麽辦吶,”
你說這世上的女子千千萬,好的,更是任他易翹一指一個,卻,有一個能像她這樣磨自己嗎!
易翹兩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腕子“記住,死也不分開,我再混蛋,你再混蛋,死也不分開!”
說完,埋在她懷裏揉了揉腦袋,愣像那豬拱圈的,再擡起頭來,眼淚沒了,神情霸氣了,盡管眼還紅着,擡起一手勾下她的脖子,“你怎麽辦,你得安慰我,我為你守身如玉大半年了……”
至此,子牛的日子步入“真夢幻”裏。
要說天下多少人求之不得,如此“齊人之福”真真兒還是老天爺偏心,砸到了這枚多災多難的渣天使身上。
已然多年已婚的“老少婦”,
換個地兒,
偏偏還能再過上“新婦”的瘾,
還全是如她願的隐婚,
不得不隐,
倒不是兩位權少怕醜,争破頭,得的還是個地域上的“戶口本老公”,
主要是怕她生氣呀,子牛現在是工作至上!她現在必須是底幹淨得如白紙的舞蹈學院學生一枚!
兩位為了成全她的“卧底大戲”,不僅自己得瞞,還得“嚴控”自己這方包括家人、嫡系,都得“裝聾作啞”陪她玩兒,
所幸,現在她這兩頭的隊伍都“光鮮”得太不成樣子啦,把她這個之前由于“奠基禮”差點暴露出去的“小禍害”“掩埋”得實在漂亮……如今,易翹是正兒八經全婦聯最年輕最帥最暴跌眼鏡的“易會長”了,千歲也因“軍校籌建”大放異彩,總軍後最炙熱的資備處處長一職基本已花落千歲殿下頭上,子牛哇,財神爺太太非你莫屬哇……
兩位權少外頭場合如果碰見了,那絕對是“相敬如賓”,不沖突不親近,着實也如外界所想,也許“奠基禮一役”叫二位心生芥蒂,但是,都是千年的精,表面功夫肯定還是得做足,互不得罪,互也不服誰。
私下呢,
當然更不得親近,超級冷淡,離恨差一點,比容忍又多一點。
比如你永遠不會知道,
千歲殿下一個電話“六點”,易翹這邊“九點”什麽意思,
六點千歲接子牛吃飯,九點,易翹送子牛回學校……天吶,他們這種默契倒奇異得好,從沒出現交接失誤!
☆、t116
116
法源寺有個叫子缺的小和尚如今和子牛關系挺好,并非因為他們名字只字之差,而是,機緣巧合,一日子缺在後山門搬運香料。撒了一地,子牛碰上了,不怕髒不怕累地幫着全歸置清楚了,子缺覺得這姑娘真是女菩薩。
子缺性格活潑,一口京片兒,他說他自幼就能誦《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當然不懂其義,完全從鄰居老娘們的口中聽熟。
原來子缺就是法源寺附近的當地人,有時謝華睡去了,下午子牛也沒課,還跟子缺下山去他家巷子口坐坐乘涼。
挺有意境。
柴門之內,老娘們們虔誠端坐,執佛珠一串,朗聲念完《心經》一遍。即用手指撥過佛珠一顆。長長一串佛珠,全都撥完了,纔拿起一枚桃木小梗,醮一醮朱砂,在黃紙關碟上點上一點。黃紙關牒上印着佛像,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圈,要用朱砂點遍這些小圈,真不知需多少時日。夏日午間,蟬聲如潮。老太太們念佛的聲音漸漸含糊,腦袋耷拉下來,猛然驚醒,深覺罪過,于是重新抖擻,再發朗聲。子牛瞧着有時也瞌睡連連,再看此景又覺好笑溫馨。着實尋着了心靈的放松處。
謝華現在住法源寺,幾乎不出門,子牛覺得這位貴婦現在也越來越像山下這些虔誠老太了,念佛如念命……
這天非節非慶,廟裏卻出奇的熱鬧非凡。佛號如雷,香煙如舞。莊嚴佛像下,缁衣和尚手敲木魚,巍然端然。卻是半邊寺廟戒嚴,只留出半邊給香客和游客。
子缺被派遣守着東坡一個小山門出入口,不得閑雜人口逗留。
子牛有寺裏特別出入證,逗留一會兒也無所謂,坐門檻上和子缺聊起來。
“誰來了,這麽隆重。”
子缺撇嘴“關岳廟的道士,每次來都這麽勞師動衆。”
“道士?”子牛都覺得好笑“道士來拜和尚廟不是很奇怪?況且,你們和道觀關系應該也不是蠻好吧,争香火咧。”
子缺看着她“你還懂點東西。曉得和尚最恨哪樣的道士?”
