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攻略四個宿敵後第 63 章

出了這間破爛的茅草屋,狐星河才發現山腳下這一片幾乎只有老人一戶人家,孤零零地坐落在此處,仿佛與世隔絕。

而且身後的茅草屋也極不合理,小小的一間又矮又破舊,根本不像是能夠住下老人與老人的兒子媳婦,小男孩四人的樣子。

狐星河便問老人:“你是後面才搬來這裏的?”

狐星河跟在老人後面,一腳深一腳淺地向着後山走着,時不時遇到腳下有碎石,就像只靈活的小動物嗖地跳過。

相比之下,辛清夢看上去則要斯文許多,靛青色的長袍随着腳步輕輕擺動,落腳平穩幾乎不發出聲音,走在崎岖的山路如履平地。他頭上帶着鬥笠,看上去就像是個隐居在此處的仙士一般,有種出塵之感。

那老人在前方帶路,佝偻着背,時不時停下來歇幾步,聽到狐星河的問題,老人喘着氣回答道:“的确是前幾年才搬來的,自從他們兩夫妻死後,茂兒就一直做噩夢,經常半夜哭醒。後來聽高人指點,才搬到這裏來,蓋了個茅草屋。後來茂兒果然不哭了,沒想到又得了這種怪病……”

老人說到這兒,長長地嘆了口氣,模樣顯得有些凄苦。

聽着老人的描述,狐星河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幅畫面。

一位身材佝偻,頭發花白的老人一磚一瓦地搭建起這間簡陋的茅草屋,帶着一個才一歲豆丁大小的孩子擠在這間茅草屋中。風雨來時,聽着屋外狂風暴雨的拍打聲,一大一小的身影擠在一起,沉默地看着從房頂漏下的雨滴……

狐星河留意到,辛清夢在聽到老人講述時,表現得一直很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到後山的路不過半炷香時間,狐星河與辛清夢兩人在老人的帶領下,很快就走到山林的深處。

茂密的樹林遮擋了天光,讓四周看起來就像要步入夜晚時那般暗沉。樹影搖曳,沙沙作響,有涼風吹拂過人的背部,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輕輕撫摸。

越接近山的深處,這種壓抑的氣氛就越明顯。

山林中似起了若有若無的薄霧,帶着濕潤的水氣,和泥土的腥氣,還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這霧氣似乎讓老人十分難受,讓他胸口劇烈起伏,時不時就捂着嘴咳嗽起來,咳得滿面通紅。老人壓下咳嗽道:“快到了,再往前走個二百米就到了。”

狐星河凝視着籠罩在山林中的薄霧,感應到這薄霧中隐藏的絲絲縷縷的怨氣。這薄霧更類似于山林中的瘴氣,是由山林中的怨氣形成,對凡人的軀體有害。

老人本就體弱,此時吸入這瘴氣,自然會難受無比,嚴重甚至會死亡。

狐星河對老人道:“你先回去吧,讓我們自己進去就行。”

辛清夢自打進入山林遇到這瘴氣,一直沉默無言,就連腳步聲也輕微得幾乎聽不見,若不是他一直走在狐星河身邊,狐星河都快忘記有他這麽一個人存在。

辛清夢颔首,顯然是同意狐星河的說法,他似乎也察覺到這瘴氣的不一般。

那老人卻極其堅定地搖頭,拒絕了狐星河的提議,他強壓住自己的咳嗽,聲音虛弱又沙啞道:“那怎麽能夠,你們是來幫我的,咳……我怎麽能放下你們自己回去?”

狐星河見老人的模樣,知道老人已經是強弩之末。老人的眉宇間一直萦繞着黑氣,顯然大限将至,卻還強撐着身子要狐星河與辛清夢帶路。

辛清夢聽到老人這話,嘴唇抿了抿,這次卻是沒有拒絕。他從袖口中取出一個白瓷小瓶,從小瓶中倒了三粒丹藥出來,給了狐星河與老人一人一顆。

在狐星河眼神看過來時,辛清夢壓低帽檐,聲音如緩緩流淌過的清泉輕聲道:“避毒丹,可以避免瘴氣之毒。”

