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單原看似疼的眼神模糊,卻是望着人群縫隙……王如安不知怎的順着他這方向往後瞧去一眼吶,
子牛已經跑下坡兒!面部的迷彩領巾都跑散了些,露出驚憂的臉龐……
王如安回過頭再看他,
他竟是瞄着他,唇邊似有一抹笑意……
王如安慢慢直起身。
救治的,慰問的,擔憂的,重重圍着他,他也合了眼,
王如安忽似有種了悟,
他是故意被牛踢啊,
一出苦肉計演給誰看?無疑了,就是單看子牛跑下這幾步也值了……
這算是這些後生魔王首次正面跟他叫板吧。
原來,
“挑釁”的不是“解牛”,是“争”牛啊。
王如安更能容人些,面不改色,該關心他還是關心他,人被擔架擡走了,這才回頭,
他的軍裝外套在子牛手上拿着,
所以他握住子牛手腕的手藏在外套下別人根本看不見,都還以為他去接軍裝,
重重一握,低聲“別急,一會兒你去看他。”
子牛這才有臊意“他是我朋友……”
王如安松了手,順便拿過軍裝,穿上,邊微笑安撫“一會兒叫朝河帶你過去看看,沒大事,他躲的及時。”
子牛似有埋怨低語了句“耍帥連性命都不顧了麽,太兒戲了……”
王如安看她一眼,
看來啊,他這小子牛很能招人呢,
且不說朝犁對她怎麽回事還說不清楚,
這一周他把子牛算藏得好,人都能追到這裏,不僅追來,瞧這“苦肉計”鋪設的……王如安也是感慨又無奈。
他從沒想過獨霸子牛,畢竟她如此年輕。
她好似給了自己第二重人格,徹底釋放了自己縱妄的一面,他和她有不解之緣,往後,她是他最隐秘的牽挂,他願為她排憂解難,溺愛她能享樂人生……也許,你別不信,王帥內心深處對子牛還存有隐約的敬畏感呢,二十年的夢太真實了,二十年,他在慢慢變老,子牛活脫脫青春之姿,他拿什麽霸她?咳,碰見子牛,王如安竟也有了宿命感,這是好事,更平添了大神的“醇酒質感”,會叫他胸懷更廣,思慮籌謀也更深邃……
子牛名正言順帶着王如安的“關懷”來探望單原了。
待一切虛頭巴腦的過場走完,簡易的營帳裏只剩下他二人,單原擡起右手去拉她的手腕“牛兒,總算找着你了。”
子牛翹氣古怪樣本來不動的,見他撐着頭肩膀還板子固定着很辛苦,只有走近在他床邊坐下,側頭小聲訓他“活該你這模樣,有多危險不知道?你是自己玩自己的命……”
單原捉着她就不得放,愣撐着起了身,一手抱着她的腰,腦袋靠她肩背上,“能找着你就值。”
子牛一聽,直扭“诶,說得好像你故意似得,我叫你找我的,我叫你被牛踢的?”又犯嘎,
單原低笑,時刻謹記“對她好不得”,更摟緊,非撩煩她“可不就是你這只牛害的,好啊,小浪蹄,又勾搭上王如安了?你也真有板眼,這種絕處都能逢生。”
子牛臊急剛要掙脫,突然肩胛一燙!
子牛看着身子骨就軟酥了,
她自己都不信!忙向後看,小翅膀倒沒見着,但是肩胛那裏癢癢的……何止肩胛癢,一身仿若突然就漫進春水兒裏,骨酥魂漾,俨然情潮湧了上來……
子牛這麽一下攤他懷裏,單原都猝不及防,看她臉蛋兒潮紅潮紅的,眸子裏也是潤潤,單原忽然也像控制不住,那大情潮就像傳染,滿溢過來鋪天蓋地籠罩了他……單原入迷地剛要親下去,子牛擡手卻摸向他的鼻子“流血了!”
