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你已經再不能被靈能鎖……
所以齊凜好好反省過自己了, 并問麋獅:“那你現在這是在我和林海之間挑撥離間吧——但到底是選擇了誰作為皇帝和獵物呢?”
“我選擇了勝利者,權力只選擇勝利者。”麋獅回答。
“哦。勝利者只會是我,我們都心知肚明。”齊凜眯起眼, 血紅色的眼睛盯着邪魔看了許久,突然露出一個更邪惡的笑容,“到時候就讓我看看你在自己的皇帝面前跪下的樣子吧,邪魔。”
早在那天晚上,齊凜就已經知道林海會偷襲自己了。
他只是不知道林海會這麽迫不及待, 才過了兩天,就忍不住借着一次外出的機會,将匕首紮入了自己的心口。
齊凜讓人看到了自己被林海刺傷的這一幕, 然後就順理成章地反擊,用靈能蓋住了他錯愕的臉, 将那點力道遠不及自己的反抗扼殺死。
他當衆殺了林海, 而且繼承了他分出去的那些權力。這中間花了他不少功夫,但結局很值得。
其他人并不覺得這是錯的,反而對他充滿了同情和敬畏, 每每都在上前來看他胸前的致命傷時發出驚呼,擔心他是否會因此而喪命或者留下隐疾。
于是齊凜繼續順理成章地叫出了麋獅,當衆和這頭邪魔簽下了契約,以求封閉自己心口的傷痕,就像曾經的伽藍和其他門徒做的那樣。
而其他人也同樣不覺得這是錯的——不再像從前那樣大呼小叫着什麽“邪魔不足為信”了,反而充滿同情地安慰他“一切都會好的”。就像他與邪魔們共享着的一些靈能力, 也突然變得不那麽邪惡了, 甚至逐漸為靈能界所認可。
那些紛争的輿論被撫平了,這其中肯定也有一些林海先前的努力,但齊凜并不在乎。他真實地開創了“鷹學派”, 将自己與邪魔達成的交易公之于衆,成為了靈能界公認的決定天才,還得到了那些平庸者的認可和共情。
“這真的很奇怪。”齊凜這樣講述,“我以前可能像是什麽黑森林裏的老巫師、整天在和惡魔打交道的形象,人人都怕我。但是只要有個背叛者跑出來捅了我一刀,立刻我就變成了值得同情的聖子耶稣,他們開始能把更多感情投射在我身上,覺得我像他們一樣有着恐懼、憤怒、悲傷和痛苦……我突然變成了一個可以被理解的形象,也有了作為領袖的資格。”
“呵呵呵呵……”他的邪魔在旁邊發出低沉的笑聲,“人心就是權力,狡猾的皇帝陛下,你明明什麽都清楚,否則你也不會眼睜睜等着那柄刀刺進來,而沒有阻止了。”
直到這時,在齊凜身前站着的沈淵終于開口了:“你可以閉嘴了。”
于是笑着的邪魔安靜了下來,而開口講述着三年來的故事的齊凜也安靜了下來。後者眨了一下眼睛,等着師父開口訓斥自己這場荒誕但是最終成功執行的計劃。
他沒有等來訓斥。
沈淵的手按在那道深刻的刀疤上,聲音淡淡地說:“你可以簡單地說自己遭到了背叛。”
“但……”齊凜的聲音突然卡了一下殼,他輕輕捉着師父的手腕,“但我知道他會背叛我,而我沒有阻止,我利用了他的背叛達成了很多目的。”
“這并不影響你是對的,他是錯的。”沈淵平靜地說,“他确實想置你于死地,我能看到,你做的很好,齊凜,無論何時你的性命都是最重要的。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證明自己的邪惡或者狡猾,你的每一面我都見過……你在我面前可以是弱小可憐的。”
“哦。”齊凜突然安靜下來。
黑暗裏的邪魔也安靜了下來,無話可說地化為一道融化的影子,消失在不知名的角落裏。
接着,齊凜像小時候那樣靠着師父的胸口,仿佛一頭小小的野獸,身上濕漉漉的尖刺被一根根烘幹和撫平,變成暖洋洋的皮毛。
只是在外面闖蕩了三年,對于這樣的感覺他已經稍微有些不熟悉了,抖了抖身子,挺拔的鼻子到處嗅了嗅,在聞到雪松的氣味後才徹底放松了戒備。
沈淵的聲音裏帶着些許笑意:“到底是誰教了你用這副狗鼻子?”
