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結果!”
她在衆多的羅漢中單舉出來的,也是這三位。
于是,此時子牛在承竹寺數着數着就找這三尊羅漢了。
羅漢大致有兩種,一種是裝金的,多半是木胎。“五百羅漢”都是裝金的。杭州靈隐寺,漢陽歸元寺,都是。裝金羅漢以多為勝。但實在沒有什麽看頭,都很呆板,都差不多,其差別只在或稍肥,或精瘦。精彩的,還是彩塑羅漢。
承竹寺的彩塑羅漢是唯一絕,子牛也是慕名而來。
它的設計很奇特,
不是把羅漢一尊尊放在高出地面的臺子上,而是于兩壁的半空支出很結實的木板,羅漢塑在板上。
羅漢都塑得極精細,肌肉的紋理,衣飾的刺繡針腳都清晰可見。可惜的是,為防止參觀的人用手觸摸,都用玻璃龛罩起來了。總有點距離感。子牛就踮着腳瞧呀……
“哎喲,對不起。”
她才意猶未盡站定往後退,踩着一人,忙道歉。
“得虧你今天沒穿高跟兒,要不得把我腳踩穿。”身後之人扶着她胳膊笑着說,
子牛一看,竟是韓千歲?
手一擡,尴尬掙脫,“你怎麽也在這兒,”
千歲指了指那邊兩個裏穿軍裝外穿白大褂的,“這裏的羅漢定期得護養,這種文物彩漆有些屬于國家禁止材料,只有部隊研究所來做。我帶他們過來的。”
他到底做什麽工作子牛也沒興趣了解。他說什麽就什麽,自是也不好奇也不多問。
子牛走開,去看別的了。千歲也沒攔她,兩人分開。
不一會兒,人都往這邊湊,原來玻璃罩打開了。
子牛也湊過來。
肯定嘆為觀止。打開玻璃罩這樣近距離看,更覺精美。
人圍得多,子牛的手突然被他拽着拉到最有利的位置,“這裏好看。”
他也是好意,子牛被拽過來的不悅也不好發作,只有專心看羅漢。
“據說這位就是梁武帝。”他雙手抱胸,好像也是随意聊天,
子牛看他一眼,“我看了門口的簡介,只是據說是梁代的作品,可不可靠還有一說呢,從衣紋的簡練和色調的單純來說,時代應該更早。”
千歲扭頭看她會兒,“你看得還蠻仔細。”
子牛沒理他。
圍觀的人大多沒看多久,她卻是直到人再把彩塑端進玻璃罩裏才離開。
也再沒和他說話,臨走時也沒打招呼,就像參觀的,賞完就走了。
她哪裏又知道,
千歲費事為玻璃罩打開這一會兒做了多少準備,聯系寺院方,聯系科研所,還得裝成偶遇,還得叫她看盡興……
從承竹寺出來,子牛簡直就是從樸實無華又奔向奢世榮華,到了昆侖飯店。
這裏,謝華又有個慈善小晚宴叫她陪同。
子牛跟在謝華身側基本做的就是張承的事,所以外界看來,她又像謝華的秘書,但比秘書又更親近些,有時候又像家裏親戚的閨女。
張承走過來笑着對謝華說“千歲也在這裏,我剛兒在外面碰見,他正和朋友準備去用餐。”
“是麽,哎呀,太好了,你去把他叫來,等會兒就叫他陪我跳舞嘛。”謝華喜不自禁,
這個慈善晚宴是有舞會的,
那是,這裏誰比得過她兒子?
韓千歲又是誰輕易接近得了的,這種場合千歲極少出席,多少人存着僥幸,也許有謝華的地方,千歲也會來捧捧場?……今兒算美夢成真了。
看着張承把他領進來……事實,多少人都看着,韓千歲呀……
“媽,”千歲單手扶住他媽媽的背,上下看了看“今兒這身精神。”意态就是潇灑,又不失穩沉,
“我兒子嘴甜。”可想謝華得樂成啥樣兒,框住兒子的胳膊,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把身後的子牛拉過來,
手交他胳膊上“你帶着子牛跳一曲吧,我今兒小腿有點乏了。”
謝華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撮合撮合他們,
她相信兒子公共場合不會不給她這個面子,
看來今天千歲心情是不錯,不僅張承一請能把他叫下來,這會兒也還順着母親的面子,
他看向子牛,挺紳士,“好。”
子牛這叫騎虎難下!
