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齊凜,放肆。”……
“瘋子。”
有人小聲評價。
鷹學派的靈能者, 這兩年來以激進、兇狠和不擇手段而聞名,至此人們終于見識到了這些靈能瘋子的“不擇手段”。
他們竟然故意在身上留下致命傷,然後用邪魔的力量來封閉;在邪魔的身上也如此照辦, 使用自己的靈能來封印。
以此來達成的互相牽制,比起任何誓言和契約都要來得更有效,雙方的生死從此緊緊捆綁在一起……也算是徹底回答了“邪魔失控該怎麽辦”的問題。因為一旦失控,就是與之共生的靈能者死亡,從而導致邪魔的死亡。
提問者一時感到無話可說, 被這種瘋狂的辦法震懾住了。
很快,在場的人就意識到了這樣做帶來的更多影響。靈能界或許終于要開始了解邪魔了,他們可以通過這些被捕獲的生物來學習更多東西, 例如亞空間的現狀、腐化的根源,甚至是靈能者與邪魔共生的更多可能性……但随之而來的, 則是邪魔對現實世界的另一種滲透的可能性。
會議室裏很快吵成了一團。
一些人支持鷹學派的做法, 并期待他們帶來的全新改變;另一些人則堅持保守做法,嚴詞痛陳與邪魔合作的危險。
直到大宗師壓下了他們的聲音,将話題帶回正軌:這次的會議目标是重建灰燼都市, 而關于邪魔的議題,他們可能會需要另開一次更大的會議。
沈淵的權威性無人質疑,最後這個議題才被強行暫停,回到了他們本該讨論的事情上。
而他本人則注意到了,鷹學派的創始人和領袖——齊凜正漫不經心地翻看着手機,好像所有人争論的內容和他無關似的, 嘴角甚至帶着幾分譏諷的笑容。
毫無來由地, 沈淵想起了他年少時含怨說出的那句話:那些為平庸之人而設立的規矩,憑什麽就不能為天才之人而打破呢?
……
這天的會議結束後,所有關于灰燼都市的讨論都得到了一個臨時解, 因此紀要和章程也在撰寫的途中了,他們很快會開始相應的行動。
靈能者都是些雷厲風行的家夥,有些人當天就打算告別離開。
當然,這裏面不包括齊凜。他在會議結束後就帶着他的門徒伽藍離開,然後找衛英光他們吃飯。
說實話,齊凜本來是打算去那家叫做《亞空間》的酒吧的。但他只是在門口看了一眼,發現裏面又是些新鮮的面孔——酒吧就是這樣的地方,每隔幾個月總要換一批新鮮血液。他們可能是第一次見到齊凜,然後呆呆地望着街對面這個像是會發光的alpha,都不敢上前來搭讪。
于是齊凜發現自己也不是真的懷念這片喧嚣的場景,也許是年齡或閱歷的增長讓他更改了一些興趣愛好,他有些厭倦了被人追逐。他看了一眼吧臺,确認那名酒保也不是自己認識的人後,就徑直離開了。
交給衛英光選擇的聚餐地點,就變得很傳統了。他點了一桌滿漢全席,打定了幼稚的主意:必須要讓齊凜大出血才行!
然後他就有點呆滞地看着齊凜回頭對伽藍說:“好徒兒,你記得付賬。”
伽藍面無表情:“好的師父。”
衛英光張大了嘴,回頭看齊凜:“你、你……”
“我不認識錢,錢也不認識我。”齊凜倒是很坦然,“以前師父付賬,現在徒弟付賬,很公平。”只不過他剛好以前是徒弟,現在是師父而已嘛。
衛英光被他的厚顏無恥給震驚了,指着他半晌,又看向了伽藍:“小妹妹,你是怎麽被他騙進教派的?”
伽藍看了齊凜一眼,确認他默許了以後,說:“師父從邪魔手下救了我。”
衛英光啧了一聲,對這個答案并沒有感到吃驚。絕大多數靈能者,或者服務于靈能者的普通人,都是因為意外遭遇了邪魔然後被卷入靈能界的。
他想起今天聽說的事情,試探着問伽藍:“你和邪魔……達成了那種共生關系,也是齊凜的授意嗎?”
“是我自己的意願。其他師兄弟也是。”伽藍依舊不帶感情地回答。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麽嗎?”衛英光有點不忍心,他看着眼前這個年輕瘦小的beta,總覺得有些熟悉的既視感,“你會和一顆危險的核彈徹底綁定,随時随地都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而且別人都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你,不敢接近你……”
“我知道所有的代價。”伽藍說。
“其實你……”
“我知道我其實不必付出這麽多代價,傳統靈能者擁有更正确、更安全的道路。”伽藍先一步地開口說,目光不閃不避,從容而淡然地看着衛英光,“你吃過栗子蛋糕嗎?”
