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攻略四個宿敵後第 45 章

炎國,天元殿,舒曲離寝宮。

斜陽暗沉的光輝從木窗上照射下來,木窗的陰影投射在地面,一人的影子被這光線拉得很長。

何雙靜默而忠誠地注視着那道站在木窗邊上的身影,內心湧現出一聲嘆息。

舒曲離修長如青蔥的手指撫摸在窗框上,出神般地望着天邊沉沉落下的斜陽。一抹昏黃的光線打在他的側臉,為他的臉增添一份暖意,卻始終無法驅散他眉目間的陰沉。

他修長精致的眉眼沉沉,眼中翻湧着莫名的情緒,許久之後,他紅豔的嘴唇微微抽搐,像是在極力忍受着莫大的疼痛。

額頭的青筋在跳動,腦子裏像被一把鋼刀插入,并且在瘋狂地攪動,讓他呼吸都停滞了。他的頭疼再一次發作,這時的他無比渴望那份曾經擁有過的溫暖,渴望能有一雙柔軟的手輕輕按壓在他的額頭。

舒曲離想起那雙手的主人,腦海中便浮現出那雙狡黠的,靈動的,又或者是帶着侵略性的,妩媚的,野性的眼眸。

他的心髒忽然隐隐抽疼起來。一種酸澀的滋味慢慢占據整個心房,讓他唇齒間都彌漫着苦意。

舒曲離手指緊緊抓着木框,咬緊牙齒。他忽而大步轉身,徑直朝着大堂的一處走去。只見那裏的案桌上擺放着一個白玉小瓶,白玉小瓶中插着一株妖異美豔的幽藍色花朵。

那幽藍色花朵花瓣細長,惬意地舒展着,宛如月光下舞動的精靈。

這是那日狐星河獻給舒曲離的昙花。昙花一現,于盛開之後,頃刻凋謝,霎那間的美麗即是永恒。昙花之美,美得凄怆,更美得驚心動魄。

舒曲離撲到案桌前,用手握住那白玉小瓶,一雙精致凜冽的眸子盯着那一株盛放的昙花,眼眸霎時間情緒翻湧,起了波濤。

他用額頭抵住那白玉小瓶,手指越捏越緊。

他記得那日狐星河将昙花獻給他時,曾在他耳邊輕言笑語,對他道:“此花永不凋謝,亦代表阿狐對陛下的心意,永不變更。”

任憑鬥轉星移,時間飛逝,唯情誼永存。

而如今阿狐已不在他身邊,他終究是親手将一個如此愛他的人推離他身邊。

阿狐……阿狐……

舒曲離用額頭抵在白玉小瓶上,昙花的幽香萦繞着他,讓他于絕望中生出一點希望來。

昙花還未凋謝,證明阿狐對他的心意還在,阿狐心裏終究還是有他的。

舒曲離眼眶微微濕潤,沙啞着嗓子呢喃道:“阿狐,我去接你回家好不好?”

……

炎國與明國結為同盟,炎國炎帝與明國明帝于夢澤城外相約,歃血為盟,約定于二月起兵攻打景國。

四國之間,從未有過真正和平的時候,你打我我打你已是常态,國與國之間宿怨已久。各國都有吞并天下之心,然而卻始終沒有一國有吞并其他三國之力。

自這一任明國國君繼位之後,雄心壯志,力圖一統天下。他大膽啓用人才,推行變法。更是大力招兵勤加訓練,狼子野心顯露無疑。

舒曲離不動聲色打量着眼前這位明國的國君,他身上有一種如虎狼一般雄心勃勃而又貪婪的氣質,舉手投足間更有一種利落自信的風采。那雙眼眸如鷹隼般銳利,落在人身上時帶着強烈的侵略意味,果如傳說一般張狂。

舒曲離一見到此人,不知為何便心生警惕和厭惡,總覺得此人會是自己以後的大敵。

在舒曲離打量着邬易烈的時候,邬易烈也在瞧着舒曲離。

這位身處在南方的君王果然如傳言一般體弱不堪,長得比女子還要好看,只是一看便是既不能拉弓又不能騎馬的那種,神情陰沉冷淡,實在是無趣至極。

如果不是需要與炎國結盟,他實在瞧不上這等孱弱的男子。

明國位于荒涼邊拓的西北之地,三面環伺着兇悍野蠻的蠻夷。這些蠻夷貪婪狡詐,善于騎射,對明國虎視眈眈,時常騷擾明國的邊境,或搶奪明國的糧食。

為了生存和擴張,明國與這些蠻夷經歷了數百年的厮殺和争鬥。明國的百姓身體裏流着的是征戰的熱血,是絕不屈服的意志。明國人不畏戰,甚至以戰死沙場為榮耀。

幾百年下來,明國逐漸穩定了自己的後方,當蠻夷不再成為明國的困擾時,明國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三國。