一來她好駁謝華的面兒麽,
再,衆目睽睽,她別扭一下都顯矯情,不是惹人笑話,
當然,也不缺乏早上在承竹寺的“緩沖”,畢竟他叫自己站着好位置終于見到玻璃罩裏的羅漢精彩……
子牛是笑不出來,微低着頭,模樣總體屬羞怯态,也蠻應景就是,多少嫉妒羨慕的眼神吶……
明顯感覺他把自己的腰一摟!外頭人可能看不出來他用了多大力,子牛感受得出來撒,摟這緊他想掐斷?
子牛一定掙紮“幹嘛!”小聲吼,
他笑,另一手好像把她的頭往自己肩頭按了按,“快藏好,小心別人都看見你撅起來的嘴巴。”
子牛頭是不敢動了,身子就是不情願地小扭“放開,”
“好好好,我松點,別再扭,要不我抱着你轉啊,”他手松了些,子牛也不扭了,
想想舅舅的“富養政策”,這種舞她怎麽不會跳,
他帶的也超級好,
兩人除了初時的磨合,越跳越順,越跳越默契,
在他手裏,她好像就是公主,
他捧,
他寵,
他縱,
一個轉圈兒,
他又強霸,
他一直微笑溫柔地看着她,
眼神沒有片刻離開她,
看得子牛都不好意思,可又知道這是跳舞,他這樣的表現叫尊重她,她也應該以認真回報,所以暫時抛卻別扭,發揮了自己的真實實力……
舞着的人專心,
瞧着的人醉心,
謝華再次确定子牛就是她的最佳兒媳人選,
出得廳堂臉面,入得大家規矩,
看着舞池裏二人珠聯璧合,特別是兒子越來越滿意的微笑,謝華更自得,好像,子牛是她調教出來的,如何不折服衆人!
☆、t85
85
千歲舞會這天貌似對子牛的“好印象”,叫謝華記住了,心中暗喜。
周末恰逢端午,千歲回來吃飯,一桌兒除了首長一家。廖學謹及幾位行秘也在座。首長忙,飯後還有會,他們自然也回不得家。
謝華見首長心情不錯,幾位骨幹秘書也在,又提起給自己“開衙建府”獨立辦辦公室的事兒。首長當時臉就沉了下來“現在正是六風建設的風口浪尖,你非要把我供出去做個典型就好了是吧。”
這話就有點重了,謝華臉面上都挂不住,可也不敢再開口,臉稍撇一旁,委屈又羞臊。
千歲忙打了圓場,“媽,您要做什麽使喚我好了。我能力不比誰強?”
兒子這話又暖心又給足了自己面子,謝華緩過來些握住了他的手“還是我兒子疼我。”她也想緩和此時的氣氛,幹脆還是撿家事說。“那天見你和子牛跳舞跳得挺好,怎麽樣,印象是不是好些……”
廖學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桌上有酒,但一會兒他們都要開會,自覺的,都沒沾酒。
首長此時撚了一塊花菜放進碗裏。
花菜是南方菜,子牛愛吃。有機花菜,清炒,她一人可以吃一盤子。她也叫韓政多吃,說這是抗癌效果最好的蔬菜,也是最好的血管清理劑,能阻止膽固醇氧化,防止血小板凝結成塊,減少心髒病和中風的危險。其實,這些,首長不比她懂?且首長的飲食也有專門的保健醫生照料。聽她的,還不是想叫她高興,誰叫她愛吃呢。
千歲并未去看父親,
微笑點點頭“是不錯。”接着一句才叫致命“我是決定和她好好處處,媽,您說的也對,我也确實該到考慮終身事的時候了,總不能叫你和爸一直還為我操心這些事。”
可想,聽得謝華該是何等激動哇!
哪知首長開了口,
“還是年紀太小了。”
當然這是誰都不知道的,千歲一聽心是何等地一抽。甚至戾虐地想:你那樣抱着她的時候就不覺得小了?