“王圓箓?”
子牛還真是“懂點東西”,多虧舅舅博學,鼓勵她看了雜書不少。
說起這王圓箓可不就是個“頂天立地”的佛門罪人!子牛在某本書裏還見過他的照片,穿着土布棉衣,目光呆滞,畏畏縮縮,是那個時代到處可以遇見的一個中國農民。他原是湖北麻城的農民,逃荒到甘肅,做了道士。幾經轉折,不幸由他當了莫高窟的家,把持着中國古代最燦爛的文化。這貪婪短見的道士,從外國冒險家手裏接過極少的錢財,讓他們把難以計數的敦煌文物一箱箱運走。爾今。敦煌研究所的專家們只得一次次屈辱地從外國博物館買取敦煌文獻的微縮膠卷,嘆息一聲,走到放大機前了。
佛門的燦爛文明交到這樣一個道士手上,毀于一旦,可不該最恨?
哪知子缺搖搖頭,年少青蔥的手指頭狠狠點着院牆之內,發出猶如老僧般的嘆息,“該恨的是現在這些敗類。如今天佑這樣一些鼓吹‘聖潔寬和’的大道士,叫他們眼高于頂,入我佛門如入他道觀裏的私廊一般随意。”
子牛這倒不知了,原來和尚道士的“恩怨情仇”現在還愈演愈烈了?
子缺見她不解,啧一聲,“多虧你還是個門檻內裏的人,八卦沒聽過?現在上面有人信道,就把這些道士們捧得他祖師爺是誰都不知道了。”
子牛這一想也是,法源寺到底“高端大寺”,多少名流富賈信奉之所,連它都“禮讓多分”的,肯定來頭不會小觑……不過她沒興趣打聽這些,謝華本就身份敏感,何來招惹麻煩。
“诶,這會兒不能站這兒,你還抽煙,煙滅了!”
子缺突然站起來指着喊,
原來那邊坡上有一人,走上一塊石頭,踮着一腳,往院牆裏瞅,垂立着的手指頭上還夾着煙。
那人蠻不把他當回事地看過來一眼,擡手還抽了一口,蹙眉繼續看一眼,下來了。
下來就沒事兒了撒,哪知他像想起來什麽,又走上石頭,打算再看一眼。這下子缺怒了,操起掃帚“诶,你打量我白喊的是吧,沒聽清楚?這裏不能站人!”說實話,法源寺廟大盛氣,和尚們包括子缺這樣的小和尚各個也都脾氣大性子驕,都是縱出來的毛病吧。
那人見小和尚盛氣淩人,舉着掃帚沖過來,也幹上了,夾着煙的手指頭指着他,“喲呵,小禿驢挺拔份兒,來來,哥哥迎你,”也是典型京片兒,非常不耐煩樣兒,
子牛估計子缺是剛兒“伐道”激動了點,這會兒氣撒這上頭了,真一掃帚呼過去!
男人一個跨步,上來就把子缺的破落武器奪了去往旁邊潇灑一丢!動作太利落,一時把子缺都搞愣鳥,他都沒來得及跟他進入“搶奪掃帚”的拉扯戰,武器就丢了?這一愣一臊更怒,“我跟你拼了!”子缺長牙五爪全力撲過去,男人仗着身高優勢反手一勒,單手鎖喉哇!還是只能用潇灑概括,人單手那只夾着的煙都沒掉!
