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門調第 228 章 疼嗎?

幫我奪舍一具軀殼,讓我活下來?

這樣的鬼話,聽聽也就算了,再者,憑什麽我要活,就得犧牲別人的性命呢?

爺爺聽我那話音不對,頓時眼神就變了:”菲菲,不要逼爺爺。”

”怎麽,終于要兇相畢露了,是嗎?”我一點都不害怕,早已經豁出去了,”我勸你想動手就快點,否則,一會兒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拿來!”他惡狠狠道,”你別忘了,即使有戰魂在身,你現在也沒能完全融合它,一介魂魄,我有千百種方式毀了你,爺孫一場,菲菲,我不想做的這麽絕。”

果然露出狐貍尾巴了。

我轉眼看了一下柳伏城的方向,他正在半空中,與那走蛟鬥得不相上下。剛剛回歸真身,還沒能好好運氣調理,就已經對上這個大魔頭,着實不容易。

柳伏城的真身已經回歸了,金棺也已經側翻,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将黑蛟鎮壓在金棺之下,徹徹底底的封印,便大功告成了。

我忽然有些後悔,同在金棺之中的時候,我應該将體內的戰魂交給柳伏城的,他是白家的保家仙,應該是受得起這戰魂的。

在他身上,發揮的作用也大一點。

這樣想着,我忽然轉頭,朝着柳伏城的方向奔去,還沒跑兩步,一股力量便抓住了我的後背,下一刻,爺爺已經近在咫尺,一翻手,将我朝着旁邊的石壁上摔去。

我險險穩住身形,立刻調動戰令,凝起一股鬼力。沖着爺爺拍去。

爺爺并沒有絲毫的閃躲,也一掌朝着我拍過來,緊接着,手上便多了一只骨笛。

那骨笛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不過兩根筷子長短,白中有點泛黃,表面坑坑窪窪的,全是鬼畫符似的紋路。

我從未見過他使用這樣的法器,對上他那一掌之後,随即便毫不猶豫的另一掌沖着骨笛而去。

我篤定,這骨笛不是什麽好東西。

果然,骨笛送到嘴邊,吹響,以爺爺為中心,四周仿佛起了龍卷風。

呼呼的風聲形成一道屏障,将我和爺爺兩個人,單獨圈在了一個結界裏,而随着結界形成,無數的紙人密密麻麻的貼着結界的邊緣,将我圍攏起來。

每一個紙人的身上,都用鮮血畫着我看不懂的符文,但我可以确定,這種符文,絕不是我們白家一脈相承而來。用來做法治病救人的符文。

那些符文圈起來之後,爺爺的骨笛聲忽然變得高亢起來,每一個紙人的臉上,忽然統一亮起了一雙小小的眼睛。

猩紅猩紅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不停地旋轉,攪得我頭昏腦漲,我雙手捏拳,想要繼續召喚戰令來抵抗,可是試了幾次,竟然都失敗了。

我頓時驚訝的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那些小紙人已經飛上前來,貼着我的身體,我只聽到一片咿咿呀呀的聲音,一窩一窩的小紙人無火自燃,消失不見,而我的魂魄上,也是黑氣不停地冒。

骨笛聲停了一下,我立刻張嘴罵道:”戰魂我是不會給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說不給,我就沒有辦法自己拿回嗎?”爺爺反問道,”你不覺得自己現在有多不對勁嗎?”

”菲菲,我再提醒你一次,你現在只是一縷游魂罷了,你的那些法器,都在你原先的身體上,或許你能暫時的感應到,并且加以利用,一旦像遇到我這種,能夠設立強大結界的人,那些外在的力量都會盡數被屏蔽,聽話,想要活命,把戰魂給我!”

”為什麽每一次你都要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逼我呢?”我質問道,”從你回來之後,我從一開始的高興感動,到後來的生疏遠離,你算計我的,還少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葫蘆裏面賣的什麽藥,但我今天把話撂在這兒了,你,休想再危險到我半分。”

戰魂調動不起來,我留在這兒有什麽用?等着被爺爺奪戰魂嗎?