狐星河對着辛清夢一笑,毫不猶豫吞下手中的避毒丹。老人見狀,也将手中小小的褐色丹藥吞了下去。

這丹藥一在口中化開,立刻發揮作用。老人原本喘氣個不停的胸口起伏漸漸平穩下來,看面色也好了許多,老人長舒一口氣,死氣沉沉的臉上浮現出喜意,看向辛清夢的眼神越發恭敬,顯然已經相信辛清夢是個有真本事的。

而狐星河則用手掌悄悄地從背後給老人渡了一點靈力過去。這靈力不能使老人擺脫死亡的天命,但是卻能給老人多一點時間,讓他能從容地安排自己的後事。

三人再次行走了二百米,終于見到前面一個隆起的土包。詭異的是這個土墳的泥土帶着濕潤的潮氣,上面卻寸草不生。

狐星河更是看見這土墳上面萦繞着濃重的黑霧,這便是長年累積的怨氣。普通人即便看不見這怨氣,站在土墳邊上也會有種不舒服的氣息。

老人道:“就是這個了,當年我就是把他們埋在這裏。”

老人佝偻着走上前,用手将歪曲的刻着名字的木牌扶正,用粗糙的手撫摸着木牌。

土墳上萦繞的濃重黑霧突然變張牙舞爪起來,山林間驀地風聲呼嘯,像是衆人驚動了這裏的亡魂,讓這些亡魂都蘇醒過來。

一陣風沙迷眼,等到狐星河睜開眼睛,眼前已全然變了一副場景。

瓊樓玉宇,宮闕樓臺,仙氣缭繞,各種奇花異草彌漫着充盈的靈氣。

這哪裏還是那幽暗的山林?分明已變成了天界的景象。

而狐星河正身處于一處宏偉的宮殿中,用雲彩編織的輕紗懸挂在房間各處,清風拂過,輕紗便随之輕輕擺動,宛如雲彩正在浮動。

而狐星河懶洋洋地躺在床榻間,身穿一件點綴着銀線的白色紗衣,長及腰部的黑發散落在床榻間,還有幾縷黑發搭在腰間,勾勒出他纖細比女子還要柔美的腰肢。

狐星河的容貌與在人界的一大不相同,這是一張任何人,哪怕是天界上仙見了都會驚嘆不已的容貌。眉目如畫,媚眼如絲,仿佛能勾人心魄一般,讓人望之便沉迷其中。

而此時狐星河眼眸半眯,臉頰帶着薄紅,嘴唇晶瑩紅潤,臉上的薄紅一直蔓延至脖頸,看樣子像是喝醉了。

他用修長如青蔥的手指扯開自己領口的衣服,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呓語。

而這時又有一人穿過重重紗幔,仿佛從漫天雲彩中走出來。他穿着一身肅穆的黑色,看不清容貌,卻帶着一種尊貴高高在上的氣質,讓人望之便心甘情願匍匐在地,臣服于他腳下。

而幻境也在這道黑色的身影出現的片刻,像是承受不住這威壓一般,如鏡面片片碎裂,化作一片虛無。

狐星河睜開眼眸,眼前仍是那幽暗的山林和帶着潮濕氣息的土墳。剛剛那繁華威嚴的天界景象宛如浮光掠影一般,消散在他眼前,像是從來沒有出現。

只有狐星河知道,方才的景象不是幻影,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彼時他還在天界,而武睿帝君也沒有被心魔所困陷入沉眠。

這段往事是他最不願回憶起的一段,想來那幻境的作用,就是讓人回憶起內心深處最不願面對的一段事情。

是以就連狐星河再見到剛才那一幕時,也微微晃了晃神。

狐星河自嘲的一笑,很快将心底湧上來的奇怪的情緒抛在腦後。

老人與辛清夢同樣也被拉入幻境中。

老人正倒在土墳邊上,緊閉着雙眸,蒼老的面容露出極其驚駭的神色,像是見到某件極其可怕的事情,一個勁用手抵擋在身前,嘴中不停道:“你們別拉走我,別拉走我……我走了茂兒怎麽辦……他才5歲啊!”