男人笑,唇角還是些許嫌煩就是“弟弟,多練幾年吧,或者,再長點個兒,”
子缺該是何等羞憤吶,被他反手箍着脖子亂蹬,終于大叫出來“子牛!你還不來幫幫我,就看着他欺負我!!”
男人回頭,多麽淡煩不在意一眼,心裏估計在嘆,這廟裏也是稀奇,一個小和尚和一個小女人坐一塊“愉快地唉聲嘆氣”,也沒人管管?……才要扭過頭來,突然後面一股沖力,自己的脖子被人奮力攀住,女人像秤砣一樣往下墜,他一個重心不穩,松了箍小和尚的手,這下好,小和尚翻身就是對他拳打腳踢。他再敏捷,抵不住一個暴力的小和尚和一個秤砣姑娘的聯合夾擊,吃虧咯。
子牛雖然覺得子缺也有氣盛的地方,可總體上這人太嚣張,子缺到底年紀小,俗家年紀才上初三的孩子,你這樣對他,子牛願意“身先士卒”當秤砣槌你一頓!
整個場面蠻搞笑,
三個人扭打一團兒,
秤砣姑娘一開始幫小和尚出氣,後來又覺得好像過分了,又去拉小和尚,
男人被“揍”出了鼻血,實際情況是,還不是小和尚的手筆,秤砣姑娘不扯勸還好,一扯勸,陰錯陽差她胳膊肘撞到他鼻子上!……男人真是……小和尚是小野蠻,秤砣姑娘絕對是大攪屎棍!
這一見見血了,
消停了,
秤砣姑娘把小和尚死拽到一邊,“他流血了!”兇手比他個受害者還驚惶無辜,
小和尚冷冷地“活該。”
男人爬起身,“老子今天撞了豬倒八輩子黴”樣兒冷嫌看他們一對兒活寶一眼,一抹鼻血看了看,竟然,走了?
子牛呼出一口氣,松了子缺,又蹙眉看他“至于麽,”好像她沒參與一樣,
子缺指着他離開那方向“這種人典型的纨绔子弟,欠揍!”
子牛沒再搭理他,一瞥眼,瞧見草皮邊一個黑皮本,
那人掉得吧,
撿起來一看,
心一提,
北(帝都)京市公安局。
再翻開一看,
子牛恨不得把本子吃了樣地盯着看!
甚是好看的字跡裏分明有個名字格外熟悉,
肖小寒!
☆、t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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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白露,肖小寒,這可是她這樁案子最關鍵的兩個人名兒,她怎會不熟記在心!
黑皮本悄然收了起來,子牛感到一絲興奮。終于又有突破了,嗯,收好,回去細細研究。
有了這樣的好運氣,接下來心情都好,易翹來接她都能感覺到,
“別嘚瑟了,考高分兒了?”開車的,一手伸過去揪了下她的臉蛋兒,
子牛一打“哪個嘚瑟了撒,”嘴撅着,卻分明是笑的情态,
“考了多少分說說,老公獎你。”
子牛翹上腿。舒服地一手支着下巴磕在膝蓋上,舒服地目視前方“我讀書是不行,現在的小丫頭長得又漂亮,腦子又好,高數怎麽那麽厲害,”
易翹也舒服地靠着,潇灑地撥方向盤,“不會做的以後問我,我高數以前也厲害。”
子牛睨他一眼,意思就是“得了吧,你說不定比我還差,”
易翹沒看她,餘光也瞧見她這小不屑了,“诶,你還瞧不起我。不信你現在就拿題出來……”這是看一眼過去了,接着竟然減速,開始靠邊。子牛以為他真鬧着玩兒要做題,直起身子瞪他“神經病,瘋了,說一出弄一出……”易翹卻神情正經起來,車一停穩就把她拉過來撥開她耷拉下來的馬尾辮兒,“怎麽都是小疙瘩。”一開始真沒發現,是她這麽坐着身子往前傾,才看到。
子牛扭“沒什麽,過敏就是了。”