單原不管不顧,壓了下去……是沒見,子牛手背後摸了摸她自己的肩胛骨,那裏也是濕的,原來剛兒單原靠她背上已經流鼻血了,血染在了那背脊上,随即,子牛的大情潮就席卷而來,竟和當日易翹的淚水浸濕她的肩胛骨遭遇的一模一樣!
☆、t34
34
“子牛,幫幫我!”單原覺得自己遭報應了,剛才骟了那只公牛,現在就叫他嘗嘗什麽叫“欲而不得”。
左肩綁着夾板。魔獸在胸口狂叫,子牛近在咫尺,卻因着行動不便根本無法盡興。堪稱單原最狼狽也最脆弱的時刻了,豔如水地叫“幫幫我”,偏偏子牛也不好過,一灘泥似得耷拉在他身上……鏡頭可謂搞笑,一個急得瘋。一個蟲子一樣蠕動,蠕動……
蟲子還是想要的,就是有點慢,在他身上這樣動,那樣動。單原能動的一只手把她的圓蛋兒上都扒出紅印兒了,終于,進去了……這才叫真正的欲生欲死,關鍵是單原腰也有傷,頂多大動一會兒主動權又交她手上,那就是她的磨人法兒了,單原“我的親娘诶!”都喊出來了,可想這只蟲子把他撥惹成啥樣兒了。
搞笑的還在後頭,
外頭傳來人聲兒,蟲子受驚一下不管不顧就脫離“撲通”掉地上。“子牛!”單原光着腚忙強忍炸身的難受去撈她……王如安進來看見的就是這滑稽的一幕。
“出去!”單原多惱火,怒吼,轉眼一看是他,更臊怒無法。這是比氣概的時刻,怎麽都不能輸,單原都不顧傷龇着牙要起身下床去抱子牛了!……王如安走過來,動作當然比他還是要快些,抱起子牛順便手勢流利地跟她把褲子也提上了,然後彎腰放她坐床邊兒上,手還像對小女兒一樣捋了捋她額上的發。
子牛那簡直要臊地洞裏去了,頭扭一側,耳朵根兒通紅。頰邊幾縷發還被濕汗粘着,小喘着氣……恰恰這就是最豔人之姿色,害死人吶!
當場被抓了鬼搞,單原是不怕醜的,可他曉得不能把子牛搞煩了,唯有壓着火蓋好自己,聲音還得極力啞軟“牛兒,甭怕他,咱就是這麽個性子,他不待見拉倒。”
子牛開始動手扣褲扣了,
手軟,半天扣不好。
王如安也不幫她,就看着,
單原恨透了,
假如這時王如安有任何幫她的動作,子牛臊勁兒正足,一嘎,保準不領情,
偏偏他不動手……這是該把子牛的別扭嘎勁兒摸到多透徹了呀!
蟲子自己摸下床。吸吸鼻子,背對着他們,還低頭重新紮了下馬尾辮兒,慢慢走出去了,
王如安輕嘆了口氣,唇角似有無奈的笑,扭頭看向單原“你是塊特種兵的好料,有沒有興趣往這方面發展。”
子牛走後,單原早已合眼,還在輕輕喘氣,可面目上已然恢複淡冷,一手搭着額,
“沒興趣。”
王如安出去後,單原再睜開的眼,多少有些懊惱。和王如安的這次首場遭遇,打得就跟子牛的脾氣,嘎裏嘎氣。子牛子牛,她這不是更撩撥得人往裏陷嗎,虎狼環飼,男人追逐着她都跟打了雞血似得越戰越勇起來,怎麽得了喏……
再看看這小渣天使,
出來後,肯定盡躲着人往靜處走,
臊狠了竟來了些委屈,她是故意這麽蕩的麽,怎得就生了這樣個怪種身世?子牛越發想舅舅了,停下來,極力摸後背,要有把刀她都能劃拉下去,什麽鬼翅膀,不要了不要了!……
摸索着後背的手被一只手握住,“癢麽,”
子牛搖頭,
王如安還是幫她摳了摳,
子牛避嫌地往前走幾步,一直低着頭,
王如安卻把她擁進懷裏,輕輕拍“沒人,不要緊,”唇貼着她的額角,像哄孩子的“也怪我,就這麽走了進去……”又低笑起來“摔疼沒有,我都聽見撲通一聲呢。”子牛擡起頭,臉蛋兒紅通兒滴,也不說話,犟純犟純的,有點小別扭,不過平靜許多了。
王如安捏了捏她的下巴“就該這樣,做都做了,一直臊就不叫坦蕩了。”又搖了搖,稍咬唇“真是個小禍害……”
子牛還紅着臉“我想回家。”
王如安點點頭,“回,可得漂漂亮亮地回去。”
子牛不解,
王如安放開捏着下巴的手,框住她肩頭,兩人邊走邊說,“我問你啊,如果你看見一個慌張向你跑過來的人,你想把他撂倒,怎麽辦?”