聽到“教”這個字的齊凜毫不猶豫地回答:“是你啊師父。”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回答了什麽,有些讪讪地縮了下脖子。
沈淵倒沒有計較這點小事,而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撫過齊凜腦後的碎發,若有所思地說:“你在外面殺了很多邪魔,救了不少人,開創了一個教派,确實讓我有點驚訝,沒想到你可以獨自做到這麽多。只是你又故意與一頭邪魔進行契約——這是你唯一做錯了的地方。”
“我沒有真的被麋獅控制住心髒……”齊凜還想狡辯,“你知道我的靈能的,師父,就算它死了,我也可以控制我自己的心髒,這對我來說易如反掌。”
沈淵的聲音不辨喜怒:“我說的并非身體上的限制,而是你已經不會再離開邪魔了,齊凜。這是你的鷹學派,這是你的道,你終其一生都會繼續和邪魔打交道。”
沒想到大宗師依然不認同自己的做法,齊凜有些喪氣地發出悶哼聲。他說:“那你罰我吧,師父。”
“我已經沒資格那麽做了。”沈淵說,“你也沒有必要繼續叫我‘師父’,齊凜,不管你有沒有意識到,但你已經提前出師了。”
齊凜陡然直起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別趕我走,師父!你知道你一直都有資格罰我,要不我去把鞭子叼來吧?”
“臭小子。”沈淵不輕不重地罵了他一句,“我不會那樣做。你已經再不能被靈能鎖鏈牽起來了。”
齊凜愣了一下,感受到胸前那只溫暖的手掌倏然收了回去。這一瞬間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遲來的狂喜與空虛,這三年來為所欲為的自由和權力感,甚至遠遠不及沈淵這一句話的力道。
是的,他再也不能夠被靈能鎖鏈關起來了。因為今時今日,他的心髒已經完全借由靈能力量跳動,一旦靈能被限制,他就會死。
世間任何人,包括沈淵,都再束縛不了他了。
一頭猛獸真正自由的時刻并非被解開枷鎖,而是确認了自己再也不會被戴上枷鎖。
齊凜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在笑着,笑容很放肆。可同時他的心跳莫名得很快,他甚至有些慌張地站了起來,帶着一股委屈地問沈淵:“那你要趕我走了嗎?師、師父,我都已經習慣這麽喊你了,你不能沒收我的權限再也不準我進來了吧?”
“我從來沒準你随便進我的卧室……”沈淵這句話說得像是在嘆氣。
“那你的書房呢?溫泉呢?”齊凜繼續小心翼翼地求證,“我想你了,我想你的時候可不能像其他人一樣被攔着,填那什麽狗屁申請,晚一秒看見你我都會死掉的!”
沈淵沉默了一會兒,無可奈何地說:“我真的後悔寵壞你了。”
齊凜可太清楚師父無奈默許的回應了,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太好了師父,你要不寫個證明給我吧,像那種皇帝的手谕一樣的,我只要捧着它就可以随時随地找到你——”
“少得寸進尺!”沈淵瞪了他一眼,“還有,不準闖進我的卧室和浴室。”
“我保證不會的,師父。”齊凜想:反正那不叫闖,那是偷窺。
好在他這三年來将自己撒謊的水平也鍛煉得不錯,這次在心裏打着圈的那些壞心思沒有讓師父看出來,否則今天肯定是不會放任他繼續睡在沙發上了。
其實齊凜還想發揮一下自己的厚臉皮,去和師父睡在一張床上的,但他很難掩飾自己的生理反應……從剛才師父主動親他的時候就開始了。
萬一被師父發現的話,估計自己再也爬不上那張床了。齊凜只好委屈自己的長手長腳蜷縮在沙發上,拿一張有點熟悉的小毯子蓋着自己,也不管血管裏沸騰着的血液要如何冷卻下來,就這樣擡起雙手枕着後腦勺,借着微量酒精的餘韻閉上了眼。
他有點想象不出明天一大早,不再是師父的師父會如何對待自己。如果自己光明正大地去吻他,他要如何反應呢?反正不能是之前那樣強硬的制止了,那不論是害羞的閃躲,還是厲聲的拒絕,都完全足以滿足齊凜的期待,他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沈淵那張臉上更多的情緒和反應了。
在甜蜜和些許痛苦交織着的暢想當中,齊凜輾轉反側地睡不着。
直到一門之隔的沈淵再也忍不下去了,冷冷地罵他:“臭小子,你給我适可而止一點——管好你的信息素,別逼我動手。”
齊凜這才意識到自己的alph息素已經溢滿了整個屋子,對另一個alpha來說尤為明顯,這就是他從不注意收斂的後果。在聽到了最後那幾個字之後,齊凜痛苦地拿手蓋住了自己的臉,心裏長長呻-吟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