心虛,
絕對心虛。
叫她打架撒,
打得好,
三人扭打一坨時,那草地裏也不知什麽蟲子咬的。
“什麽過敏?昨天還好好的,”易翹也不敢摸。就是心疼地瞧“癢不癢,”
子牛怕他問多了,捂住耳後“不癢不癢,就是中午吃蝦吃的,”起了身,易翹還追着看“中午你不在廟裏吃的?……”
反正一直糾結到餐廳。
翀心和朋友也正在這家私房菜用餐,
看着易翹牽着子牛從小庭院走進來,
翀心心裏一喜,緩了下,和朋友不動聲色聊了會兒,這才起身向他們那間包房走去。
“子牛!”翀心調皮地開門一叫,
吓子牛一跳,不過一見是她。子牛意外可也高興,“翀心,你還在北京。”她想站起來迎她,生被易翹拽住,“別動,這裏還沒抹到。”易翹側坐着正在給她耳朵後擦藥,“哎呀,頭發……”他一人嘀咕,一人捯饬,哪個來了他都不得理撒。
“怎麽了?”翀心手抱着椅背彎腰看,一看是擦藥,也很關心,
子牛笑“沒什麽,就是吃了點蝦過敏,”子牛也是任他盤,易翹嫌頭發礙事,放下藥,起身,解了馬尾辮要給她重新綁頭發了,子牛到底今天心情好,任他。
翀心在她旁邊的椅子邊坐下,看易翹給她紮頭發,那個手輕,倒還真靈活呢,看來啊,這是經常紮呢。
“喲,他還學會了這活兒。”
子牛兩手端放腿上,腰直着,兩腿并攏踩在椅襯子上,很有學舞蹈孩子的氣質,笑“這次住北京還是就來北京玩兒的,”
翀心一手支着頭,“我私下跟你說。”
兩人自是一番意會地眼神交流,畢竟是老玩伴了。
頭發盤好,子牛歪着頭,易翹又給她擦藥,“我跟你講啊,你可別跟她瞎鬼混,小心她個不清白的,把你的正經事全毀了。”
子牛到底還是跟翀心鐵,可她個嘎巴子又真擔心,“我現在任務很重,真別把我賣出去了……”
翀心心裏恨死易翹,嘴裏陰陽怪氣“我還沒他了解你?我什麽時候害過你,像他……不要臉。”
易翹看都不看她,藥擦好還低頭吹了吹,“我的乖乖,再別瞎吃東西了……”
接下來,易翹就伺候她吃,她就邊吃邊顧着和翀心開心說話,
“我好久沒打麻将了,”
“啧,現成的牌局……”湊她耳朵邊嘟嘟,子牛笑得像朵小純菊“好啊,我還真的很想念你們呢。”
易翹不插嘴。子牛一直有自己的玩樂圈子,他剛兒話是那麽說,實際,只要她開心,只管玩兒。也別怕出事兒,出了事兒自然有人給她擋,捅再大的簍子,天垮不下來。易翹現在就是這麽想的。
飯吃得差不多了,千歲來了。
一進來,瞧見翀心稍頓了下,
翀心看見他來,也是意外,不過不動聲色,
千歲坐下來,看了看一桌菜,“吃這麽素,”
易翹伸手扒了扒子牛耳後,“諾,你瞧瞧,叫你媽以後別給她蝦吃,她一沾就過敏,”
千歲一聽,走過來,彎腰擡手挨她腦後也仔細看了看,眉輕蹙“擦了藥吧,”
“那還不擦。”易翹又瞧着子牛,“你自己也要學會禁嘴撒。”
子牛這時候早已臊翻天了,兩個男人……她又捂着耳後,稍許不耐地起了身,“翀心,你走不走,”
“走,我們走。”翀心忙起身拽着她胳膊就走,還笑着邊說“今晚就打牌咧,”
“不行,明天我要起早床。”她稍停了腳步,斜背包兒,
千歲已經在她坐的位置坐了下來,自己伸手倒了杯水,“對了,你的包裹來了啊,記得拿。”
子牛一聽,又高興上,“真的,是不是寫我宿舍樓下的地址。”
“是的。”千歲淡笑喝了口水。
子牛喜滋滋和翀心走了,還在說“我海淘了一瓶乳液,超便宜……”
“這個翀心……和她關系挺好?”千歲還是維持着淡笑,問,
易翹這才盛飯吃,
“服務員!”
