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門調第 331 章 受人所托

白溪用力推開墨九幽,其實她最介意的,不是墨九幽想要借陰兵令辦事,她介意的是,從一開始,墨九幽接近她,目的就不單純。

可是轉念一想,當初在山洞裏,墨九幽咬她的那一刻,目的不就擺明了嗎?自己為什麽還會一點一點的掉進他的陷阱之中,無法自拔呢?

說到底,白溪怪的還是自己,怪自己沒用,守不住自己的心罷了。

這個人明明沒那麽好,自己到底是怎麽一步一步的将心交出去,甚至還不自知的?

墨九幽看着白溪這樣,心裏面也不好受,明明這只是自己的一件用來與命運相搏的作品,為什麽到頭來,自己會不經意的就愛上?

甚至為了她,将自己的計劃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遲?

更可怕的是。此時此刻,如果沒有外界那些煩心事的威逼,他甚至真的可以不要陰兵令,放下這麽多年的執念,只守着她一人,天長地久。

兩人就那樣僵持着,都舍不得對方,卻也無法再進一步。

最後白溪拿出陰兵令,往墨九幽手裏一塞,說道:”你救了我姐姐,幫助七門拔除了異心者,這是謝禮,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你不要再來找我,我也不會再回五花教,咱們各自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去。”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墨九幽握着陰兵令,想要追上去,剛一擡腳,一道黑影落在了他身旁。說道:”主子,不要感情用事,陰兵令到手,咱們做正事要緊。”

”多嘴。”墨九幽訓斥了一句,轉而說道,”墨淵,讓花牧庭調一支暗衛暗中保護白溪,別讓她出事。”

墨淵急道:”主子,咱們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花牧庭手裏的暗衛,每一個都是以一敵十,調出一兩個還行,調出一隊,那可是整整十二人,咱們……”

”墨淵,什麽時候我說話這麽不管用了?”墨九幽冷聲道,”你這個大護法的位置還想不想要了!之前吓到白溪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

墨淵憋屈的看着自家主子,感覺自己都有點不認識這個人了,明明跟了他數十萬年,看着他雷厲風行,冷酷無情的一路殺出來。怎麽這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完全變了呢?

他還是不死心的說道:”主子,你被封印數十萬年,個中滋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當初會選中白溪,也是機緣巧合,她只是一枚工具,主子玩玩可以,但萬萬不應該對一枚工具産生感情啊!”

墨九幽怒目瞪向墨淵,墨淵的每一句話,都在提醒着一個個血淋淋的事實,他冒着掉頭的危險在揭自己的傷疤,提醒自己該怎麽做才是最正确的,只有最忠誠的下屬才會做這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墨九幽懂。

但他心裏就是舍不得白溪,就是放不下。

最後一甩袖子說道:”我自有分寸,輪不到你來教訓我,你親自走一趟,去把白品堂帶過來。”

墨淵語重心長道:”主子……”

”去!”

墨九幽背着手,語氣冷冽,不容置喙,墨淵重重嘆了口氣,無奈還是去了。

……

很快,白品堂便被帶到了墨九幽的面前,偌大的院子裏,只有他倆人面對面的站着。

白品堂一眼便認出來對方是誰,雙手作揖,沖着墨九幽拜了拜,說道:”品堂拜謝俠士救命之恩。”

”我救了你。”墨九幽說道,”你感激我,但你對我的戒備,遠比感激來的更強烈,不是嗎?”

白品堂站直身體,不卑不亢道:”對,我感激你,因為你救我于水火,我對你有戒備,是因為我懷疑你跟五花教有着不一樣的聯系,這一點,我也提醒過二小姐。”

白品堂的坦誠,倒讓墨九幽刮目相看,他重新審視眼前這個男人,器宇軒昂,談吐從容,是個好苗子。

”我調查過你的底細。”墨九幽說道,”當初白沐陽将你帶回去培養,目的就是為了白溪,可以說,你這輩子就是為了白溪而生的。”

”是。”白品堂毫不介意,”二小姐她值得。”

”你喜歡她?”墨九幽說道,”但她是我的人,你不怕我擰斷你的脖子?”

白品堂笑道:”傾慕與占有是完全不同的,二小姐對于我來說,就像是一朵盛開的白蓮,只可遠觀,不可亵玩。”

這句話極大程度的取悅了墨九幽,他伸手拍了拍白品堂的肩膀,說道:”你是個有能力,而又懂得分寸的人,這也是為什麽我要救你的原因,因為我知道,總有一天,我需要你的幫助。”

白品堂又沖墨九幽揖了揖,說道:”恩人有所求,只要不違背道德禮儀。品堂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墨九幽說道:”我遇到了一些事情,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守在白溪的身邊,這段時間,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守着她,保護她,只要你保護好她,等我回來,你想要金錢、權利甚至是延年益壽,我都可以許你。”

”保護二小姐是我的職責,無論你在與否。”白品堂說道,”至于你說的那些報酬,我不需要。”

”還有一件事情。”墨九幽說道,”每個月初一、十五這兩天,你必須帶着白溪去五花教的寒潭,讓她泡在寒潭水裏,至少三個時辰,不要讓外人來打擾,這件事情我會交代給花牧庭,但我更放心讓你守着白溪。”

白品堂臉色一變:”為什麽?二小姐她怎麽了?”