忽然問這,子牛更糊塗了,不過還是答“手邊兒有東西丢過去呗。”
王帥也沒看她,微低着頭點點,“你敢不敢沖過去絆倒他?”
子牛這下沒好氣兒了,原來他還是想着練她膽量呢,幹脆答“敢!那要是個壞人,我舍生取義都敢,成了吧!”
王帥笑,這才緊了緊環她肩頭的手,“好孩子,該出手時就出手,可一定也要學會保護自己,告訴你一個技巧啊,看過踢足球吧,裏面的鏟球,身子往後仰,腳撐着,鏟他側方……”子牛簡直信了他的邪,之後就在這寧靜之處,他愣是教她如何倒地鏟人過吧鐘頭!
子牛許是剛才也臊出了離,這會兒摔打一下反倒像出了一口悶氣,倒真跟他一本正經學起來,
子牛哪裏知道,這臨時抱佛腳的鏟人技巧過不了多時竟真有現學現賣的時候!
驚心動魄之後,子牛再回想之前他這驟然甚至嚴格的“培訓”……王如安是神麽,他料事如神?才不!子牛驚吓怔愣裏,念着的,全是他的用心良苦……
王如安領着她回營帳不久,
有個現場會還等着他,他出去了。
子牛正準備打水洗臉,張朝河進來,遞給她她的警服“快換上吧。”
子牛一怔,不過趕緊依言行事,
警服換上出來時,見兩個警察等着她,張朝河已不在,
一人嚴肅對她說“子牛同志,你在‘六一二’皇庭王府臨檢過程中不當開槍,事件還在調查中,你還是得随我們回去接受一些問詢。”
子牛雖意外但也沒了吃驚,她從沒想過賴着王如安把這事兒了了。是她自己的,總得自己來扛。從小,舅舅也是這麽教的,這世上沒有永遠的靠山,自己的骨頭才能撐得住自己。
子牛随他們走了。
這情形,好似這一周成了真空,時間斷了層,她,再次回到她應有的軌跡上來,是禍躲不過……
☆、t35
35
先回北京。首都機場轉機武漢。
候機大廳,旅客川流不息。子牛和兩位警員話語也不多,他們坐在對向,子牛一人坐在靠落地窗這邊。
“子牛?”
聽聲子牛擡起頭。
一個西裝筆挺卻又帶幾分油滑氣的男人驚喜地看着她,
子牛不認得他,可他又喊得出她的名字,自是有點尴尬,
“不認得我了?陳天呀,高中同學!”