不,我一擡手,狠狠的一掌沖着心口拍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強大的撞擊力,狠狠的撞在了爺爺設置的結界之上,連撞了三四下,結界一下子被破開,柳伏城一掌拍在了爺爺的心口。

結界一破,我下意識的便再去調動戰令,發現果然,又感應到了戰令的力量,随即便調動起來,也沖着爺爺出手。

柳伏城和我左右夾擊爺爺,爺爺的道行并不差,一開始,各種法器連番上場,被我們一一破掉,我們步步緊逼,柳伏城的攻勢特別兇猛,很快爺爺便轉身遁去。

”沒事吧?”柳伏城問我。

我搖頭:”沒事。”

轉而看向半空中,問道:”走蛟呢?”

”一個不查,被他逃開了。”柳伏城說道,”但很快還會卷土重來,小白,趁着這個空隙,我送你走。”

一個不查?

柳伏城才不是會這樣一個不查錯失良機的人,我想,大概是他發現我被攻擊,分了神要來救我,才會讓那走蛟迅速逃竄。

柳伏城說着。伸手想要來拉我,我卻問道:”送我走?送去哪裏?柳伏城,我早已經無家可歸了。”

白家莊園被不知名的勢力占據了,江城龍族現在是柳鎮海的天下,而鳳靈犀那兒,我更不能過去,以防替她引火燒身。

柳伏城伸手摸摸我的頭,說道:”別灰心,過了今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點點頭,擡腳就要跟柳伏城走,不想讓他擔心,可是,眨眼之間,玉帶河的水位一下子沖了起來,河水瞬間便淹沒了我們的腳脖子,刺骨的寒。

而水面之下,觸角狀的東西,迅速的圍攏上來,水源所到的地方,全都被這些東西給污染掉了。

一只手,一下子勒住了我的腳脖子,将我狠狠的沖着下面拉去,我凝起內力。沖着水面拍去,那只手立刻退縮。

水面退散開來,我以為危機解除,但是很快,我發現我錯了。

水流朝着四周退,裏面的那些東西更加凝聚起來,柳伏城一下子将我擋在身後:”小心!”

他話音剛落下,前方,黑色的蛟尾從水面之下拔地而起,蛟尾之上,鋪滿了黑色帶着倒刺的藤蔓,沒頭沒臉的沖着我抽過來。

那東西一旦砸在我身上。不死即傷,柳伏城手一抖,指尖便多出好幾片蛇鱗,沖着外面掃去。

蛇鱗猶如鋒利的匕首,割裂開那些黑色藤蔓,刺入水面之下,蛟尾再次消失不見。

柳伏城凝力,手按向我心口,用內力與戰魂締結關系,以此一把将我扛在了肩上,飛速朝着遠離玉龍山的方向跑,只是一個轉身,一大團黑霧毫無征兆的籠罩過來,随即,那條蛟尾卷土重來。

”柳伏城,你放我下來,我不想走。”我沖着他耳邊說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正說着,柳伏城腳下一軟,兩膝狠狠地跪在了地上,我也從他肩上翻落下去,穩住身形,去扶柳伏城,焦急道:”柳伏城,你是怎麽了?”

”沒事。”柳伏城咬牙站了起來,”可能是剛剛從金棺裏出來,修為與身體不契合……啊……”

又是一聲痛苦的悶哼,我只看到柳伏城的膝蓋,軟軟的。

”怎麽了?柳伏城!”我大聲質問。

”怎麽了?”一道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別忘了,當初他為了保你們白家,受了多重的傷,他的真身從來都沒有痊愈,剛剛出了金棺,就想跟我鬥,誰給你們的膽子!”

