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伏城不是身體未愈,還被白钊義控制着嗎?我們就出來這麽一會兒,他能翻了天不成?
但是剛才,白钊義明明已經先我一步走掉了,卻又折返回來,并且說出這些話,就足以說明他不是在開玩笑。
我皺了皺眉頭,問道:”柳伏城怎麽了?”
白钊義不耐煩道:”回去你就知道了,記住,別給我耍花招,我剛才給你下的,是我親手煉制的子母血,天下獨一份,解藥也只有一份,跟我耍花招,我要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子一起玩完。”
說完,他跨步先走,我跟在後面,咬牙切齒。
我一直忍着,跟着白钊義一起回了白家莊園,結果在入莊園的結界處,就遇見了一早便等在那兒的柳伏城。
柳伏城的臉色并不算太好,但是整體情況看起來比之前好很多,他的身邊站在白彥臨。
白钊義對上柳伏城,說道:”柳仙爺果然好手段,趁着我不在的幾個小時,輕輕松松拿下我的人,掌控白家莊園,白某自愧不如。”
”你的人我還沒那個本事拿捏得住。”柳伏城說道,”既然回來了,咱們就坐下來好好談談。”
白钊義盯着柳伏城,然後眼神又轉向白彥臨,咬牙道:”我最大的錯誤,就是留下了你這麽個禍害,更沒想到,白溪的膽子竟然這麽大,這個該死的女人,真是不想活了。”
白彥臨說道:”我家主子說了,她與你并沒有惡意,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讓你看清楚,迷途上拉你一把。你本不是壞人,她不想看着你一步步行差走錯,跌入萬劫不複之深淵。”
白钊義冷哼道:”我的事情不用她管。”
”她并沒有想管着你的意思,我也沒有真的對你的人,以及想要對你怎樣。”柳伏城說道,”你想要的,無非就是後山那點東西,我們幫你,但無論結果如何,你得坦然接受,行嗎?”
”我想要的是什麽,又豈是你們刻意随便揣摩的?”白钊義不屑道,”如果我不配合你們,你們還能真的把我怎麽樣?”
”我們當然不能把你怎麽樣。”柳伏城說道,”所以,你怕什麽呢?大大方方的跟我們走一遭,又能如何?”
白钊義嘴唇動了動,沒有繼續說話,這激将法明顯是奏效了。
他們三個你一言我一語說到這兒,就只有我一個人一頭霧水,根本抓不到重點,但我緊緊地握着左手,縮進袖子裏,不想讓柳伏城他們看到,以免打亂他們的計劃。
白钊義猶豫了好久,最後看了我一眼,點了頭:”好,我就陪你們走這一遭。”
那一眼,讓我又不自覺的縮了一下手,我知道,我是白钊義手裏目前最大的籌碼,除非得到他滿意的答案,否則他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白钊義和白彥臨在前面走,而柳伏城走到我身邊,關心道:”小白,在江城龍族那邊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我搖頭:”沒有,有驚無險罷了,柳鎮海沒了,打退了鳳無心和花翎,江城龍族現在算是群龍無首,岌岌可危,懷安這個時候上位。壓力會很大。”
”沒事,有五姐和地坤幫襯着,三哥那邊也不會袖手旁觀,他們挑得起這個擔子。”柳伏城并不擔心,歉意道,”我沒想到白溪會在你們走後,通過白彥臨之手來救我。”
”對不起,我一直沒有像你鄭重的坦白,白彥臨的确是我姨祖的人。”這個秘密,在白钊義插手進來之後,其實已經不是秘密了,但我卻從未有過,單獨的,很認真的跟柳伏城介紹過白彥臨,這會子他們倒先互幫互助了。
”我不是想刻意去隐瞞什麽,只是害怕知道的人越多,白彥臨就越不安全,畢竟姨祖處境也極其艱難,能夠培養出一個白彥臨很不容易,所以……”
”我沒怪你。”柳伏城說道,”你和白钊義前腳剛走,白彥臨後腳便進了禪房,給我喂了白溪親手煉制的蓮花凝露,又做了法,拔除掉了我身體裏面絕大部分的陰邪之氣,剩下的,我自己也能控制得住,徹底消除,只是需要一些時間罷了。
白彥臨做法幫我拔陰邪之氣之後,我就想立刻去找你,卻被他攔下,說白溪還有事情交代我去辦,我不得已留下來,真的很擔心你,現在看到你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我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
”我沒事,白钊義這次帶我去江城龍族,不是為了拼命,是為了讓我試試操控骨笛。”我說着,問道,”你們到底做了什麽,這麽防備他?”