“什麽?”
“栗子蛋糕,我會做,而且很好吃。”伽藍說,“三年前我坐在蛋糕店的外面,等着我的生日蛋糕烤熟,等我拿着它回家的時候,發現我的爸爸媽媽和四歲大的妹妹都死在邪魔手裏,它拎着他們就像我拎着蛋糕盒子。我成為靈能者就是為了永遠不變成那樣。”
衛英光終于閉嘴了,一時間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伽藍于是點了點頭,禮貌地結束了對話:“有空的話我會帶給你嘗嘗。”
衛英光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既視感來自哪裏了:這和小時候的齊凜一模一樣。
那時候的齊凜剛剛從灰燼都市裏被大宗師撿回來,小小的、瘦瘦的,但是渾身長滿了傷人的尖刺,要師父用了好久才把它們軟化,然後一根一根撫平,變成服服帖帖的、溫軟的皮毛。
伽藍也是這樣的孩子。她和其他靈能者是不一樣的,是生活在刀尖上的生物,假如有一天要離開刀、血和仇恨,那她起舞的腳尖就再也找不回危險的節拍了。
就像齊凜一樣,他看上去在外面如魚得水,遠比被圈養在溫暖的壁爐旁要來的自在。衛英光還記得小時候,大宗師問他們為什麽學習靈能時,只有齊凜回答說“為了活着”,惹得師兄弟們紛紛側目。
于是他不再試圖勸解,而是用力地跟齊凜碰了一下杯。
過去,只有在這類社交場合和任務的間隙中,大宗師才會允許他們喝酒。但現在齊凜的身份不一樣了,衛英光不知道他為什麽還是只淺淺地喝了一杯就停下了。
他借着醉意問了,而齊凜回答說:“其實我一直都讨厭酒精。”
衛英光挺驚訝的,他聽說齊凜的alph息素裏就有酒味,沒想到這家夥每次離家出走都要去酒吧,結果卻不喜歡酒精。
面對他的疑惑,齊凜只是輕描淡寫地笑了笑。
他才不會說呢:壞孩子總是會想方設法地得到一些自己被偏愛的證明。有些人稱之為叛逆,有些人稱之為恃寵而驕,但他只是希望師父愛他。
比如今晚,他會得到縱容還是管教,牛奶還是鞭子,溫柔還是嚴厲的愛?
……
淩晨時分。
齊凜帶着酒氣推開了大門,解開自己的領口,大咧咧歪倒在沙發上,目光望着一片模糊的天花板。
他沒有開燈,所以沒注意到其實沈淵就站在不遠處,像一座教師的雕塑那樣肅容看着他:“你喝了多少酒?”
“沒多少啊……”齊凜有些委屈地擡了擡腦袋,搜尋着師父的位置,“師父,這是我的信息素味道!”
沈淵發現自己誤解了年輕alpha,這才少許緩和了臉色地走過來,低頭看着他:“我記得你只是和其他人出去聚餐,為什麽用了這麽久?”
“因為舒雯她們非要和我再打一遍,雖然結局毫無疑問是我贏。我們後來還去了訓練場,我給他們演示了鷹學派的其他技巧。”齊凜說着,有些口幹舌燥地拉了拉衣領,看得出他稍微出了一點汗,肌膚透着薄紅。
這時另一只手伸了過來。沈淵解開了他胸前的三個扣子,扯開了他的半邊衣領,露出了心口上的那道深刻的傷疤。
沈淵同樣沒有開燈,只是借着朦胧的月色看了片刻,垂眸道:“你也共生了一頭邪魔,是嗎?”
“呃……”齊凜歪了歪腦袋,将身體放松地陷入沙發裏,手指輕輕搭在自己的胸口,畫了個圈想着壞心思。然後他看着沈淵輕笑了一下,“你想知道的話,師父,我都會告訴你的,只要你親我一下。”
沈淵低聲道:“齊凜,放肆。”
身前的年輕alpha明明沒有喝多少酒,但整個人包裹在信息素裏,看上去有股微醺的慵懶和放曠。齊凜豎起食指放在唇前,笑容神秘:“一下就行,我什麽都告訴你。”
沈淵沒有說話,只是用嚴厲的眼神盯着他的眼睛。
齊凜有些幽怨地咕哝了一句:“那好吧。”然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打定了主意地閉上眼睛,準備就賴在沈淵的沙發上——反正他是絕對不會回房間睡覺的。
緊接着,他突然感覺手腕被抓住,雪松的氣息變得近在咫尺。他睜開眼想去看沈淵的臉,卻發現眼前一片黑暗。
“把眼睛閉上。”他師父伸手蓋住了他的雙眼,“我沒有準許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