叫來服務員,讓她把湯端去熱了熱。
“老喬子了,子牛和她玩一起七八年了,她老公和子牛也有過一段兒,那也不是個善茬兒。”
易翹就是壞,睨着他,瞧他什麽反應。
千歲垂眼瞧着杯子,笑容不隐,
“就是說,她原本生活圈子也糜爛,”
“談不上糜爛吧,她也挺貪玩就是。怎麽,看不出來?樣貌上是看不出來。”說到這裏,易翹也有些嘆氣。
千歲這才扭頭看他,“所以我們得把她看好,既讓她玩好,也不能再惹狠茬兒了。”
易翹撚菜吃,沒說話。不過,這點上,兩人絕對高度保持一致。
☆、t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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翀心聽了她這三人如今關系,久久說不出話來,最後服氣地點點頭,豎起大拇指:信他們的洋邪!
子牛低頭翻着手機短信,兩人正要上車。
“子牛!”
忽然一個女聲喊她,子牛看過去,那邊車上下來一人,是小記。
“你也過來吃飯呀。”子牛微笑說,
小記走過來,“嗯,”看着她欲言又止,子牛疑惑“怎麽了?”
小記低聲,“家裏失火了,二爺也氣病了,我這來是給他端最愛吃的蓮藕湯。”
“什麽?”子牛立即變了臉,朝二元一直是她的老寶貝,最近聯系不多,可也時常彼此挂念。咋就出了這事兒?
子牛和翀心暫別,翀心第一次看見小記,此時還不知她就是大名鼎鼎那“小記”,只覺這女人望着就不簡單,嘆,子牛到了京城,交友廣,越發長見識了……
小記已端出蓮藕湯,用小砂吊子裝着。回家的路上。小記說“要不要趁熱給你盛一碗喝。”
子牛憂心搖頭“我吃過了。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會失火呢?”
小記嘆氣“一言難盡,回家叫二爺說給你聽吧。我前幾天就想給你打電話叫你回來一趟的,看看他,二爺這回真怄着了。但他不讓,他說怕累你好心情,何必跟着揪心……咳。那好的書房,全燒了……”
“書房?!”
子牛一聽,這下更不得了,那那本《聖仙成就傳》不!……
如此噩耗無疑晴空霹靂,
到了宅邸,子牛直奔書房,
殘垣,
燒穿,梁都塌一半的殘垣斷壁,哪還有書的影子,恐怕早就灰飛煙滅……子牛呆立那兒,頭皮發麻,感覺命運再次和她耍起滑頭,才摸着門兒,它就收回去……
“子牛!”西廂聽見二元喊她,又聽見幾聲咳嗽。子牛滿腹心痛轉頭走過去,掀門簾而入,
二元靠在榻上,外邊盛夏,裏頭還是清涼如春,也沒空調,全用古法兒索涼,大冰塊兒鎮在青花的大缸裏,四片兒的蒲扇上頭繡着名山秀川,簡易輪軸牽着轉,造出清涼舒适的風。
“怎麽全燒了,”子牛立那兒,就是愁雲滿面。還有少許的躁急,
二元坐起身,兩手擡起招她過來“我就知道你要着急,最喜歡那書房了。來來,乖寶,外頭熱吧,叫他們把電扇拿進來吹。”
子牛過去,“不熱,”擡起一手捧他的臉“你怎麽也病了,誰這麽氣你,也氣我,多好的書房啊……”二元接過小記遞過來的毛巾給她擦臉,“也怪我,大意了。要不去沖個澡,舒舒服服躺涼席上。”
子牛應了,去隔壁沖涼了。二元趕忙叫人給榻上一旁鋪了涼席,子牛濕着發出來,罩着輕薄的小褲小衫,涼席上一躺,舒服極了。
二元這裏她向來恣意,像這樣的濕發,若是易翹千歲一定忙着給她吹幹,二元這裏,她想濕着躺,榻上亂滾睡姿歪扭完全任性,二元盤腿坐着俯身跟她小聲說話。
二元遞她嘴邊一塊小蓮藕,子牛嚼着,人躺着,腿還彎曲立着,還翹着,一手搭額上,“快說說誰燒的?”一臉幽怨,
“咳,關岳廟的一個老道士。”
這是子牛近期第二次聽說“道士”了,一下翻身,撐着身子瞧他“道士?”其實還想說,怎麽最近道士這麽猖獗?