這一說子牛才有點印象,“哦哦。”其實還是挺尴尬,因為當初并不熟。
陳天卻顯得蠻親熱,“你現在是警察呀,還在武漢?老不見你人,同學聚會都聯系不上你……”一屁股坐她旁邊那就是嘴巴不停了,
子牛唯有羞澀應對,她在高中不出頭不擺尾的,除了轟動一時的“表白跳樓風波”基本上她覺得自己挺平淡的。
全是陳天問一句,她答一句,被動極了,
這陳天估計也正候機無聊,瞅着個認識的,又是美女,還是警察。話特別多,
“警察好哇,吃皇糧,皇差……”由警察種種又聊到他如今事業,海闊天空,牛B哄哄,“我上次給一老板拿地,看見一個好位置,環境也好,就是辦不下手續,換言之必須非法上馬。我們這從小受的教育,法制社會。肯定行不通撒,結果你猜當地的一把手說啥,簡直振聾發聩,他諄諄告誡我‘你不要老研究法律,你要研究規律,在咱國家,一定是規律戰勝法律,這是鐵律。’一想,也是!雲店靠影視起家,資金積累雄厚,又嘗到了甜頭,于是打起文化遺産圓明園的主意。怕名字沖突,加了個‘新’字,叫圓明新園,這幾天就開張了。這事兒折騰了七年,占地6200畝,投資300億,在‘違規立項、用地申報違反國家供地政策、規劃用地違反土地利用總體規劃、曾被國土局叫停’的前提下,該項目有驚無險涉水通過。你說這不就是‘鐵打的律’……”
吹牛的人都愛往大事兒上扯,一扯還住不了嘴,子牛聽得也不耐煩,可又不好打斷。這時候,也不知是不是那兩民警同志都聽不下去了,兩人均起身,招呼她“子牛,走了。”
子牛自是忙起身,“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陳天也起身,攔着“诶诶,電話留一個呀,馬上又要同學聚會了……”攔得緊,子牛只有報號,
可這時候兩民警似乎又不是因為煩他,好像真有急事,忙要帶着她走,
陳天還磨叽,
一民警搞煩了,“你有完沒完!”
陳天也沖起來“怎麽說話的,我跟我同學說話……”
另一民警好像小聲說了句“別耽誤正事,”兩人忙急帶子牛往前走,子牛被陳天纏得分了心,是沒瞧見兩民警其實這會兒很緊張,生怕錯過大事一樣,又注視着現場情形,最主要,觀察着她……
事兒,也就在這猝不及防間發生了!
陳天還在後頭追着“子牛,同學們可都想見你……”
突然聽見有人斷喝“站住!!”
接着是行人被撞倒或躲閃的尖叫聲,
只見一個男人快速跑過來,關鍵是他還戴着手铐!後邊兒匆急的腳步聲,五六個人,一看就是警察的便衣!
一時,候機大廳全亂了!
尖叫,避躲,看熱鬧,
眼看向子牛這邊跑過來,子牛腦子裏兀地就響起王如安那句“你敢不敢沖過去絆倒他”!哎喲,到底是王帥這句話造成的條件反射,還是子牛真如她自己所說“要是個壞人我舍生取義都敢!”反正,都沒考慮的,子牛奮不顧身迎上去切實實踐了回王帥教了個吧鐘頭的“鏟人”技,效果卓著,那人摔得不輕!接着當即就被“押解”子牛的兩位警員死死扣在身下。
那人還在瘋扳,且想不到自己竟有逃脫的機會,卻短短不出幾十米,又這樣戲劇性地被鏟倒……
咳,這位要犯同志恐怕做夢都想不到,自己這“轉獄”中途竟然還不折不扣充當了一次最完美的“助演”!而這一切,只為成就一個人,成就她的一個只怕她的同事一輩子都夢寐不到的“一等功”……
王如安可能就一句話,一個意思,下面人可就得煞費苦心呀!