臉面上倒是紋絲不動,他知道他媽肯定會接話,
果然,謝華剛受了氣,這件事上無論如何會守住主張,
還是柔聲說,态度卻堅決“年紀小又不是現在就結婚,千歲可以和子牛先處兩年,感情深了,再成家還好些,到那時,子牛也畢業了,他們感情也穩固……”
廖學謹适時看了看表,“首長,快七點了。”
首長放下筷子起了身,“作訓部那邊幾點的視頻,”
“七點一刻吧,程步磊他們在……”
他一起身,不都得放下筷子起了身,直到送他出去後回到桌邊,謝華又握住兒子的手,“別管你爸爸的态度,是你選媳婦兒,自己把握好就好。”千歲微笑着點頭“我知道。”其實,心中早已陰沉一片。廖學謹,你倒是真會“插話”呀,這件事上你還真是“護奸”護得好!
不過,此時千歲倒真沒一點懷疑到他如此“護奸”是為子牛。廖學謹是只千年黑狐,心思又黑又沉,他最近明顯和謝華“掰”了,手裏又捏着首長這重的“把柄”,可不得趁此之機更扒住首長這棵大樹立足立命!
出來,
首長輕輕嘆了口氣。
千歲怎麽能和子牛再在一起?在他和她已經……大錯已鑄,你叫他怎能眼睜睜看着更大的錯誤延續下去!
千歲是絕對不能娶子牛的。至少,眼下不行。
也許,首長此時心裏頭也有了私心。自己畢竟不是子牛的良人,如今可以這樣說,他也在等子牛“長大”,他想好好呵護着她成長,到了子牛自己有對“幸福”的定義,無論她想要如何,他都會成全。
眼下,說到底,除了自己和子牛這層關系,韓政不信任自己的兒子也是原因之一。千歲優秀是優秀,但是太自我,也太急功近利,這樣其實也是一種不成熟。子牛在自己身邊不少日子了,子牛的性子摸也摸熟了,沒有耐心待她,你就會傷害她,韓政肯定不舍得子牛最後受委屈……
學謹好像想了想,走到首長身邊,輕聲說,
“您也不必憂心,畢竟千歲和子牛還沒有深入交往,我看千歲在大事上還是會聽您的話……我記得,上次彭成徐将軍好像跟您提起過他小女兒跟千歲還是同學吧……”
首長扭頭看向他,
終究沒說什麽,走了。
學謹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投入工作。
有了千歲這個表态,謝華自然更不予餘力給他兩造機會,千歲不主動也不被動,出現在子牛身邊也極有分寸感,漸漸,漸漸,消除子牛對他的陌生感,甚至厭煩感……
只講一個小細節吧,
沒征得子牛同意,千歲絕對不會随意出現在子牛的生活圈子裏。
就像此時,千歲來北舞接她,那都是事先電話裏問好上哪兒等,子牛說哪兒就哪兒,哪怕離一站遠,等子牛得刻把鐘,千歲沒有怨言。
車裏,千歲知道她怕熱,溫度一定調到她适應的才算準,哪怕他覺得過于涼。
子牛上車,千歲雖沒說水拿着遞她手邊兒這樣明顯,可仔細看,她前方必然有瓶水,子牛渴了就能拿。
而且,千歲發現,她剛上車你最好別急着和她說話,那時候她會有點不耐煩,子牛情緒一壞,即使後來緩過來人也是怏怏懶懶。最好等她坐定,她各方面都舒暢了,再開口,她往往心情會一直很好……
這會兒她上來後先取下墨鏡,手背擡起兩邊臉蛋兒挨一挨。熱的。又像個小毛毛,眼睛睜着看一個點,好似熱懵了,又好萌。
千歲看她一眼,不說話,正準備啓動車,
突然有人敲車窗,
一瞧,一個女孩兒跑的氣喘臉湊近副駕車窗正在敲,
車窗都是裏頭看得見外頭,外頭瞧不見裏頭,
子牛好像一愣,又哀怨着急地轉頭看他,
千歲微笑,拿起墨鏡戴上,“你開,我不說話。”
子牛趕緊搖下車窗,就見女孩兒望一眼駕駛位再看向她說“我那邊看着就像你,子牛,我有點急事要趕去友好醫院,麻煩你能捎我一程麽。”
子牛直點頭,往後一望“上車吧。”這才又看向他,眼裏是感謝,
千歲真的一句話都不說,一路将人送去友好醫院。墨鏡很寬大,看不見真容,卻也知道人能帥成啥樣兒。女孩兒下車小聲對子牛說“醉了。”子牛知道她什麽意思,也不知道回什麽好,尴尬間,女孩兒捏了捏她肩頭“謝了,子牛,你最仗義。”跑進醫院了。
“謝謝你。”子牛該道謝的,
千歲這才取下墨鏡“這有什麽。”沒多說什麽,打方向盤繼續駛離了。
☆、t86
86
千歲本想帶子牛去吃鹿血飯,當然最主要還有一件事要辦:打算将那把軍刀還給她。千歲知道這才是徹底化解她對自己隔閡的根由辦法。
快到“尚滿味道”了,給東延去個電話,結果,“媽的有人敢搶老子的刀!”那邊很吵。
千歲眉心微一蹙。只說了句,“我馬上過來。”挂了電話。還是溫和地看向子牛,“還是去上次那家吃火鍋好麽。”
“你不是有事麽,”子牛聽見他說要過去,
“有事我也得吃飯呀,你慢慢吃,我去去就來。”
子牛看向窗外,“太辣了,好吃是好吃。”
千歲好笑地看她“那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子牛頭也沒側過來,小有撅嘴“不要那麽辣。”
千歲再次潇灑打方向盤,“咳。這還不好辦。”
把她伺候好,微辣的,全是她愛吃的。連電視都調到她愛看的臺,千歲才出來。
出來車裏翻開手機,這才給東延又打去電話,“怎麽回事,”
東延說“不認識,嚣張得很。三個人,上來就問我刀哪兒來的。那就是要硬搶的架勢。”
“打起來了?”