啧啧,此時她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樣,
杏紅的斜襟小衫子,她這個姿勢,裏面一覽無餘,飽滿,嬌豔,吊着,加上半幹的長發絲鋪在肩上……活脫兒的妖精。
二元輕拍拍右腿,子牛爬過來枕上面,蜷起身子,拉那榻邊的黃穗子攪着手指,
二元低頭繼續喂她煨爛了的小蓮藕,徐徐道來,
“這老道士叫秋虛,說起來和我也有好些年交情了。
人都喊我老神棍,喊他,那是真神仙了。
近幾年,秋虛一直被餘仙專供着,就為保一人平安。
餘仙是二號人物王師培的小舅子,
他一直養着個小姑娘,叫端和,當活寶貝,說是至純至淨,還弄些和尚道士給她誦經誦道,保她平安。秋虛就是其中一個。
咳,我見過那端和一面,比你小,說實話,沒見咱子牛之前,那真是個水靈小仙女兒,不得不嘆,塵世裏是難得找。可見了我乖寶後……”
二元挑起她的下巴,眸子裏浸些癡迷“那孩子就是瞧着仙,我們乖寶骨頭裏是個稀罕物,要靈有靈,要妖有妖。這麽說吧,那孩子還是死板了,子牛多活躍……”
子牛撅嘴“你就是說我磨人些咩,”
二元把她摟起來,手摸到襟子裏輕輕揉,“自古以來,靈的最高級就是活。咱拿那壁畫打比方,”他指了指牆上挂着的一幅飛天圖,
“以為賞的是顏色,刀筆,其實,瞧的是靈氣兒,就是流動感。
為什麽都推崇唐壁畫,往代的也大氣精細,可是缺乏一些驚人的東西。唐代的就不得了,人間能有的色彩一下噴射出來,可又噴得一點兒也不粗野,舒舒展展地納入細密,流利的線條,幻化為壯麗無比的樂章。再不僅僅是初春的氣溫,而已是春風浩蕩,萬物蘇醒,叫人的每縷筋肉都想跳騰。這就是生命力。
子牛,我說你‘活’就是你靈氣兒的給人勃勃的生命力之感,它是萬化缤呈的,喜怒哀樂,都有。
那孩子,”他搖搖頭,“現在想來,真的只有觀感上的靈氣兒罷鳥。”
老神棍說的話,十分裏,你還是留兩分的存疑比較好,
但是,他對子牛說的話,十分裏,十分透着真,透着叫子牛喜歡的舒坦,
子牛就愛聽他掰豁,人掰豁得玄而又玄,卻百分百透着浩瀚博學,詩情畫意,娓娓的聲音又帶有磁性,聽着就是醉人輕飄,深得子牛心。
子牛擡起白玉膀子摟住他的脖子zhe上了,“你還是叫那老道士把書房燒了,書都沒了。”不依地扭,
二元忙抱住哄,“咳,是我不好,也是我不好,他拿來一宣德爐,我一見,真是樣好東西,也沒多想就點上了,那老道邊說邊嘚瑟,又說有奇香,碾成了碎末子往裏添,結果飛出來的火星子把旁邊的畫兒點着了……咳,沒救過來。”
子牛怏他懷裏,心想,你們這對兒老混蛋顯擺得好,把我的“命運書”一把火就給點沒了,陷我于再次茫茫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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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熟悉的圈子,子牛還是很惬意的。
酒不算什麽,關鍵是聊的事兒又是另一個味兒,玩家子們的口中總是充滿刺激。
他們在聊怎麽搭讪。
有顏的怎麽搭,有錢的怎麽搭。有情趣的怎麽搭,說的蠻有意思,子牛聽着。
“商業精英久經沙場,你跟他聊感情只會是一記亂拳打在棉花上。他心裏從頭到尾地計算着泡你的投入産出比,比如玩暧昧的投資回報率是多少,和你上床後又會投入多少沉沒成本,如何應對你的搭讪才能實現快感的邊際效應最大化。你瞧,這根本就是他在泡你,而非你搭讪他。”
“小鵬少,那你說怎麽搞?”