明國的老國君病死之後,将國君之位傳給了他最看好的幼子邬易烈。邬易烈比虎狼更加強壯,又比蠻夷更加狡詐,繼位沒有幾年便顯露出自己的野心。

他第一個盯上露出獠牙的國家是景國。

借着十幾年前兩國之間的一樁舊事做名頭,邬易烈派使臣向景國下了戰書。

明國不懼景國,懼的是景國聯合其他兩國一同對抗他。因為邬易烈找到炎國,許以利益,讓炎國與自己一同讨伐景國。

邬易烈在給炎國的國書上寫着,若是滅掉景國,承諾與炎國共分景國。

在如此大的利益引誘下,炎國果然動心。他聽過炎國與景國國君的一些傳言,傳言簡直荒謬至極,讓他大笑。

那些傳言竟然說炎國國君與景國國君因為争奪一男子交惡,在景帝以二十座城池換回那名男子後,炎帝妒火攻心,才答應出兵,勢要奪回這名男子。

這樁風流之事因為涉及到兩個國君,再加上稀奇,因此傳播得極快,連明國這樣的苦寒荒僻之地都聽到了這樣的傳聞。

在歃血儀式進行完之後,到傍晚兩國宴飲時,邬易烈一口飲下一樽烈酒,用打趣的語氣問出這樁子在他看來荒謬無比的事情。

“民間傳聞炎君與景帝因為一個男子交惡,那景帝更是為讨好這男子,連自己打算迎娶的王妃都送回封地了,此事豈不大謬?”

邬易烈說完,便見到對面單手支撐在案桌上,神情恹恹像是沒骨頭一樣的舒曲離變了神色,身子一下直立起來,眉眼冷峻而凜冽。

舒曲離道:“紀昱奪我所愛,我必将其挫骨揚灰!”

對面的邬易烈烈酒一口噴出,滿面震驚。

合着這些不是傳言,都是真的!

……

景國邊境告急,炎國與明國大軍壓境,兩國國君竟然都選擇禦駕親征!

明國國君邬易烈簡直如同殺神再世,展現出在戰場上無人能擋的威風來,萬軍之中單人單騎,七進七出,斬殺景軍數千人!

明軍士氣高昂,對明帝邬易烈人人歸心。這等氣焰,就連與明國一同出陣的炎國将士都看得心驚肉跳!