“還沒,剛好你電話來了,要不一拳頭就呼過去了。”
“現在如何,”
“堵門呀!他娘的這孫子嚣張就在這裏,他們把門堵了,弄得這把刀跟他的命似得!……”
“嗯,別動手,直接給賀明打電話,人出來就行,我在停車場等你。”
“好。”
這頭東延挂了電話,依言行事。
好吧,咱們瞧瞧事件始末,到底誰又這樣“激動”。“惦記”上這把刀了撒!
能一眼認出它……東延說的稍許誇張點,也沒到“跟命一樣”的地步,但是,着實有“必奪”的決心……還能是誰,跟子牛同因這把刀“生恨”的易翹呗。
易翹此次來帝都全因公務……咳,說起來還真是“冤家路窄”,這檔子“公務”恰又和千歲有關,稍後再表。易翹和曾名、方達先來的“尚滿”。人都上桌兒了,菜還沒來齊就是。
聊着的,曾名瞟見進來兩人,一人手裏拿着把軍刀。笑起來“帝都就是滿地奇葩,下個館子還有挎刀的。”易翹這就看過去了……
一眼認出!
能不一眼認出麽,
為了這把刀,他和子牛吵得天翻地覆,
這把刀,她跟他離婚啥都能不要,就記着要帶它走,
這把刀,他多麽屈辱地給她收進櫃子裏……
易翹起了身,
他和她現在是各過各,
可,這把刀不是她最心愛嗎!
易翹一見刀,做不到內心平靜。既然是最心愛,怎麽會落入他人之手,還是……更堅定了過去一探究竟的決心。
“這刀是你的麽,”
易翹來不了客氣了,特別是對方一看還是個有點不簡單的男人。
可想,東延吃得了這套?也不客氣“是不是我的你管得着麽。”
“不是你的就還給我,我家的東西怎麽落你手上還真得有一說。”
此時,易翹的冷怒心腸裏,刀,等同子牛了……我們還沒離婚,子牛!
東延肯定不會知道易翹如此曲折的心理歷程,在他看來,這無疑就嚣張至極了。……喲嚯,一個生模子,帝都地盤,上來就這麽飙,也是吃熊心豹子膽吃大發了不是?東延自是狠戾心漸起,谑笑“要不要臉,這刀上是挂了你小子的卵還是豎着你祖宗牌位,你家的……”一旁曾名聽了肯定不饒,“你他媽嘴這麽臭出來吃什麽飯,直接吃屎不得了。”東延一旁的餘力拳頭就要招呼上來!……這時候東延的手機響了,正是千歲打來。
既然千歲要來,東延忍了,總不能叫千歲沾見混戰。不搭理得了。
易翹也瞧出點端倪,
看來這還不是真正持刀的主兒,
電話裏這個才是。
如今的易翹絕對穩沉許多,像這樣為把刀不依不饒似乎也不像他風格了,說實話,曾名方達暗地裏也詫異。自易翹公布了隐婚的老婆,又那樣大張旗鼓一離……易翹幾小時內又複婚,是沒多少人知道的。總之,不如意的婚姻似乎對易翹也是一種歷練,這個男人如今事業心重,玩耍也不缺,但是,絕不似曾經那樣張狂無忌了……
不過,易翹如此看重這把刀,曾名方達肯定不餘餘力,
“搶了得了。”曾名小聲說,方達斯文些,可也沒異議,
易翹搖搖頭,“門口去瞧着,我想看看電話裏的人。”
于是,這不就沖突沒起,氣氛卻也到了一觸即發的樣子。
堵了門,
意思就是你別想輕易離開,要來的人我也勇于迎上,
東延最不想的就是打攪到千歲,千歲指示得好,電話給賀明,兩車警察一來,先以“尋釁滋事”就要拘了他們,
易翹不忙,拿出證件夾,赫赫然,軍紀處特別通行證!