”沒什麽。”墨九幽說道,”你知道按照我說的去做。什麽問題都不會有,等到我回來之後,有我在,我會幫她。”

……

那一天,白品堂從墨九幽那裏回去之後,整個人便心事重重起來。

白冰回到了白家莊園,白沐陽不僅将白家七門交給了白冰,還為她招了分堂裏的一個上門女婿,幫她打理白家七門,白品堂被任命為七門大巫師,直等到他在七門站穩腳跟之後。直接接替大祭司的職位。

白溪本是應該回五花教去的,但因為墨九幽的身份暴露,白溪不願回去面對墨九幽,也不想回白家莊園,就去了山上,陪着白翩翩吃齋禮佛。

白翩翩勸了她好幾次,讓她回白家莊園去,不要讓大家替她擔心,并且白家七門正是用人之際,需要白溪。

但白溪說什麽都不願意走,堅持留在山上,白翩翩拿她沒有辦法,只能縱容她在自己身邊待一陣子。

這一待便是半個月,月底的時候,白品堂第一次找上山去,要白溪下山。

半個月來,白溪的心情早已經恢複平靜,看着白品堂說道:”你也要來做說客嗎?但以我的性子,我不會跟你走的,你應該明白。”

”我只是受人之托。”白品堂說道,”二小姐只需要跟我走一天,過了初一,我便将你送回來。”

白溪疑惑的打量着白品堂,問道:”受人之托?你不是一心只向着我嗎?怎麽,是誰這麽大面子,給了你什麽好處,這就讓你胳膊肘往外拐了?”

”是為了二小姐好。”白品堂說道。

”為我好?”白溪嗤笑一聲,”為我好就別來打擾我,我想下山的時候,自會下山,不用你們一個個操心。”

白品堂也不強求白溪,只是自己個兒也留在了山上,遠遠地跟着白溪,盯着她,一刻也不放松。

白溪嫌棄的攆了幾次,攆不動,也就作罷,任憑他跟着。

一直到了晚上洗漱上床,白溪還看到窗外屋檐下,白品堂雙手抱胸,背對着窗戶的影子。

”真是塊榆木疙瘩。”白溪咕哝了一句,便不再去管白品堂,自顧自的睡下了。

可是睡到後半夜,她便開始做夢,先是夢到自己置身一片火海,熱的渾身躁動不安,但很快,周圍火海退盡,變成了一片冰川,凍得她直發抖。

這種冷熱交替,互相沖撞的感覺,讓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被水仙兒的內丹毒素攻擊的那一天。

白溪不安的扭着頭,嘴裏嗚嗚的叫着難受,可是眼睛怎麽也睜不開,明顯是被魇住了。

窗外的白品堂聽到動靜,心下不好,立刻破窗進入白溪的房間,點上燈,伸手去搖白溪。

這一搖,白溪猛地睜開眼睛,大喘着氣,手捂向心口,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夢裏面那種感覺并沒有任何消退,白溪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

白品堂站在床邊說道:”二小姐。你有哪裏不舒服嗎?”

”你出去。”白溪說道,”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進我房間。”

體內的這種冷熱相撞的感覺她太熟悉了,回想起當初墨九幽是怎麽替自己緩解毒素的,白溪便不能讓白品堂待在自己的身邊。

白品堂沒走,不解道:”二小姐你到底怎麽了?需不需要我去找醫師?”

”不用,你出去。”白溪堅持道,”現在就出去。”

白品堂轉身剛要走,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又轉過身來,說道:”不。我不能走,二小姐,你起來,穿好衣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哪裏都不去。”白溪開始不耐煩起來,”我讓你出去你聽沒聽到?再不走,我要叫人了。”

白品堂無奈,只得從窗戶又翻出去,守在窗外,耳朵豎的直直的,聽着裏面的動靜。

白溪窩在床上,越來越難受,緊緊地抱着被子,冷汗打濕了枕頭,渾身瑟瑟發抖。

她開始想念墨九幽,想念他冰冰涼涼的皮膚,想念他堅實的胸膛,到了最後,白溪迷迷糊糊的想起了五花教的寒潭。

她強忍着不适爬起來,穿好衣服,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白品堂早已經聽到動靜,再次硬着頭皮上前,問道:”二小姐,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

白溪甩開他,低吼道:”滾開,不許跟着我。”

”你要去五花教對不對?”

沒想到白品堂這麽說,白溪狐疑道:”你竟然知道!”

”受人所托。”白品堂再次強調,”我送你過去。”

白品堂一把将白溪背到背上,迅速的朝着百花鎮的方向而去。

白溪趴在白品堂的後背上,極力隐忍着,腦子裏面稀裏糊塗的,但還在想,受人所托?