柳伏城搖頭:”一會你就知道了。到時候,還得借助你的骨笛的幫助,小白,如果這次順利的話,以後,白家以及七門,就得靠你了。”
”啊?”我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那白钊義呢?”
柳伏城緘默不語,明顯是不好說,我便也不多問:”恩,不管怎樣,有你陪着我,我就不怕。”
柳伏城伸手摸摸我的頭,眼神裏滿是心疼:”來回這個折騰,真是辛苦你了,但有些事情必須你參與進來,小白,咬咬牙挺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用力點頭,抱住他的膀子,跟他一起往前走。
這一路上,我驚奇的發現,守衛着白家莊園的,大多還是白钊義的人,所以,柳伏城他們控制白家莊園,威脅白钊義的,其實就只是一個後山罷了。
但也就是這個後山,是白钊義最大的軟肋,捏住了他的命穴,便能讓他乖乖就範。
柳伏城領着我進入山洞之後,下到紙人傀儡的那個墓室裏面,白钊義和白彥臨已經在那兒等着了。
從上次戰魂被釋放出來之後,就一直被一股黑氣包裹着,在半空中不停的沉沉浮浮,沒有再被封印住。
而底下的紙人傀儡,因為幾次動蕩,被波及到一小撮,但損失并不大。
白钊義首先開口:”既然已經把我帶到了這裏,那麽,就意味着,我的秘密,你們已經全知道了,那我也沒有什麽再好隐瞞的了。”
”對,我一直沒有放棄我的主上白天啓,只要戰魂在,他便不死不滅,這也是為什麽,在他為了徹底鎮壓走蛟,犧牲之後這麽多年,我還一直在努力守護着白家的原因。”
”不死不滅?”我驚訝道,”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白钊義不容置喙的眼神射向我,惡狠狠道,”要不是玉龍山那一夜,他嘴中含着的玉佩被拿走,你以為我會讓你們逍遙這麽長時間?”
”玉佩已經幫你拿回來了。”白彥臨從懷裏拿出一塊通體透瑩的玉佩,圓形的,上面雕镂着一對龍鳳,期間隐隐的有血絲滲透進裏面,一看就是老物件。
我記得之前白钊義提過這塊玉佩,并且質問過白少恒,那塊玉佩是不是被他拿走了,看來白少恒已經被白彥臨給審的走投無路,交代了。
白钊義一把握住玉佩,兩只眼睛裏頓時有了光芒。
白彥臨說道:”白少恒已經咽氣了,手中的勢力,我的人已經一一去排查,白家四十個分堂,也需要在他們徹底反應過來之前去鎮壓,所以你應該明白,我們從來都是一家人。
你的出發點,是複活白天啓,重新回來掌控白家和七門,恢複當年盛世,我們的目的,一直都是為了保住白家和七門,讓我們家族的紙紮事業能夠繼續發揚光大,我們從來不是敵人。”
”能複活的,一定可以。”白钊義激動的握着玉佩,說道,”這是我們當年的約定,這些年我在陰間一直等一直等,你們以為我想做那勞什子的陰間主簿嗎?我都是為了他!”
此時此刻,我盯着白钊義,心情特別複雜。
之前我就猜到,他存在着,是因為白天啓,可是卻遠遠沒有想到,他對白天啓的感情會那樣的深。
但複活,又豈是說說而已?
柳伏城說道:”剛才在結界外圍,我們就已經開誠布公的說過,如果你能複活白天啓,我們自當退後,如果不能的話,你……注意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白钊義再一次吼道:”我說過,一定可以!”
看着他幾近癫狂的狀态,我心中隐隐有些擔憂。
白天啓如果真的沒有複活,第一個瘋掉的,就是白钊義,以他的能力,不攪得整個白家莊園雞犬不寧,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白天啓真的複活了,又未必是件好事。
還有我手上,白钊義給我下的字母血咒,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我閉了閉眼,不想再耽擱下去,反正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不如來個痛快。
便說道:”別廢話了,到底可不可以,咱們試試便知,需要怎麽做,你們說,大家一起配合。
柳鎮海已經死了,夜暝閣的目的沒有達到,鳳無心今夜又多少吸收了一點怨龍之氣,夜暝閣如果出手再幫幫他,那他反撲的概率很高,咱們別等着人家打上門來了,自己還在內讧,那必将鬥不過人家不是?”