小鵬是某國企高管,在武漢時和子牛打過幾場牌,當然他的主場在京城,和翀心很鐵。
“多說不如演示,比如……”小鵬坐到子牛身邊。框住她肩頭“子牛就是牛總,我搭她。”子牛翹着腿,手裏端着酒杯,也不介意,憨妞笑着看他怎麽整。
“首先上前搭讪商業咖,你得先拿清楚他的身家底細。”問翀心,“牛總做哪行,幾個老婆幾個情兒?”
翀心看一眼子牛,一哼。“逮人的。兩個老婆情兒無數。”
子牛橫她,翀心咯咯笑。
“啧,正經點好吧,編不會?算了,不叫你配合了。”朝翀心一擺手繼續說,
“底細弄清白後,你就好拿利害人物套近乎。
比如,‘嗨,牛總,你也在啊,翀總沒來玩啊?”記住,這位‘翀總’一定是個關鍵人物,是他的風投,或是合夥人,恰到好處可以鉗制住他又套了近乎。待他迷迷糊糊還在想‘這小果兒怎麽還認識翀大錘’時,你恰到好處地話鋒一轉,請教起一些商業上的小問題,他一定對你刮目相看,收起七分亂來,換成五分提攜了。”
“高,高,”紛紛點贊。
小鵬框着子牛肩頭的手一直沒松,“牛總,你想搭哪類的?今兒小鵬願做狗頭軍師,定叫你手到擒來。”
翀心來了勁兒,環顧一周,定睛在一桌兒男人身上。
別說,剛進來就發現這桌人了,顏值都不錯,年輕不年少,感覺玩得起放得下,偏偏這種地方又不放開玩,喝酒聊天。沒一個女人,但是早已吸引不少女人目光。
“來來小鵬。那桌裏挑個嗆眼的出來分析分析。”
“我挑什麽,子牛挑。子牛,玩一下呗。”
子牛瞧過去,這一瞧不打緊,真瞧着個眼熟的!