這一周,
子牛在他的羽翼下被溺愛着,也被鍛煉着膽量,
殊不知,
多少人這一周嘔心瀝血,就為排一場“大戲”。
要真實,所以必須得用真犯人,
想過“劫持”這出兒,報到王如安這裏,被否決了,太危險,
可按着“一等功”的功績來衡量,必須“危害到公共安全”的,做出“舍身忘己”舉動的,還得衆目睽睽之下……總有能人的,想到“撂倒逃犯”這點。周密的計劃報上去,連細節都得展現清楚,好容易,王帥同意了。
接下來,就得布置,
“犯人”得嚴格挑選吧,必須是重犯,可威脅性又不能太大,
“押送人員”也得嚴格挑選吧,此事必須嚴控在極小一部人且忠心耿耿嫡系範疇內知曉,并實施。
還有,最困難的是擔心一些“未可預料性”,比如突發狀況,
萬一子牛不敢攔截怎麽辦?
萬一子牛攔截了沒攔截成功怎麽辦?
當然主要還是擔心子牛這最後一關,
因為犯人這“一放一捉”是絕對嚴控在把握中的,你知道當天現場還有多少便衣盯着麽!全是精兵強将……
所以,再回想“押送”她的這兩位,當時心理壓力有多大了,
他們把子牛帶着那兒候機的位置都是嚴格固定了的!
哪知,還是出了小狀況,誰想到會蹦出個陳天糾纏鬼,也難怪一人毛了恨不得罵人了。
不過,還好還好,子牛争氣,總算最後一錘子幹得漂亮,完美收官!
逃犯同志都快被壓成餡餅了,後面上來的老爺們兒們嘴裏嚷“看你往哪兒跑!!”心裏可都石頭落了地,總算成事了。
押送她的兩位民警還得繼續裝啊,
“子牛,沒事兒吧!”忙去扶她,
子牛當然驚魂未定,那情緒裏肯定也還帶點興奮,畢竟鏟成功了,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被他們扶起來時腿都是軟的。
更被眼前一幕驚呆了的,還有那只糾纏鬼,
陳天跑過來“子牛!你太牛了!”
兩警員只怕心裏都在嘆,這二百五這句話算說對了,可不就是叫她這樣牛!
☆、t36
36
“……我們必須清醒地看到,當前我們既處在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機遇期,也處在人民內部矛盾凸顯期,對敵鬥争複雜期。特別是兇殺等重大刑事案件高位運行,‘兩搶一盜’等影響群衆安全感的案件時有發生,禁毒任務還十分艱巨……”
朝犁在上面侃侃而談,聽着的,再不耐煩,也全得正襟危坐,畢竟馬上就該他一家獨大了。穩穩的,下任局長。
都道這是他最春風得意的時候了,由此,燦爛的宦途一馬平川展望着,盡等着平步青雲吧。
春風得意的還有馬雲恒,隊伍站對了咩,自己的小宦途只怕也不差。不過此刻在小會議室接待省廳同志的馬雲恒卻只剩心驚,這麽厚一打接過來的表彰材料,只為一人!馬雲恒萬萬沒想到,子牛這小小女警遭遇竟如此奇絕,短短這不出半月間,人生簡直兒戲般如此翻覆着,天地兩頭沖,看得人都喘不過氣來了!