明國與炎國一連奪下景國的十座城池,而在一座城池前停頓下步伐。

這座阻攔在邬易烈面前的城池便是七景城,而這座城池正是紀昱曾經治理過的城池。

七景城一面緊閉城門,拒不出戰,另一方面向王城發出求救信函,等待援軍到來。

……

景國王都。

熬過一個冬季,萬物複蘇,老樹抽出新芽,草地上長出柔嫩草葉,星星點點的小碎花就從這些草葉中開出。

濃濃的春意籠罩着這座城池,溪水化凍,道路暢通。按照景國的習俗,再過幾日就是景國一年一度的慶春節。

在慶春日,百姓聚集在龍門湖,泛舟游湖,好不自在。

等到晚上,龍門湖上的大船還有女子展示才藝,載歌載舞,歌聲傳至岸邊,讓人聞之而心向往之。

邊陲之地的摩擦戰争似乎并沒有影響到這些處于王城中的百姓,他們依舊樂呵呵地準備着春日的節慶,而王城中的一些貴族子弟依舊過着聲色犬馬的生活。

紀昱收到七景城特使送來的求援信。

那名特使為了快點送回這個消息,一路快馬加鞭,累死三匹好馬,終于才使得這個消息能夠三天就傳到景帝那裏。

議事大殿中,百官垂首,等待着紀昱将這封将士拼死送回來的羊皮信讀完。

大殿中八根漆紅的大柱在暮色中顯得有些暗沉,厚重的大門沉沉地敞開着。無形的壓力籠罩在每個官員的頭頂,讓這幫大臣陷入沉默中。

距離炎國與明國出兵不過兩月,已經連拔景國十座城池,若不是紀昱之前治理的七景城阻擋在炎國與明國的軍隊前方,只怕景國現在的情形還要更加嚴重。

炎國此次出兵十萬人,而明國出兵足足十五萬人!共計二十五人萬人的兵力在前線,這是鐵了心要在景國的身上咬下一大塊肉來。

一縷光線打在紀昱臉上,他的側臉在陰影中,深邃的眉眼看上去格外冷峻,鼻梁高挺,弧線完美,給人一種不近人情的冷淡感。

他的眸光垂落在案幾上的羊皮信上。在衆臣慌亂不知所措時,他的面色平靜如常,這份在危難時的平靜和從容,讓不少人都心生佩服。

這個年輕的二十四歲的年輕帝王,身上有着一種讓人信服的氣質,這種氣質也讓無數人願意效忠和跟随。

紀昱環顧大殿,用冷靜的眸光注視着每一個人的神情,問衆人道:“諸位以為此事該如何應對?”

地下的大臣議論紛紛,衆說紛纭。有的主張割地賠款來求和,有的堅決主戰,還有的說與月國結盟,邀請一起對抗炎國和明國。

說法太多,底下的大臣甚至争執起來。

要戰?如何戰?派誰去迎戰?

要聯合月國,派誰去?許以什麽利益?

衆人圍繞這些問題争論不休。

紀昱用白淨的手揉捏着自己的眉心,微微皺眉。他環顧衆人,嘴唇微微抿起,兩手按在案幾上,等到衆人争執聲停下,紀昱看向其中一個主戰的大臣:“左鷹,依你只見,應該如何?”

左鷹上前抱拳行禮之後,對着之前一直主張割地求和的大臣冷哼一聲,他在這個年輕威嚴的君王面前低下頭顱:“王上,依臣之見,這場仗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紀昱眸光閃過一抹異色,沉着問道:“此話何解?”

左鷹沉穩道:“明帝虎視眈眈,集結二十五萬大軍,興師動衆。若許之以利,又有什麽利益比眼前的景國更大?炎國更是放言不會退兵。因此,這場戰必須打!”

事實上,紀昱也是這麽想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炎帝對他的恨意,炎帝和明帝都不會退兵的。

他環顧衆朝臣,他手底下的能臣武将衆多,只是對上明帝這個天生的殺神,紀昱可以斷定在場無一人可以抵擋。

紀昱起身,內心竟因為這場仗而隐隐有些激動起來,他背負雙手,幽邃深遠的眸光望向沉重的大門之外,望向那一輪暮陽。

這一刻紀昱的背影被斜陽的光線拉長,他的身形挺拔如同山岳,莫名的讓人信服。

“這一次我決意禦駕親征。”

集結兵馬和糧草需要一日時間。

而這一日正好是在慶春節。

紀昱望着空蕩蕩的宮城,突然之間,很想很想見狐星河。

……

狐星河府邸。

果兒正忙着張羅慶春節的事情,外面的大街小巷人來人往,熱鬧的氣息籠罩整座王城。

果兒好奇地瞅着狐星河,只見狐星河一大早上就托着下巴,蹙着眉頭,一副神游天際的模樣。

果兒問狐星河:“大人今日怎麽了?怎麽看上去不開心?”

狐星河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思索之色,突然起身,他跑到門口,直接對着門口的侍衛道:“駕車去王宮。”

狐星河鑽入馬車,眉頭逐漸浮現出一抹思索之色。

他昨日從付子二和白行之那裏聽說紀昱決定禦駕親征的事情,狐星河思來想去,決定死活都要跟着紀昱一起去戰場,這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好事情。

進一步可以離開景國,說不定還能遇到其他的轉世身;退一步可以讓紀昱進一步加深對他的感情。

不論怎麽樣,他都是對他都是有利的。

馬車很快停下,狐星河從馬車中跳下來,直奔向紀昱的寝宮中。他一路進入,無人阻攔。

宮裏的宮人都被紀昱交代過,凡是狐星河入宮,無須詢問,直接放行。

狐星河進入紀昱批閱折子的房間,他繞過屏風,見到紀昱的背影。

紀昱正站在一張兩人高的行軍地圖面前,駐足凝神,靜靜思索。

他的兩手背負在身後,身上有一種沉穩的氣質。

這張地圖是用數張羊皮粘在一起所制,已經被時間磨得發黃,但上面的墨跡依然清晰。

狐星河的腳步慢下來,不想驚擾此時的紀昱。紀昱卻已轉過身來,用一雙沉靜如冰湖的眼眸望着狐星河,湖面地下翻湧着暗流,有着複雜的情緒。

狐星河先開口問紀昱:“你要禦駕親征?”