突然間,老人眼皮使勁上翻,露出兩個眼白,兩只手宛如鉗子一般,死死掐在自己的脖頸,活似要将自己掐得斷過氣去。

狐星河當即上前為老人輸送一股靈力,将老人從幻境中拉了出來。不過老人因為身子太虛,從幻境中出來後,只來得及出了口氣,又因為太過疲憊昏迷了過去。

狐星河這時才看向辛清夢。辛清夢靜靜地站在原地,宛如山林間的一棵青翠嫩竹,一動也不動,只有衣擺随着微風而輕輕擺動。

他頭上還戴着鬥笠,大半張臉頰隐藏在獨立的陰影中,只露出半截白皙的下巴和那唇形完美的嘴唇。

他手中還拿着早先狐星河給他的糖葫蘆,想來是不想吃又不好當着狐星河的面丢掉,因此便一直拿在手中。

狐星河莫名看得想笑。

如果不是此時的辛清夢一動不動,簡直不像個陷入幻境中的人,因為他太安靜,就連表情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狐星河将手搭在辛清夢的手腕上,想直接将辛清夢從幻境中拉出來,卻在一瞬間陷入了辛清夢的幻境中。

周圍的場景嗖然變幻,狐星河已身處在一間小小的木屋中。

這間木屋的裝飾十分簡單清雅,簡單地擺放着一張用竹子做的案桌,和兩個坐墩,一張用竹子做的床榻,上面鋪着一張草席。

一個小小的少年正埋首于案桌上,用毛筆在竹簡上書寫,一邊寫一邊還在小聲地背誦着經書。他圓圓的腦袋上紮着一個發髻,穿着靛青色的道袍,活似一個小道士。

狐星河挑了挑眉,心中有一些詫異,難道辛清夢最不願回想的事情竟然是抄經書?

他撲哧一笑,蹲在年約五歲的辛清夢面前,大大方方地打量着辛清夢,反正幻境中的這個小辛清夢也看不到他。

年僅五歲的辛清夢長着一張雪白可愛的臉頰,一雙烏黑的眼睛如墨玉般晶瑩剔透,鼻尖小巧挺拔,嘴巴粉粉嫩嫩。此時,辛清夢如蝶翼一般的睫毛上還挂着兩顆将掉不掉的淚珠,顯得可憐又可愛。

狐星河看得心癢癢,簡直想用手戳兩下辛清夢軟糯的臉頰,也不知道辛清夢在哭個什麽,哭得這麽一副可憐的模樣。

卻見到辛清夢從懷中拿出一張揉皺了的羊皮卷,仔細攤開擺放在案桌上,一邊看一邊無聲地掉着眼淚。

狐星河看到那張羊皮卷上面寫着一個消息,寫的是辛清夢的母親病逝的消息。

辛清夢才三歲就被帶到山上,過着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年幼的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卻努力忍受着山上清貧而孤獨的日子,從未有過一句怨言。

他在山上時常思念自己的父親與母親,總想着等修行有所成之後就回去看他們。帶着這樣的念頭,辛清夢一直乖巧而勤奮地跟在師傅身邊修行。

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見母親一面,母親就已經病逝了。

辛清夢的性格從小便是這麽柔軟,就連十分難過時,哭泣也是靜默無聲的。

這副模樣比大聲嚎哭更讓狐星河憐惜,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撫摸辛清夢的頭頂,一人卻悄然走到他的身邊。

狐星河的手頓時一僵,他擡起頭沖着那道身影一笑,尴尬地收回手:“夢清,你也在啊。”

就連狐星河也覺得自己說的這句話是廢話,這是辛清夢的幻境,辛清夢當然在。

辛清夢走到狐星河身邊,靜靜地看着那伏在案桌上哭泣的小小的身影,氣氛一時間顯得有些沉默,辛清夢突然道:“我三歲離開父母,自幼跟在師傅身邊長大。”

辛清夢難得主動跟他說話,狐星河一時間竟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他點頭,偏頭看着辛清夢,不知道辛清夢為何跟他說起這個。

辛清夢聲音如同月光下緩緩流淌的清泉,寧靜而溫和,讓聽到他聲音的人都不自覺安靜下來。

“師父待我很好,傳授了我許多本領,如果不是師父,我可能都活不到現在。在知道我母親病逝的消息後,我跪在師父門前,跪了一天一夜,懇求師父能放我下山,然而師父始終不允。”

“我那個時候,甚至因此對師父産生了怨恨……”