我猛然意識到,是啊,當初柳伏城可是被生生剝了皮的。

而在金棺之中,我也看到了他身上的傷,因為之前有護龍甲的法力護着魂魄,才顯得沒有那麽嚴重。

此刻,他已經從金棺裏面出來,護龍甲的法力本來就會快速的流失,再加上之前他一人與走蛟周旋,怕是也損耗太大。

護龍甲的法力弱了,柳伏城被剝皮之後,留下的後遺症開始顯現,如果有足夠的時間留給他修複,他應該是能修複好的,但是,眼下,根本沒有那個機會。

這一點被走蛟抓住,還不好好利用?

”我沒事,緩一下就好。”柳伏城咬着牙說道,”小白,你快走!”

說完,忽然一用力,再次站了起來,凜凜的氣勢,盯着前方,手上凝力,沖着前方拍去。

黑影一閃而過,柳伏城叮囑道:”我去纏住他,你快走。”

随即,他已經跟着黑影飛去,在距離我不過百米距離的地方遭遇,立刻打成了一團。

我長籲一口氣,手按向心口,能夠感應到戰魂就在那裏。

正當我想要一手摘除戰魂,交給柳伏城的時候,骨笛聲再次響起。

爺爺的那些死士,仿佛一下子得到了號召。全都沖着我們這邊圍攏過來,那氣勢,勢必要拿下我們似的。

我一咬牙,啓動戰令,硬着頭皮沖向那些死士。

這一場混戰,有外部戰鬥,也有窩裏橫,更有甚者,見縫插針,恨不得将大局勢攪得一團亂沙才好。

柳伏城發現我沒走,迅速後撤,守在了我身旁。

黑蛟跟着攻過來。那些死士一下反轉過去,一半人沖着黑蛟殺過去。

柳伏城一掌按向我的後背,說道:”既然走不掉,小白,召喚戰令!”

我一愣,當感覺到源源不斷的內力沖着我後背輸入進去的時候,隐隐的明白了什麽。

戰令是白天啓號令大軍的信物,無論是陽間部隊,還是行陰兵,全都靠着戰令。

柳伏城曾經輔佐在白天啓的身旁,對戰令極其熟悉,他想利用戰令,調動一些勢力,抵抗黑蛟。

我立刻掐訣念咒,閉上眼睛,可能是因為有柳伏城內力的加持,我的腦海裏,立刻便有了戰令的形狀,漸漸的,捏起的劍指盯上,一道紅光隐隐出現。

一切都發生在不過兩三分鐘之內,在走蛟剛剛解決掉第一批沖上去死士之後,轉身之際,戰令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擦着他的側臉沖回了我的手中。

我手握戰令,不敢有任何怠慢,柳伏城已經念起了咒語。

随着戰令越來越紅,我胸腔裏面,也爆發出一股金黃色的光,那是戰魂在覺醒。

柳伏城的內力幫我做了加持,将我身體裏的這些法器催動起來,使我前所未有的感覺自己強大。

”捏緊戰令,手上結印,默念我交給你的咒語,刺出去。”柳伏城在我身後說完,已經輕聲念起了咒語。

我随即跟着念了起來,戰令不停地抖動,咒語念完,我手握戰令沖着正好沖過來的走蛟狠狠一刺。

當時我只看到一道金光發散出去,不斷放大,猶如一把砍刀一般,不偏不倚的斬在了走蛟頭部的正中央。

金光泯滅,走蛟的臉上,一大道血口子橫梗在鼻梁上,鮮血橫流。

他吃痛的在半空中一個翻滾,随後,卷起尾巴,反向狠狠的沖着我們砸過來。

柳伏城手上一用力。我立刻會意,第二道金光斬出去,走蛟痛苦的嘶鳴一聲,迅速逃竄。

我轉眼看向爺爺,站在一邊的爺爺,從剛才的盛氣淩人,到現在的目瞪口呆。

我不知道這一刻他在想些什麽,可能是驚訝于戰魂爆發出來的力量的強大,可能是心裏發怵,害怕我報複他,或者還有別的什麽原因。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就在我想着應該怎樣拿下爺爺的時候,幾十個黑衣人圍攏過來,站在了我的身後。

我與爺爺是對面站着的,之間相距有三四米,這些黑衣人沒有站到爺爺身後去,也并不是将我包圍起來,這是怎麽回事?