白彥臨說道:”一應準備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接下去,需要白姑娘你用骨笛催動戰魂,抽出戰魂的部分靈力,注入下去。操控紙人傀儡移動,利用陣法将白天啓的遺體起出來。”
”陣法我會告訴你,你按照流程來做就可以。”白钊義說道,”不用擔心別的,你操控骨笛的能力,我已經試探過了,你能做到,等到白天啓的棺椁被起出來之後,你需要繼續操控戰魂,将戰魂注入到他的體內去,成與不成,就在此一舉,白菲菲,就算拼盡全力,你也得給我辦到!”
柳伏城瞪了他一眼,想要訓斥,我連忙抓了他一把,阻止了他。
白钊義的情緒本來就不對了,不适合再被刺激。
我點頭道:”我會如你所願。”
我拿起骨笛,柳伏城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說道:”等一下。”
我一愣,手腕微微一熱,緊接着,一股暖流沿着我的血脈直往我渾身輻射出去,是柳伏城在給我灌注自己的真氣。
他是怕我的法力不足以支撐操控骨笛的法力,所以事先為我渡真氣,保護我。
我沒有拒絕,不管什麽時候,有他在我身邊,我總是最安心的。
好一會兒,柳伏城松開我,說道:”小白,放心去做,我一直站在你的身旁,陪着你。”
”好。”我點頭應道。
事實證明,這個環節,是白钊義一直籌謀,等待着的那一刻,他首先詳盡的跟我描述了控棺陣法的大致格局,并且告訴我怎樣挪開破陣關鍵的紙人傀儡,又要用怎樣的音律,将戰魂注入到白天啓的身體裏面去。
等到我完全弄明白之後。他便站在了一旁,柳伏城站在他的對面,二者中間隔着我,白彥臨則幫着做法。
我将骨笛送到嘴邊,吹響,按照白钊義教我的那些流程,操控戰魂。
戰魂翻動起來,金光越來越亮,周圍的黑氣卻漸漸地散去,我用骨笛控制着戰魂,抽出一部分靈力,朝着紙人傀儡注入進去。
被我挑中的紙人傀儡,開始慢慢的動了起來,一點一點的從原本的位置上挪開,露出了一大片地方。
轟隆隆的聲音響起,地面也在晃動,此情此景,像極了玉龍山金棺翻身那天晚上。
只是不同的是,玉龍山那次,就連地面都有了裂痕,但這陵墓之中不同。從紙人傀儡挪開的地方,地表開始慢慢的下陷,那是陣法機關被觸動。
緊接着,從下陷的缺口處,一道黑色的龐大的棺材從地底下升了起來,一點一點的升高,直到底部與地面持平,下陷的地面重新回攏上來,那口看起來至少有八成新的棺材,便好端端的放在了一堆紙人傀儡之中。
那棺材一出現,戰魂便立刻躁動不安起來,一陣一陣的想要擺脫骨笛的操控,那股強大的推拒力,對我的影響特別大。
我一成一成的內力往上加,直到加到九成的時候,白钊義已經等不了了,沖我吼道:”你還在等什麽,将戰魂注入棺材裏面去。”
我睨了他一眼,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別人不懂,但白钊義明白,我在這個關鍵時刻拿喬,是為了什麽。
我不傻,戰魂注入棺材之後,無論白天啓是否能夠複活,我終究是白钊義手裏面的棋子,子母血咒不除,我終将成為他拿捏柳伏城的工具,所以,我必須在這之前,讓他拿出解藥。
這一分神的空檔,骨笛的音忽然一抖,音律不穩,一股黑氣沖了上來,直奔戰魂。
白钊義立刻慌了,從懷裏拿出一個棕色琉璃小瓶,握在手中,說道:”解藥在這,只要你按照我所說的去做,解藥立刻給你。”
”什麽解藥?”柳伏城敏感的意識到了什麽,話剛問出口,人已經飛了出去,一把薅住白钊義的領子,質問道,”說清楚,什麽解藥?”