先不談這張證說明他身份如何,單單,你警察就捉不起,能帶走他的,只有比他更大的憲兵機構,記住,必須是部隊機構!
東延見狀,看了眼賀明,自己稍快步向停車場走去,
“抓!”賀明果斷下命令,
愈是這樣,易翹愈發想見到這人到底是誰!
曾名方達幫他争取了時間,易翹從警察的圍撲裏脫了手,追去停車場,
東延提着刀剛好上車,車駛離,易翹牢牢記住了車牌號,被追來的警察撲倒……
左後視鏡裏,千歲看見漸行漸遠被撲倒的人,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車,更像盯着車裏的自己,
東延看着後邊兒,回過頭來,“呸,什麽東西!這刀到底啥邪乎勁兒,這些人惦記?”
千歲心中更沉,
是惦記刀麽……
千歲提着刀,東延後面跟着,進來,
子牛桌邊側着身子坐着,筷子也放下了,就那兒專心看電視,笑得咯咯神。
“哎喲,這弱智的節目你也看。”東延兩手背後,說是這麽說,站她旁邊跟她一塊兒看,
千歲把刀放椅子上,看了看這一桌兒菜,“你才吃多大點兒呀……”
子牛那就迷電視裏去了,笑死,東延看着也笑,
千歲只有把服務員喊進來,鍋也換了,之前給她下好的東西她也沒吃多少,比如羊肉都柴了。換新的,弄新鮮的吃。
東延走桌邊幫他弄,嘴裏還在跟她說“要把你一人丢那島上你怎麽辦,”
這子牛答“這做節目怕什麽,哪裏有攝像頭哪裏就有生機。”
東延自己弄了點菜碗裏蘸了作料又走過來她身邊,蹲下,邊吃邊看,
千歲坐下,羊肉蘸點醬筷子碗遞給她,子牛接過來就遞嘴邊吃。東延這時候看過來一眼,淺笑,看來千歲這麽伺候不止一回了……
廣告時間,子牛這才歇下笑意看向碗裏,
再一擡眼,
看見了刀,
“我的刀。”
給她繼續涮鍋子的千歲,心一小緊,
你的刀後,到底有多少人……
☆、t87
87
東延真是來吃飯的,吃完抹嘴巴就走。這叫有眼力勁兒,他知道“還刀”對千歲來說是重要時刻,他需要和子牛獨處。
子牛始終那麽面對電視側對桌子坐着,兩腳并排踩在椅襯子上。
刀放在腿上。握着,始終沒開鞘,眼神低垂,透悲傷。
她吃飽了,千歲這時候才開始顧自己。
他坐她面前,是面對桌子,筷子在鍋裏涮點青菜蘸點醬吃,
看她一眼,
“刀的主人過世了?”
好久,子牛點點頭。
他也點點頭“那我一開始确實犯糊塗了,現在跟你說對不起你接受麽。”
子牛這不動。
他也沒勉強,
放下筷子。
兩手肘就那麽搭在桌沿,也沒說看她,目視前方。像自言自語輕聲說,
“以前我是跋扈了點,什麽事非要占個上風,這不是說我跟你熟了才對你說對不起,最近有些事也叫人成長……”
緩緩而語,就是交心。
子牛吃這一套,明顯感覺她氣息都緩和許多。
千歲又看向她。
“不說原諒不原諒好吧,至少別再怨我,總不能說不給人改的機會吧。”
又是好久,子牛點點頭。
千歲也像順了一口氣,
“吃飽沒,”聲音更柔,
子牛放下刀站起身,“還剩這麽多,我打包回去吧,維亞也愛吃火鍋。”
千歲找服務員要來打包盒,兩人分裝了沒吃完的。末了千歲說“以後我會按量來,不會再瞎點這麽多。”子牛點頭,溫順說明她滿意。
千歲着實什麽都順着她的性子來。穩步交往,漸漸,不用謝華牽線,千歲單獨約她出來,子牛大多也能出來,都是吃吃飯……
這幾天千歲是有點煩心,選定的校址那幾棟拆遷樓問題不僅遲遲得不到解決,反而鬧更嚴重了!