一聽大會散了。馬雲恒招呼好兩位省廳同志,自己忙出來快步向朝局辦公室走去,
輕輕敲門,聽見“進來”,馬雲恒趕緊推門,卻,一怔,
辦公室裏除朝犁,沙發上還坐着兩人,
男的馬雲恒認識,中法一庭的餘得立。他身邊還坐着個年輕女孩兒,一身警服。英姿裏也不失明媚,很養眼。
朝犁立在辦公桌旁正拿起茶杯在喝,唇邊還留着笑,看起來心情不錯。見馬雲恒進來,拿着茶杯的手指了指餘得立“喏,馬處來得正好,餘庭長認得吧。”
“認得認得。”馬雲恒走過去,“餘庭長,”餘得立也起了身,“馬處,我這是有事來相求了啊。”兩人笑着握住手。“咳,瞧您說的……”朝犁跟前。馬雲恒也不敢造次,像“什麽求不求,有什麽事不能給您辦的”這樣的話也不敢亂說,
朝犁靠坐在自己辦公桌邊緣,灑脫閑适,微笑,“什麽事你就直接跟馬處說吧,盡力辦好。”後邊兒這句自是對馬雲恒說的。
餘得立看向朝犁那是恭敬不得了,“感謝感謝。”再看向馬雲恒“是這樣,餘勤,”說着,手稍一擡,沙發上的女孩兒起了身,大大方方,唇邊帶着微笑,清新如白玫瑰,“是我侄女兒,才從警校畢業,說是分到青山分局,可我,還是想叫她進市局,就麻煩您們給安排一下……”
馬雲恒那彎彎腸子油滑眼水兒,女孩兒望向朝犁的幾眼都被他捕捉到了,回想朝犁是個啥好貨,加上又有餘得立這層關系……馬雲恒腦子轉得飛快,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像打好腹稿的“沒問題,我們宣傳處正缺一個幹事呢。您來的也是正好,解了我燃眉之急,還緩了我一個說辭,本來這位置還有人望着,這下好,我有說法了。”
“誰望着,”朝犁也是不着意一問,側頭放下茶杯,
“那個女警子牛,”馬雲恒也是審時度勢才直接說了出來,畢竟他看得出朝犁對餘得立不錯,估計是親信,也就不必避嫌。還有,朝犁這次如何上得位,馬雲恒心裏還不清楚?說不好聽,就是踩着子牛的肩膀借這次處理“不當槍擊案”大出風頭,大大占了鄭局的上風。所以,如此不顧舊情,估計他和子牛也是掰了的,更不必在乎她的情況,哪怕她立了一等功又如何,縣官始終不如現管,再大的功勞,到了直系領導手裏,細節方面想打折扣也不是不可能……
朝犁,離開茶杯的手明顯慢了下,臉面上倒沒什麽,輕擡眼看向馬雲恒,“她怎麽望着了,”
“哦,我進來就是想跟您彙報這件事,省廳送來一袋報告材料,說首都機場發生一樁犯人逃脫事件,正準備……”馬雲恒停頓了下,想用個什麽詞,押?不好,送吧,送平和點,“送回來的子牛正好遭遇到了,竟然阻截住人立了功。省廳的意見是,她應該屬于功大于過,‘一等功’還是應該給她。按照我們局多年的習慣,‘一等功’一般都能升級調動……”
朝犁慢慢垂下眼去,搞得馬雲恒一時還糊塗起來,說着的語氣也慢下來,他這态度到底是什麽意思呢?說陰沉不叫陰沉,說擔憂不叫擔憂……莫非,他對子牛還……完了,那我這會兒算行大錯了!
馬雲恒正惶恐着,
朝犁又擡起頭,
叫馬雲恒放下心來的是,朝局神情淡漠許多,顯然是實在對這女人不感冒了,事實接下來說的話也證明了,這個男人吶,着實薄情,
口氣淡淡的,
“功大于過,畢竟還是有過,一等功還是給她記着,工資漲級也給她漲了,至于其他,免了吧。”
意思很明确了,什麽升級調動,什麽事跡報告會,諸如此類做在明處的表彰宣傳還是算了吧,要不,把朝局的顏面擱在哪兒?哦,自己才“處置”過的,這會兒馬上又立奇功,再表彰,這不自己打自己臉?馬雲恒想朝犁可能就是這個心理,事兒也不做絕,畢竟得給基層子牛那些同事一個交代,也得給子牛一個交代,記了一等功,還漲工資,已然得知足,還是在四唯派出所呆着做個無名小卒了事吧。
