,他一掂量就知道是不是垃圾。舅舅說,好的文字迅速能叫人體會到背後的功夫和辛苦,鼻子馬上發酸。一本好歷史。一閉眼就知道沒有好人和壞人,有的只是成事的人和不成事的人,有的只是出發點的不同和利益的平衡。
好了,她也是個見鬼說鬼話見神說神語的人才,
躺行軍床上,王如安摟着她看《戰天京》,這貨不說則已,一說就是這有範兒的話,當然全是她舅舅的語氣,王如安更當她是寶,像她這個年紀,不說真懂啥,說得出幾句這樣有分量的言語已經很叫人驚喜了。
“子牛,要把你再多捂幾年。也許你也就不是個小女人了,這腦袋瓜子裏能裝多少東西。”王帥壓她身上,兩手捉着她臉龐,笑着深吻,
看得出她有點得意。她從小就是這樣,學不進多少東西,但是記得住大多數東西,不一定明白什麽意思,有時候學着舅舅照貓畫虎地拿出來唬唬人還是可以的。
王如安當然看得出她的得意,手摸進她褲腰又一揪她屁股“可是,你又太虛榮,要不得。不是個能沉下來成事的主兒,飄飄的,小混蛋一個。”話這麽說,還是吻得溺愛。
子牛屁股直扭“摸前面。”
王如安知道她打什麽算盤呢,
來這大同山坳已經兩天了,天天他行程排的緊湊,帶着她也陀螺轉。子牛拿着他那只黑皮本,包裹在軍裝下,且當了他幾天貼身秘書,也蠻像一回事,真正做起事來,她不掉價。挺有責任感。
就是耐力不行,撐得了兩天就有點受不了了,好容易這個上午他休整半日,這貨估摸纏他把自己弄虛軟了,也許他一心疼下午就又放她半日舒服咯。
王如安偏不摸,咬她的耳朵“乖,留點體力,下午咱們還要上高地。”
子牛不願意。捉着他的手指頭往前挪“我要。”
王如安只得覆在上面,熱乎乎的,心思是有點飄搖,不過還是低笑說“弄弄也行,不過你就算腿軟得站不起來我抱也抱你上坦克……”子牛開始在他懷裏鬧了“我真的受不了了,這鬼地方又濕又熱,好叔兒,如安,我想回家。”zhe起來了。輕輕摸,王如安覺得自己只要和她在一起,竟怎麽荒唐怎麽整了。摸也摸了,愛也愛了,王如安只會精神更好,子牛其實被滋潤的精神也不錯,緩慢的纏綿是弄不到腿軟的,子牛小算盤沒打成,下午撐着一本正經還是跟他上裝甲車了。
子牛以為自己會被颠得七暈八素,結果,還好,也許她天生是要适應飛翔的,對失重、旋轉都有很好的适應性。連王如安身邊的将軍們都贊她穩重,辦事也麻利。子牛速記能力是不錯,這跟她工作性質有關,常年做調查,需要手快腦快心細。
風沙大,她拿一件迷彩領巾蒙住口鼻,鋼盔一戴,只露眼睛,加上野戰服,站在人堆兒裏還真看不出男女。
可單原就一眼認出她!
高興也不高興。
自己沒猜錯,這裏準能逮住她;心塞的是,子牛跟王如安跟好緊,他走哪兒她走哪兒,像個小尾巴……單原都有點嗔怨感了,看吧,子牛是心甘情願……
單原學醫多半是為了“白”這個顏色,
他喜歡那種純白近似透明的東西,藕粉,玉石,文字,歷史,皮膚白的姑娘的手和臉蛋兒,高粱饴。
當然,和醫相關的還有一種色:紅。血紅。
今兒個他就要大量沾染了。
王如安帶兵很挑剔,他訓練自己的特種兵有一樣超級要命:如何看一個好兵手部的靈活?牽一頭活牛來,生生來一場“庖丁解牛”!多少小夥子敗在這一試上,有的着實是沒手法,有的是缺耐心……沉穩剔下來,只剩牛架子的,必定兵尖子!你不得不贊王如安的“出奇制勝”。
下午高地這場小規模野戰,實際就是“兵王之戰”,純雄性的智慧與力量的碰撞,絕對扣人心弦!