”松開我。”白钊義吼道,”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
嘭的一聲,柳伏城一拳狠狠的打在白钊義的臉上,白钊義畢竟是修煉得道的鬼魂,這一拳不是肉到肉的疼,而是柳伏城加注在拳頭上的法力,爆發出來的力量,壓了白钊義一頭。
柳伏城反手便已經将那琉璃瓶拿在了手中,緊緊地握住。
白钊義卻根本不理會這些,他的全副心思都在戰魂上,抹了一把被柳伏城攻擊的臉頰,不,是面具,沖着我繼續吼道:”白菲菲你答應我的。”
解藥已經到手,我也不能過分刺激他,畢竟目的已經達到。
骨笛音律一轉,壓迫着戰魂往下。
戰魂本就是白天啓的所有物,他倆之間,應該是有感應的。
所以我操控戰魂往下的時候,心理壓力并沒有那麽大,因為我覺得,白天啓如果真的能夠複活的話,戰魂應該會主動進入棺材之中。
而就在這個時候,白钊義控制那塊玉佩,靠近戰魂,和我一并,将二者融為一體,一起朝着棺材而去。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越是靠近棺材,越是感覺到一股反斥力,不停地排斥着戰魂的靠近。
我感覺大了,白钊義也一樣,他立刻又增加了內力,幫助我完成任務。
戰魂被沒命的往下壓,棺材抵着地面開始顫動起來,幅度越來越大,我們壓得越厲害,棺材抖動的越厲害。
柳伏城喊道:”不對勁,小白,撤。”
白彥臨也叫道:”白钊義,不能繼續了。”
但是白钊義的力量,裹挾着我的力量,沒命的壓制着戰魂,根本不給我有往回撤的可能。
我閉了閉眼,心裏明白,白钊義這樣的人,在這種時候,是絕對聽不進去任何忠告的,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更可怕的是,戰魂壓到一定程度,不僅僅是棺材承受不住了,就連棺材周圍的紙人傀儡,也開始發出獵獵的聲音,一個個左右搖晃着,像是要活過來了一般。
嘭……咚……
接連兩聲巨響,棺蓋猛地被沖開,一股帶着惡臭的黑氣從棺材裏面噴出來,戰魂一下子被壓了進去,随後,一個穿着厚重喪服的男人,從棺材裏面站了起來。
那男人長得特別高大,骨架得有一個半人那麽寬,嘴裏含着之前白彥臨交給白钊義的龍鳳玉佩,心口處,黑氣裹挾着金光閃爍着。
白钊義哈哈大笑起來,他的內力一撤,我也跟着撤回內力,骨笛聲戛然而止,腿上一軟,朝着後面倒去。
柳伏城一伸手将我撈住,掐着我的腰将我扶起來,問道:”小白,還好吧?”
我點頭:”沒事,只是消耗過大,有些虛脫罷了。”
那邊,白钊義驚喜的叫聲傳來:”活了,主上你真的活過來了!”
他萬分激動的沖着站在棺材裏面的男人行禮,然後站起來,沖着男人大步走去。
白彥臨一瞬不瞬的盯着白天啓。皺着眉頭,柳伏城則托着我,将我往後帶。
”柳伏城,白天啓真的活過來了。”我也看着白天啓,他就站在那兒,雖然還沒有任何動作,但他的确是起來了。
柳伏城根本不關心這個,小聲說道:”小白,你要懂得一個道理,任何逆天改命的事情,都是不為老天爺所容納的,白天啓就算活了過來,之後可能帶來的一切後果,都是無法估量的,咱們最好是敬而遠之。”
這個時候,白彥臨也跟了上來,說道:”事情有變,我真的沒想到白天啓會活過來,不知道哪兒出了問題,先離開這裏再說。”
我們三個迅速的達成了共識,一起朝着階梯那兒退過去。
等我們上了階梯。再回頭去看白钊義,他已經站在了白天啓的面前,整個人癫狂的笑着,像是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一般,想要去擁抱白天啓。
我還在看,柳伏城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将我帶了上去。
就在我們上到入口的洞穴的時候,一聲高亢的叫聲從底下響起,三個人腳步同時一頓。
我心裏很慌:”這叫聲……不對勁。”
”別管。”柳伏城堅定的拉着我往外走。
出了洞穴,白彥臨卻不動了,柳伏城問道:”不一起走嗎?”
”你們先離開,我得确定發生了什麽事情。”白彥臨說道,”不管發生了什麽,白家、七門都不能真正亂掉,我們之後再聚。”
”不,你不能一個人回去。”柳伏城說道,”我總感覺事情不對,咱們在外圍再等等。”
我也拉住白彥臨,說道:”等等,如果情況真的失控的話,不是以你一己之力就可以解決的,但正如你所說,白家乃至七門不能亂,我也絕不會放手,咱們再等一下。”
白彥臨終于妥協,一聲口哨響,周圍的死士一下子圍了過來。
這就是白彥臨,他潛伏在白少恒的周圍這麽多年,早已經培養了一大批屬于自己的死士,白少恒與白洪川先後丢了小命之後,本屬于他們的死士,也自然落在了白彥臨的手中,這些死士彙合在一起,數量倒也很是可觀。
白彥臨匆匆交代着,話音落,死士們立刻分散開來,包圍住了整個山洞,一瞬不瞬的盯着山洞口,絲毫不敢懈怠。
柳伏城則拉過我,問道:”白钊義對你做了什麽?解藥是解什麽毒的?”