“明白了。還有,她随兩個省廳同志一起回來的,此時,人在樓下,您,是否見見……”馬雲恒小心問,
“算了吧。”朝犁重新拿起茶杯喝了口,聲音很輕。
馬雲恒更明确了,
這位,是徹底對“舊寵”失了趣兒,能叫她還在系統裏呆着,已然仁至義盡了呀……
“舊寵”已逝,那自是“新寵”的盛世而來,說不準就是眼前人呢,
馬雲恒趕緊地出去連上頭還坐着的兩位省廳同志都不再用心招待了,安排好這位餘勤新警的新工作才是第一要務。
辦公室裏,餘得立和他侄女兒還沒走,好像還想和朝犁繼續聊聊,也許也是想趁此之機,叫馬上上任的這位一把手也了解一下餘勤,人可是警校高材生,絕非空美花瓶哦……
朝犁始終帶着微笑聽着,有一句沒一句聊着,
人不着意走到窗邊……
看什麽,
想看什麽,
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t37
37
看見子牛從騎樓裏出來一瞬,朝犁心一緊。
子牛把長發剪短了,簡約紮起公主揪,更顯清純。
省廳那兩人好像跟她比較熟識了。交代了幾句才開車離開,子牛獨自一人往外走……朝犁那緊着的心慢慢松,努力想呼出一口暢快的氣,可是,不得而出。身後餘得立還在叨叨他侄女兒有多出色,殊不知,此時的朝犁已然恍惚。視線糾纏着子牛,心中苦澀地對她說,我知道你喜歡清靜,轟烈的表彰你一定也厭煩,左不如該得的實惠全拿着……
一輛黑色瑪莎在她跟前停下,
是翀心。子牛好像也知道她來接,上了車。
直到車已不見,朝犁這口攢着的氣才緩緩而出,子牛……
無疑子牛此時心情是舒暢的。
這倆省廳的就是一直“押送”她那兩人,
出來說“朝犁着實不是個東西,看這意思,一等功是給你了,工資待遇不差你的,就是表彰、調動估計難。”的确是跟她熟識了。話語也說得直接“不過不要緊,這事兒也由不得他,回去姚廳就會給他打電話……”
子牛忙說“不用了,這樣很好!”見他們還維護着自己的模樣,又解釋“這樣真的很好了,折騰這麽長時間,我能平平安安回所裏上班,工資還漲了,已經賺了。”
子牛就是這番實誠有時候挺打動人心,
她頂多就是在過小日子的途中添點兒不大的虛榮心,真沒大企圖。
這二位本以為能得到如此“大費心”的主兒一定驕縱不得了,結果。老老實實的。自是也用誠心對她了“行,你覺得好就好,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直管打電話。”子牛感謝他們,覺得這事兒終于有了個完滿的結果。當然,她也不傻,這個“一等功”這巧就碰上了?她也記着王如安的好呢……
翀心倒是幾天前就聯系了的,一聽她今天回武漢,特意來接的。事兒都完了,子牛也想放松放松,不排斥和他們混一處。
“單原受傷了。”子牛老實,她老公的事還是跟她說,
翀心肯定不得戳穿這傷且是單原自找的。只點點頭“知道,放心,沒大礙。就是子牛,你怎麽跑那兒去了?”還裝糊塗問,也有點逗她。
子牛看着窗外,嘟囔句“說來話長,不想說。”
翀心想今兒好容易瞅她心情好,就別把她惹煩了。算了,以後再“逼問”。
“子牛,我給你準備了一個大火盆兒,一會兒可得來回跨十次哈。”
子牛這才扭頭過來看她“為什麽得十次?”
翀心目視前方開車,神情卻咬牙切齒“徹底去晦氣呗!你得長骨氣,以後堅決別再搭理朝犁那混賬,他就不是個人!”