子牛還算平靜,近三天下來,畢竟新鮮感已過,她一向“熱血沸騰”的時間都不長。不過子牛也有感慨就是,戰場上是赤果果的争奪,你死我活,其實生活裏哪裏又沒這些?他們所同事間為争個年度考核“優秀”還屁滾尿流各有計較呢……這一想,又想到自己好容易得了“先進”,一次本以為“正義”的開槍卻又前功盡棄……不免沮喪起來,人又怏下來。
四頭活牛生猛圈那兒,
看得出王如安自己都挺意外,年輕時訓兵的一個法子,這會兒再被拿出來……雖免不了下邊兒部隊裏這些人“投其所好”之嫌,可也不反感就是。倒也想看看現如今這些年輕後生們,還有這樣細膩的手法麽。
所以不做聲,任作訓部安排去了。
回頭看一眼子牛,她可能還不知道将會發生什麽,人站的好,可從那雙眼睛裏看得出厭厭的。王如安到底還是心疼,再怎麽練膽兒,也該有張有弛,是否考慮送她先回駐地休息……
正有意側頭低聲吩咐張朝河去安排,忽然聽到坡下戰士聚集處有人喊,
“聽說王帥當年解一頭牛時間是**分,不如今兒叫我們也學習學習,首長,您說可好。”
一衆當官兒的心頭都一驚,誰這麽大的膽子!!
看過去……
後勤三處的領導腦門一頭汗,心裏叫苦連天,
軍醫班的這幾位少爺真是難伺候,都是家底深,平常這種吃苦頭的軍演他們一般不來的,這回不知咋的,好日子過煩了,前來磨砺了三天。
業務上當然是沒問題的,他們只要用心做事絕對效率高,就是這肆無忌憚的性子……偏偏你又挑不出他們的錯兒!本身這場合就是軍演間隙,官兵休整互樂的個放松時間,是當官兒的為讨王如安歡心,安排了這場“解牛大賽”,他們這麽叫喚你也說不得他們漠視軍紀啥的……
肯定還是忙有人上去制止了的,
可這麽多雙眼睛看着……
王如安到底大度,笑了笑“沒什麽,你們要真想瞧瞧,我試試手也無妨。”
這就是大将之風!
說着,不多廢話,和當年帶兵一樣,像這種放松時間,很容易和官兵打成一片的,慢慢開始解軍裝外套的衣扣。
王如安哪會怵這種場面,同時,他也不反感年輕後生們這樣的“挑釁”,該有這樣的氣勢。陪樂一下也無妨,也算給子牛解悶了。
☆、t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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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牛嘴巴鼻子都捂領巾裏,其實咬着唇呢。這裏看見單原,她怎麽會不驚!
兩頭公牛被倒挂在重裝戰車上,下垂的卵袋看得清楚。簡直就是羞恥。王如安實在魔性,當初用這種方式刺激戰士的血性,原始又直接。
如今,王者立于公牛前,決心不減當年,卻着實多了分怡然,也許王如安自己都把這份血腥事業看釋然了。權杖已然在手,還需要功利心麽。
于是,簡直就是視覺的饕餮盛宴。
卷着衣袖,微敞領口的王如安,半身沾血,這是剛才一長刀斃命公牛時濺出的血。皮肉分離時,他目光如炬,邊拉邊剔,手法利落。肉骨分離,才是最精彩的部分,手接觸的地方,肩膀依靠的地方,腳踩的地方,膝蓋頂的地方。嘩嘩作響,進刀是霍霍地,甚至宛如有音律……
沒人不驚嘆,沒人不神迷。你說王如安霸道軍中這些年,有人甚至給他貼“殘暴”的标簽,但論實力,論氣性,能不服麽……
一晃,小半拉牛成了光禿白骨。空氣裏好似都黏着血腥氣。子牛把黑皮本都抵到口鼻處,眼神還是敬佩的,着實不是能常見的熱血之景,令人有心潮澎湃之感……
另一只牛。該輪到官兵方上場了。
于是子牛現出了開頭那咬唇姿,因為竟然看見單原了!
他也不怵,接過長刀竟是先骟了牛的勢!
只要是男人,誰心裏不一炸!想,這個狠,斃命前先滅你的尊嚴!
一旁擦手的王如安都回過了頭,
他不認識單原,不過着實這一刀下來對這小子有些興趣,他很會另辟蹊徑,也膽大,去了勢的公牛狂怒間,他又一刃紮向它的心髒。牛還沒死透,他開始扒皮離肉了,這是要活剔的架勢!
着實看得人更驚心動魄,
但是,王如安心知肚明,這是極其冒險的,牛的後勁兒很足,即使垂死。它的蹄力依舊足以致命……王如安正想叫停,卻也就這一瞬的功夫,慘禍發生了,誰料想,俨然已奄奄一息的公牛突然發力,上蹄奮力一掙!
單原算反應快,但是依舊躲不及,踢至肩頭,重重被甩了出去!
當場單原就鼻血嗆嗆,
“單原!”他的戰友們立即湧了過來,王如安等領導也快步走去,
單原龇牙咧嘴,肩膀肯定脫臼了,鼻血糊住嘴煞是吓人,
忙亂間,王如安冷靜指揮“現在得把骨接上,你忍得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