白品堂是受誰之托?

想破腦袋,白溪也不可能将白品堂和墨九幽想到一塊兒去,到了後來,她被體內的不适感刺激到昏昏沉沉,根本什麽都想不了了。

白品堂背着白溪還沒進入百花鎮,花牧庭便已經帶着人來接了:”把人給我,你可以回去了。”

”不,我得跟着。”白品堂退後一步,與花牧庭拉開距離,說道,”這是你們主子的托付,有疑問。問你們主子去。”

花牧庭吃癟,看了一眼臉色很不好的白溪,只得放行。

白品堂在五花教潛伏那麽多年,對五花教的地形極其熟悉,很快便将白溪背去寒潭,小心翼翼的将她放進寒潭之中。

白溪一接觸到寒潭水,意識迅速回攏,整個人都變得舒适輕松起來。

白品堂退到暗室的門口,背對着寒潭,一直沒有回頭看白溪。

白溪清醒過來之後,趴在寒潭邊上,頭枕着臂膀,看向寒潭旁邊的冰床。

到了這會兒,白溪已經明白,當初水仙兒下的毒大部分已經被拔除幹淨,但餘毒一直沒有完全消除,以前每次發作之前,因為有墨九幽在,是他幫自己抑制住了餘毒的、發作。

而這次他不在,餘毒肆虐開來,打她一個措手不及。

寒潭水是壓制餘毒的良藥,只是白溪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多久。

半個月了,自從那次不歡而散之後,墨九幽已經半個月沒有出現了,而這麽關鍵的時刻,白品堂卻出現了,并且口口聲聲”受人所托”,用腳後跟想想,這個人必定是墨九幽。

而墨九幽呢?他拿着陰兵令,是去做他要去做的事情了吧?

他就這樣離開了自己,将自己轉送給白品堂了嗎?

呵,可笑。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理。白溪越想越來氣,就那樣趴在寒潭邊上,歪着頭叫道:”白品堂,你過來。”

白品堂是有求必應,轉身走到寒潭邊,蹲下,眼睛卻不敢往白溪身上看,別到一邊去。

白溪調笑道:”白品堂,你為什麽不敢看我?我長得很醜嗎?”

”二小姐天人之姿,不但不醜,反而很美。”白品堂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還是沒有轉過來。

白溪說道:”既然我這麽美,你為什麽不看看我呢?我這麽美,你喜歡我嗎?”

白品堂的臉,瞬間紅到了脖子根,白溪看着,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來:”你喜歡我,對不對?”

”……”

”那我嫁給你好不好?”

”……”

”怎麽,嫌棄我不是完璧之身?還是嫌棄我一半的五花教血脈?不是正統的正道之人?”

”不是,我怎麽敢嫌棄二小姐。”白品堂急急道,”二小姐可千萬不要再跟我開玩笑了,品堂不配。”

白溪擡起一只手。搭在了白品堂的膝頭,賭氣似的說道:”他都将我全權交給你了,你有什麽不配的?白品堂,你娶我好不好?成親之後,你帶我歸隐山林,我從此跟着你,相夫教子,閑雲野鶴,過普通人的生活,好不好?”

說這話的時候,白溪承認自己是帶着私心的。

她恨墨九幽,恨他騙自己,更恨他一句告別都沒有,就這樣把自己扔給了白品堂,但另一方面,她也是真的累了,不想再摻和進這些紛紛擾擾裏面來。

既然墨九幽得到了陰兵令,已經離開了,那她便也應該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歸隐山林,遠離塵嚣,白品堂有能力給她這樣的生活。

除了墨九幽,如果讓白溪在世人之間做選擇,她想,恐怕沒有誰比白品堂更适合自己的了,更何況,從一開始,白沐陽選中白品堂,培養這麽多年,不就是為自己培養的嗎?

但白溪的話吓壞白品堂了,他像是被蜜蜂蟄到了一般,一下子避開白溪的手,往後連退了好幾步,連連擺手:”二小姐不要再捉弄我了,這寒潭水要泡三個時辰才行,我去幫二小姐準備衣服,之後就在外面等着二小姐,有事二小姐叫我。”

白品堂大步的離開,白溪看着他唯恐避之不及的背影,心中一片荒涼。

自己難道是洪水猛獸嗎?竟然讓白品堂如此害怕?

……

時間一秒一秒的往前走,三個時辰很難熬,特別是在這滿是與墨九幽回憶的暗室之中,白溪更是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從寒潭裏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去的時候,沒有看到白品堂,守在外面的,竟然是花牧庭。

算起來,花牧庭是白溪的繼父,與白溪打過幾次照面,也算是熟悉了。

他聽到腳步聲,立刻回頭,沖白溪點點頭,說道:”小溪好點了嗎?”

”已經沒有大礙了。”白溪說道,”勞煩你了。”

花牧庭說道:”職責所在罷了,不過,你娘聽說你回來了,叮囑我一定要帶你回去,咱們一家人坐下來好好吃頓飯,上次你在五花教受委屈了,你娘一直很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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