當我的視線定格在手中的戰令上的時候,這才反應過來。

這些死士,認戰令,認戰魂!

當然,并不是所有的死士都過來了,這就讓我一下子區分開來,今夜到場的所有死士之中,哪些死士是爺爺訓練出來的,哪些死士是以前遺留下來的。

爺爺訓練出來的死士,只認爺爺,所以之前那些死士幫着爺爺攻擊我,而現在站在我身後的這些,才是白家傳承下來的中堅力量。

我沖着爺爺哂笑:”怎麽樣,怕了嗎?”

爺爺鼓着枯瘦的腮幫子,死死地盯着我,恨不得将我拆骨入腹似的,大喝一聲:”我可是你爺爺,你殺我,是大逆不道。要遭天譴的!”

”真的嗎?”我反問,”那你說,我們倆的報應,誰會先來?”

說完,我手上戰令一揮,五個死士立刻沖了出去,壓倒性的攻擊爺爺。

”你要殺了他嗎?”柳伏城在我身後問道,”想好了嗎?”

我搖頭:”我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麽做,也不知道是否應該放他一馬。”

”他留着,還有用。”柳伏城說道。

我頓時瞪大了眼睛,立刻反應過來:”你是要用他來釣白家莊園裏面駐守的家夥?”

柳伏城嗯了一聲:”我有預感,那家夥比你爺爺可難纏多了。”

所以,留下爺爺,是以毒攻毒。

五名死士,還剩三名,我立刻召喚他們。

死士轉臉便歸隊,站到了我身後。

爺爺狂妄的大笑起來,指着我得意道:”看,到了這種時候,你終究是知道你爺爺的好……”

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忽然嘴巴圓張,眼睛瞬間睜大,如銅鈴一般,在半空中保持大于九十度的後仰。定格了足有一分鐘,然後,轟然倒地。

直到爺爺倒地的那一刻,血珠子從心口衣服下浸染出來,我才意識到,爺爺死了。

黑色的藤蔓從身後,毫無征兆的出現,生生的刺破了他的心堂,爺爺倒下去的那一刻,藤蔓都沒有撤出他的體外,拖着他的屍體,迅速的沖着後面拖去。

但并沒有拖很遠,爺爺已經被吸得還剩一具皮包骨頭,被棄在地上。

”怎麽會。”我當時真的被驚住了,想過很多種爺爺最終的下場,卻從未想過,他會死的這麽突然,精血連同精魂,都被黑色藤蔓一舉拿下。

這些黑色藤蔓到底什麽來頭,為什麽如此厲害與難纏?

如果一直找不到它的出處,讓它肆意蔓延的話,那将是一場災難。

柳伏城沒有回答我,而是忽然說道:”蹲下!”

我條件反射的蹲了下去,柳伏城已經掀開袍角,将我攏在了袍角之下,緊接着,我就聽到了一聲炸雷響起,腳下微微一顫。

同時伴随着的,還有刺目的閃電。

閃電的光從袍角下面透進來,我的視線定格在了柳伏城泡腳下,裸露在外的兩腿部分,那裏,血淋淋的,一點皮毛都沒有。

炸雷響過,閃電也退去,光線一下子暗了下去,我蹲在地上,伸出手去,想要撩起柳伏城的衣服,好好看看他的全身。

他身上,到底還有沒有一塊好的皮肉存在?

除了一張完好無損的臉,我怕是他身上……

柳伏城已經撩起袍角,沖着我說道:”小白,可以起來了,形勢不對。”

我擡眼看向他,心裏面難受的不行,張嘴問道:”疼嗎?”

”什麽?”柳伏城不解。

我指了指他的腿,問道:”疼嗎?”

柳伏城一時語塞,搖頭,我接着問道:”當年呢?”

”當年你被生剝皮肉的時候,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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