子牛又扭過頭去,嘴巴微撅“又提他做什麽……”對朝犁,子牛當然有怨感,但是,混賬對她壞不正是她求之不得?所以說怨也不對。還有一點,子牛也覺得奇怪,為啥王如安對她好她就不沖翅膀出來了?是因為換了一種形式,每次做的時候看得見小翅膀,真正的大翅膀就不顯了?……總之謎團衆多,她現在都懶得費腦子再去想了,一切等舅舅回來……
信翀心的邪,老大個火盆了,裏面燒得全是金元寶。在妖孽們的鼓噪下,子牛愣是真跨了十個來回,人還齊聲給她數着“一,朝犁不得好死!二,朝犁生兒子沒屁眼!……”震耳欲聾,也叫氣勢磅礴吧,呵呵。
接着,一人高的一個紮紙人擡她跟前,筆那麽大的鋼針兒遞她手上叫她紮,這下子牛非不幹了,用得着這損麽。翀心也不敢逼她,紙人最後成了靶子胡鬧着妖孽們練飛镖玩兒了。
除了這些荒唐勁兒,其餘,還是子牛比較喜歡的醉生夢死感,強勁的音樂,瘋狂搖擺的身體,彼此間嘻哈靡魅,身心确實能得到徹底的放松。
“子牛,這是沖沖,叫他帶你跳舞,可帶勁兒了!”
翀心站他身後,兩手捉着他的胳膊,像貢出這個男孩兒一樣。男孩兒很幹淨的模樣,白襯衣,黑西褲,皮帶扣非常精致,跋扈的一只鷹标志。
子牛靠沙發背上,單手搭着額好像有點累了,“不跳了,我該回家了。”
翀心捉着男孩兒胳膊推了下“沖沖,勸勸子牛,再玩會兒撒。”總覺得翀心也有點不舍放手樣兒,或許這麽說,好容易逮到了,怕他跑了。
男孩兒兩手一擡,掙脫,走到左邊沙發坐下,拿起茶幾上的煙盒往上一挑,一只煙蹦出來,直接用嘴銜住,帥得無法言喻。
又拿起打火機點着,嘬一口,微蹙眉看一眼子牛“她沒興趣玩呗,把我喊過來幹嘛。”
翀心走到子牛跟前,彎腰,摸了摸她額頭“怎麽像醉酒的,你喝不垮的呀。”
子牛側頭躲過她的手,顯出點煩躁“突然覺得好吵人。”
還是累了的緣故,人就變得喜怒無常起來,
翀心哄,在她對面的茶幾邊坐下,捏着她膝蓋搖了搖“你這一回去上班了又得開始正兒八經起來,再這樣約你出來大鬧不可能了……”
子牛閉着眼“我會出來玩兒的……”
這時候,男孩兒突然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身子斜傾下去倚着她,嘴巴都要挨着她臉頰了!子牛一驚,卻奇異地也沒推開他,不過略顯厭煩地合上眼,“我可是會鏟人的,小心我動手。”
子牛這樣子可愛極了,莫說男孩兒,翀心都笑起來,有時候看子牛鬧脾氣超有愛的。
男孩兒擡起夾着煙的手晃了晃,“你讨厭我是我身上有煙味兒麽,”聲音軟軟的,和他剛才的冷傲勁兒截然不同!子牛是沒睜眼,沒看見,男孩兒此時的神态有多害人!但凡你有母性吧,絕對逃不出這張臉給下的蠱……幼獸的依存感。
“嗯。”子牛應一聲,
“你不抽煙?”
“抽。”
“那還讨厭煙味兒,”
“讨厭別人身上的煙味兒,”
“為什麽,”
“叫我想起十個男人,九個薄幸。”
“女人呢,”
“十個女人,九個落寞。”
“你呢,”
“我想抽誰管得着。”
男孩兒低低笑,“好,我不抽了。”
一個翹氣,一個zhe順,
一個蹙眉,始終正襟危坐搭着額頭閉眼,
一個微起身滅煙,好像從豔婦身上撈起來的懶漠,再回去靠着,又如小獸找到媽媽,溫順,也獵奇,
翀心突然覺得這一幕豔得她都想哭!
子牛和沖沖都好年輕,好清純,又好惡劣,
他們都太美麗,同時,又極致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