不就是前幾天才跟她和子缺幹仗的那位嗎,
他那黑皮本子牛是翻仔細咯,基本判斷應該是個警察,裏面大多是工作筆記,內部術語也多,所以子牛覺得他應該是同行。
她現在歷練出來了,穩得很,貌似随意指“就他吧。”
翀心傾身過來打了下她的腿,低聲,“你家裏那二位要知道你這會挑人……”接着豎起大拇指“這個不錯。”
小鵬看了會兒,“他屬于有顏無趣的,可能比較難搞,不過,試試吧。”接着在子牛耳朵邊嘀咕,看着子牛就怯意起來,“行麽,”
小鵬握了握她肩頭,“男人淡定的時候最堅硬,一旦‘出乎意外’就全身上下破綻百出,你打的就是他的側面戰場。加油,牛總,你搭讪基本上沒男人不軟,哦錯了,那裏還是硬的。”
都壞笑,子牛好像根本沒顧這些話,她真思考上了。
翀心瞧她那樣兒,突然覺得哪裏反常,起身拉住要走過去的子牛,“诶,祖宗,玩兒呢,別真當回事兒了。”
子牛似乎找到勇氣,“我知道,不會白玩兒。”
憨神走過去了,有種一往無前,有種破釜沉舟,有種說不上來的使命感……翀心都被她整迷糊了。不放心地都坐不下來了,站那兒像只老母雞護着,看着。
小鵬說顏值高的帥咖平素飽受相貌之累,千萬就不要稱贊他太帥了,這類陳詞濫調只會讓他們将你和平日裏常見的那些普通女孩歸在一起,新建一個文件夾,命名為“路人.ipg”,瞧瞧,還是勾屁寂格式,連.exe這樣的可執行程序都不是。
所以小鵬建議,第一句就得擊中帥哥機點,欲揚先抑。
子牛個嘎咖,真聽狗頭軍師的話咧,上來搭的第一句就秒其所短,
“嗨,帥哥,你有沒有注意到,你屁股有點癟。”
姐啊,
你這話稍微風情點,起碼也有挑逗之意,
偏偏你正兒八經就像指出他天生不足似得……一桌男人都被她弄噴了!過來個天使,結果,指着芒芒的屁股“有點癟”,跟指着一只洩了氣的車胎有什麽區別?
芒芒今年整三十,正屬于有些小傲嬌,有些小無聊的年紀,
他想說這女的神經病,老子屁股癟不癟關你丫屁事!
最近幾日工作上不順心,搞的心情也不大爽,像遇見這種情況,本可以風流一笑,順水推舟來個小調情也是行的,
但是,找上門的要叫老子“犯粗野”,芒芒也不想放過了,
他啤酒瓶往桌兒上一放,
起了身,
突然跨步抱起子牛手直接捏她的屁股,“那叫我摸摸你癟不癟!”
子牛尖聲驚叫,哪裏想到這出兒?
別說秒沖過去的翀心一夥,
就是芒芒的同伴們見了,也是全起了身,“芒芒!”
過分了啊,
本就是個玩樂的地方,搭讪的也不少,就算這女孩兒奇葩了點,可也只是情趣,你這樣粗野就難免下流了些……
“快放下她!”翀心都上去扯他的手臂了,
子牛也如膿包,“我錯了錯了,就是想試試搭讪技巧……”手臂多用勁兒地抵着他肩頭,直道歉。
芒芒被多人拉扯,連同伴都上來扯勸,芒芒抱着她卻不放手。眯着眼,盯着她,好像想起來什麽……女人面貌上倒印象不深,主要是她身上的味兒,一股子奶甜奶甜,那天,他和小禿驢還有秤砣搏鬥時就被這個味兒軟倒,還心想,這重的香火味兒怎麽熏不走她的靡靡香……
完了,芒芒認出來了,大喝“我的黑皮本呢!”
☆、t120
120
路燈下,兩個不像警察的警察在戒備互瞧,心中疑惑倒一樣:他(她)怎麽當上警察的?
子牛迫不得已捅破身份,當時扯着他的耳朵低急地說“我們是同行,想和你聊聊肖小寒!”芒芒絕對有一瞬間的驚疑。接着,也算幹脆,立即放了她。
子牛紅着臉側頭就返回座位,翀心追着後面問“你們認識?”見子牛臉色不好,馬上意會過來,不再多話。不僅如此,都落座後,翀心假意罵了那邊幾句,“晦氣,搭個讪至于麽。聊別的聊別的。”還把話題引向了別處。
芒芒這頭也一樣,同伴們疑惑“認識?”芒芒沉着臉“我的本子她撿去了。”同伴們這才“咳”一聲,拍拍他肩頭“服了你,小孩子一樣。”芒芒沒做聲,收拾東西向外走。
子牛也起了身。“我先走了。”
“子牛!”小鵬喊“搞半天他們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