”不是毒,是咒。”我将左手擡起來,将那道黑線展開給柳伏城看,”是依托子母血下的咒,白钊義知道你們反叛他,企圖用這個操控我,拿捏住你們,卻沒想到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柳伏城怒了:”為什麽一回來的時候,你不告訴我?如果剛才你沒威脅得住白钊義,豈不是要被這咒給拖累?你這小腦袋瓜裏整天都在想些什麽?”
”這不是沒找到機會說嘛。”我心虛道,”再說了,現在不是拿到解藥了嗎?有驚無險。”
柳伏城怨念的瞪了我一眼,将琉璃瓶拿出來,遞給我。
我打開琉璃瓶,直接往嘴裏倒,清涼的液體滑入喉嚨,滲透進血脈,我只感覺通體舒暢。
我并不擔心這解藥是假的,在那種情況下,白钊義的所有念頭,都在白天啓的身上,根本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想着連環害人。
解藥剛喝下去的時候,很舒服,但是很快,全身像是有千萬只螞蟻似的在啃噬着我的皮肉一般,我難受的想吐。
幾次幹嘔之後,一口黑血便吐了出來。
柳伏城慌了,一邊撐着我,一邊來把脈,生怕解藥是假的。
接連又吐了幾口黑血之後,我擡起左手,那條紅線卻已經消退下去,不見了蹤影。
柳伏城也看到了,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又傳了一點真氣給我,安撫我的不适。
”沒事吧?”柳伏城問道。
我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心口都跟着一痛:”你自己說說,今晚都問了幾遍這句話了?”
”我這不是擔心你?”柳伏城埋怨道,”小白,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
他伸手摟過我,我搖頭:”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是我拖了你的後腿,不過現在一切都好,不是嗎?”
正說着。又一聲高亢的痛呼聲從下面傳來,大家都緊張的盯着洞口,柳伏城說道:”我下去看一眼。”
我一把拉住他:”不,誰也不能去,等着。”
白彥臨也急了:”如果是白天啓複活了,殺了白钊義怎麽辦?我們可控制不住白天啓,那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大家心裏多少都有數。”
”誰說控制不住的?”我用力握住骨笛,說道,”要下去,也只能是我下去,戰魂在白天啓的體內,而我能夠操控戰魂,只要我守得住,就出不了大事。”
”所有人都聽好了,只準在原位上等着,不準輕舉妄動,如果出來的是白天啓,以我笛聲為號,将他拿下。”
我說的慷慨激昂,但心裏到底有多沒底,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們就那樣等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一聲痛呼,緊接着,白钊義的吼叫聲傳來:”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那種天塌了一般的絕望的叫聲,讓我們所有人都跟着心顫起來。
白彥臨立刻說道:”看來事情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糟糕。”
轉而看向我和柳伏城,說道:”現在可以下去看看了嗎?”
我剛想說一起,柳伏城卻說道:”既然已經等了這麽久,那就沒有道理現在下去,你們就不怕是炸?”
柳伏城這麽一說,大家都老實了下來,繼續盯着洞口不動。
直到匆匆的腳步聲從裏面傳來,洞門被打開,白钊義沖我吼道:”你救救他,戰魂反噬,只有你能用骨笛安撫住它。”
我擡腳便要去,柳伏城緊緊地拉着我,沖我搖頭:”小白,你幫不了他的,別冒險。”
白钊義幾步跨上前來,柳伏城擡腳便攔在了我的前面,卻不想,白钊義一下子跪在了我的面前,說道:”求求你救救他,他能活的,一定能活的。”
柳伏城斷然拒絕:”白钊義,你身為陰間主簿,更應該懂得什麽是因果輪回,順應天理,你擅自操作這一切,企圖逆天改命,本就是走上了錯誤的道路,既然已經失敗了,你又有何立場再拉別人下水?”
”不,我沒有失敗,我不可能失敗。”白钊義跪着吼道,”我為了這一天,等了兩千多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複活他,一切我都算計好了,不會錯的。只需要最後幫他一把,一切都會改變的。”
白钊義跪着向前,伸手來抓我的腿,嘴裏說着:”白菲菲,我保你,幫你,教你控制骨笛,帶着你一起練習音律,我做了這麽多,難道你感覺不到我的真心嗎?