紀昱點頭,眼神還在狐星河身上停留,始終不曾離開。

狐星河上前兩步,仰頭望着紀昱,眼眸在晌午陽光的照射下,呈現出晶瑩剔透的琥珀色,裏面仿佛盛滿光芒。

狐星河咬着唇:“那讓我和你一起去。”

紀昱的眼神嗖地一下落在狐星河臉上,想也不想便拒絕狐星河道:“戰場很危險,遠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紀昱放柔眸光,如冰雪消融般變得微微柔和,他的手擡起來,猶豫着摸了摸狐星河的頭頂。他喉結微動,忍不住将狐星河的腦袋按在自己肩膀上,清冷的聲音從狐星河頭頂落下:“你在這裏,等我回來。”

狐星河聽着紀昱的心跳,急促地跳動在自己耳邊。

春日暖陽下,冰雪也被消融,紀昱抱着狐星河,終于有些緊張地問出這句話。

他問狐星河:“等我回來之後,可以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麽?”

紀昱害怕狐星河拒絕,卻又執着于狐星河的回答。

狐星河從紀昱懷中擡起腦袋,他望着紀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願意。”

紀昱的心髒在抽疼。

狐星河退出紀昱的懷抱,語氣固執無比:“我說過,帶上我一起。”

紀昱默然。

狐星河循序漸誘道:“我不怕吃苦,也不會給你添亂,更不會更為你的負擔。紀昱,你就帶上我吧。”

紀昱還是不說話。

狐星河直接扒上了紀昱的袖子,磨着小細牙威脅道:“不讓我去我就賴在你身上,讓你也走不了!”

紀昱低頭看着扯着自己袖子的狐星河,神色浮現出無奈。他嘆一口氣,發現自己實在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狐星河。紀昱想着,帶上狐星河一個人也沒什麽,只要狐星河一直老實呆在城池中也不算太過危險。

紀昱如此想着,最後終于點點頭,答應狐星河的請求。

狐星河松一口氣。

他問紀昱:“明日幾時走?”

紀昱道:“卯時,天剛微明。今夜就要趕往兵營。”

狐星河點頭:“我這就讓侍衛回去告訴果兒,讓果兒給我收拾兩件衣物。”

狐星河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對着紀昱笑道:“今日正是慶春節,你也出宮去轉轉吧。”

紀昱一愣。

一輛馬車自王宮中駛出,馬車後跟着一隊随行的侍衛。車輪滾滾,徑直開往龍門湖。

春日的龍門湖冰雪消融,暖日的光芒照在湖面上,湖面上金光粼粼,晃花人的眼睛。

狐星河手臂支撐在龍門湖邊最高的閣樓上,踮起腳尖伸出半個身子眺望着下面的春日美景。涼涼的春風吹拂在臉頰上,讓狐星河惬意地微眯起眸子。

在狐星河身邊,紀昱平靜站立着,他的眸光越過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波光潋滟的春水,遠處郁郁蔥蔥的山林,眺望到更遙遠的地方。

風大了,吹動紀昱身後的黑發,吹得他白色的衣袍獵獵作響。他的身形挺拔如一棵青松,一根翠竹,沉默地站立。

狐星河手指伸出,指着底下沉浸在節日氛圍內,絲毫沒有被戰亂消息影響的百姓,轉頭對着紀昱笑道:“這樣多好!”

紀昱眸光微動,順着狐星河手指着的方向看下去,搖了搖頭:“國難當頭,猶不知居安思危。”

狐星河卻道:“我卻覺得這樣好極了。民心定,則國安,民心亂,則國難。百姓之所以能安穩地生活,正是因為信任你這個國君。”

狐星河的話語順着風傳入紀昱的耳中,紀昱思索着狐星河的話語,胸膛因為狐星河的話而用力跳動。

民心定,則國安;民心亂,則國難。

這樣的王都真美啊,紀昱真的不想讓戰火毀滅掉每一個像這樣的城池。他想讓每一個百姓都生活在這樣的平靜中。

……

從龍門湖回來之後,狐星河直接回府邸取了行禮,又跟府上的侍衛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跟着紀昱前往兵營。

他果斷拒絕果兒一同前去的請求。這次奔赴戰場,還不知後面會不會回到景國,帶着果兒去始終有所不便。而且果兒留在王都,狐星河也更加放心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系統提示:叮!友情提示您的老情敵和新情敵已經上線,請看護好你自己的随身物品!

紀昱臉黑,直接将狐星河拴在自己的腰帶上。

晚上有二更哦,依舊還是在12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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