“直到後來我才明白師父的苦衷……”

“這一件事情,是我最不願回想的一件事情……”

辛清夢靜靜說完這一段話,或許是難以釋懷,在說這段話時,他的聲音始終帶着幾分哀傷。

或許是事情在心裏堆積得太沉重,又或者是這幅景象讓辛清夢陷入低沉中,讓辛清夢選擇了跟狐星河吐露這件事情。

狐星河靜靜地聽着,沒有說話。這個時候沉默的陪伴,也許是最好的安慰。

兩人的氣氛再次陷入沉默中,辛清夢在沉默一會兒之後,突然問狐星河道:“所以……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的幻境中?”

狐星河身子一僵,仿佛被人逮住了狐貍尾巴,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只能眼巴巴看着辛清夢,幹巴巴地解釋道:“我只是拉了一下你的手,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辛清夢的目光落在狐星河身上片刻。興許還是不習慣與人接觸,在與狐星河眼光對視之後,辛清夢敗下陣來。他別過臉頰,盡力忽略掉狐星河的視線,用手壓低帽檐。

辛清夢抿了抿唇,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走罷,你、你拉着我的袖子……”

狐星河幹巴巴道:“哦。”

他當即伸出手扯住辛清夢的一截袖子站了起來。

辛清夢目光如着火似的飛快從狐星河的手上閃開,或許是從未與人如此親近過,這樣的距離讓他感到不适應。

辛清夢從袖口中取出一個鈴铛來,小巧精致的黃銅鈴铛,伴随着辛清夢手腕的抖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叮鈴!”

第一聲鈴響,這幻境裏的景象仿佛經歷一場地震般搖晃起來。

“叮鈴!”

第二聲鈴響,眼前的景象猶如天塌地裂一般劇烈震顫起來,連帶着狐星河都有些站立不穩。

他一開始還是扒拉着辛清夢的袖子,到後來直接用兩只手吊住辛清夢的手腕。也不知辛清夢清瘦的身子哪來這麽大力氣,被狐星河這樣吊着也紋絲不動,似深深紮根在山崖間的蒼松一般。

“叮鈴!”

第三聲鈴響響起,這一方天地便如同碎裂的鏡片一般,先是出現一道道裂痕,而後碎裂成無數帶着畫面的碎片,最後化作光點消失在一片虛無之中。

就在這片幻境消失之後,狐星河與辛清夢兩人雙雙睜開眼睛。

狐星河的姿勢從原本握住辛清夢的手腕,不知什麽時候變成整個人都吊在辛清夢身上,跟一只猴兒挂在樹上似的。

辛清夢雪白的脖子肉眼可見的變得緋紅,一時間竟顯得有些茫然無措,不知該推開狐星河好,還是就任由狐星河這麽吊着。

狐星河看着辛清夢這副模樣,眨巴了幾下眼睛,撲哧一笑,笑得眉眼彎彎。

若是換了在其他地方,狐星河一定會饒有興味地狠狠逗弄辛清夢一番,看着辛清夢慌亂無措又強自鎮定的模樣哈哈大笑。

但眼下的确不是個嘻嘻哈哈的好地方,況且手裏還有要緊事要做,因此狐星河只好戀戀不舍地起身,留戀似的看了辛清夢好幾眼。

辛清夢的耳朵根都紅了,像是為了緩解此時的尴尬一般,辛清夢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土墳上。

他凝視着這土墳好一會兒。狐星河看不到辛清夢的表情,卻能感受到辛清夢情緒的變化,變得慎重而嚴肅起來。

辛清夢忽然輕聲道:“這座墳被人布下了轉運陣法。”

狐星河對陣法沒什麽研究,不過光聽這陣法的名字,也能猜想出一二來,大抵是将他人的運氣轉移到另一人身上的陣法。

這麽說來,有人在這座墳上布置了陣法,是為了将這夫妻二人的運氣都轉移到他身上去?

就在這時一直昏睡的老人悠悠轉醒,狐星河又給老人渡了一些靈氣,讓老人能夠勉強維持體力。

等到老人清醒後,狐星河直接開口問老人道:“老人家,你的兒子兒媳是不是和別人結過仇啊?”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12點第二更哦

老四是真的很羞澀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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