他是白天啓,是白家的神話,有了他,白家與七門,就像是天上冉冉升起的太陽,永遠不會落下,你作為他唯一的直系後代,難道在這個節骨眼上,一丁點的力氣都不願意出嗎?”
”你到底是不是白家後人?!”
白钊義聲聲句句控訴着我,他那顆要救白天啓,要光複七門的心,可謂是情真意切,這樣一個人,他是執拗的,卻又是忠誠的,白天啓得此良人,終究是幸運的。
我猶豫的看向柳伏城,說道:”要不……”
”不可以。”柳伏城斷然拒絕,”白彥臨,你在這看着小白,我下去。”
白钊義一把推開柳伏城,歇斯底裏道:”要你下去有什麽用?你又不是白家直系後人,如果誰都可以的話,我為什麽要求她?”
”白菲菲,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今天你不幫他,以後會不會後悔?午夜夢回,你怕不怕……”
”別說了!”我打斷他,”我跟你去。”
我問心無愧,也不怕什麽午夜夢回,我只是覺得白钊義一句話說的對,已經是最後關頭了,試一試又能怎樣?
我握着骨笛堅定的往洞口走。柳伏城嘆了口氣,立刻跟了上來,拉住我的手,自己領頭,護着我往前:”既然你決意要下去,那我陪着你,不過你要小心,一旦發現不對勁,立刻撤,懂嗎?”
”我有分寸。”我保證道,”你相信我。”
……
幾個人重新往洞裏去,下階梯的時候,白钊義走在最前面。
柳伏城下到最後一個臺階的時候,停下。
白钊義已經沖向前去,再次奔入紙人傀儡中間,站在了棺材前面。
而此時,那個男人依然站在那裏,但是渾身都在痙攣,周身圍繞着濃重的黑氣,身旁的一圈紙人傀儡,都在貪婪的吸收着黑氣。
白钊義回頭,沖着我喊道:”白菲菲,你愣着做什麽,過來!”
白彥臨說道:”白姑娘,小心,如果察覺不對,我周圍還用紙人布置了一個傀儡陣,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你可以用骨笛操控,為保命争取時間。”
我點頭要走,柳伏城又叮囑道:”小白,我會一直跟着你,但還是得叮囑你一句,真到了那個時候,白钊義,不可留。”
……
所有人的神經都處于極度緊繃狀态,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事情。
畢竟白天啓能夠從棺材裏站起來,已經是一件讓人驚悚的事情了,而戰魂如若反噬開來,那股反噬力,不僅會毀掉白天啓,更重要的是,這一大片的紙人傀儡受到這股反噬力,很可能就控制不住,全都動了起來。
到時候別說只有一個我,一把骨笛了,可能有十個我十把骨笛,都無法壓制住那樣的場面。
我走上前去,在距離白钊義三四米的距離處停下,柳伏城和白彥臨緊緊的跟着我。
白钊義終于壓制住自己崩潰的情緒,手上也開始動作,幫助穩定白天啓。
骨笛再次吹響,試圖去控制戰魂。
戰魂不安的躁動起來,白天啓的情況更加糟糕。
柳伏城的手,按向了我的後背,源源不斷的真氣往我身體裏面輸送,支撐着我控制骨笛的音律不亂。
這個過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随着時間的推移,我的小腹之中,開始一陣一陣的抽痛,應該是我身體極度消耗之後,肚子裏的孩子感受了不适造成的。
豆大的汗粒從額頭上面往下滴,渾身早已經濕透了,戰魂的反噬力依舊壓制不住。
直到一聲低吼,玉佩碎裂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是一驚,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白天啓嘴裏含着的那塊玉佩,碎了。
伴随着一股血絲,從他的嘴唇之間溢出來,白钊義絕望的喊道:”主上……天啓……”
”不可能的,你堅持住,一定能堅持得住!”
白天啓張開嘴,大口大口的黑血血塊往外掉,眼睛瞪得圓圓的,本來還算清明的眼珠子,以肉眼能看得到的速度變成了灰白色。
臉上的皮肉迅速的幹癟下去,上下四顆獠牙伸了出來,張開的雙手,十根指甲不停地變長變黑,覆着一層三四厘米長的黑色絨毛。
整個過程不過一兩分鐘,但是所有的變化,都真真實實的産生了,恐怖至極,就連白钊義都被吓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嘴裏還在喃喃道: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