是說找中南軍一把手賀雲汀用行政命令“強拆”。結果,引起劇烈反彈,一些老憲兵拖家帶口要死要活就阻攔在施工現場,影響極其惡劣。
千歲怎麽看怎麽就覺着這“鬧”的背後有組織有黑洞,可中南軍是大區,水本來深,諸侯林立,一時真有點焦頭爛額,看不透這局勢。
這天,廖學謹竟然親自來見他,千歲着實有點意外。
他一開口,千歲一時還真摸不透他的意圖。
說白,他竟是來“點撥”自己的,
面上當然撿冠冕堂皇地說,
“這軍校遲遲建不起來也影響首長威信……”
千歲肯定還是謙謹的态度,
“是啊,就是拆遷戶這塊兒,我真是……”
學謹微微點頭,看向他,
“我這會兒來也就是想提醒你一句,有個人你最好去拜訪一下,”
“誰?”
“彭成徐。他現在雖然管着西南,可畢竟中南的出身,那裏頭的暗湧暗礁,他比誰都清楚……”
無論廖學謹這一“扶”是真心還是假意吧,千歲都決定試試,畢竟此事懸而未決一天都是加劇事态複雜度。
親自給彭成徐辦公室打去電話,
出乎意料的是,彭成徐表現的非常熱情,甚至,好像就等着他這通電話……
“彭叔,上次匆匆一面說好有時間敘敘的,現在山上涼快,不妨一起出來走走……”
“好好好,千歲啊,彭叔好久也沒和你打乒乓球了……”
這個周末,
香山,
紅葉未有,但确實不乏清涼。
從左山腳到雙清別墅,小部分路段戒嚴。
千歲一身運動裝,推着山地車,看見彭成徐也是一身運動裝,身後護衛員推着山地車上來,“千歲,今兒天氣是真不錯。”
直到看到他身後還跟着一人!……千歲猛然心一沉,
終于知道廖學謹的用意在何處了,
彭慧智,
彭成徐的小女兒,
他們做過一年的高中同學。高二,彭慧智出國留學,所以并不熟。
好你個廖學謹啊廖學謹,“見縫插針”的功夫真是爐火純青了!
你叫千歲如何不心霾一片,
見我“有難”,你順勢就“牽線拉媒”起來……歸根結底,為子牛,不就為叫我不惦記子牛!……看來,這事兒跑不脫父親的意思……千歲心裏此時真有了點恨,這只能說明,父親真的很在乎她,很在乎……
“千歲,還記得慧智吧,你們還做了一年同學。”
彭成徐還真是不掩飾自己想“招這門親”的心思,态度極親切,
千歲面上真是穩,
微笑穩沉,“當然記得,你好,慧智,好久不見。”一點頭,
一眼能斷,彭慧智的态度稍叫千歲放心:她對自己不感興趣。
到底也是大家出身,面上的和諧是要維持的,盡管她可能也不情願,父親的興致不想打攪。也是微笑一點頭,“你好。”
女孩子這樣矜持些,在彭成徐看來最好。他對自己的這個小女兒真是百分百疼愛,因為也是最叫他自豪的子女,容貌出衆,學業優秀,性情也最像自己。自然,她的終身大事,彭成徐就想萬裏挑一,給她最好的。千歲無可挑剔。
一行人也就聊着漫步上山,肯定主要還是彭成徐和千歲聊,慧智有時候回應幾句,顯得溫順有禮。
“千歲,這事兒彭叔還真不得不囑咐你幾句,前期你的處理是考慮有些欠妥。
這些老憲兵本就是難啃的骨頭,何況是中南軍部的,那裏的水最渾!”
千歲謙遜點頭,
“是了,所以才想您指個明路,水再渾,龍兵龍将再多,總有個牽頭的吧。還是老話,縣官不如現管,我就想知道這些老憲兵到底誰家有能力壓制得住。”
彭成徐笑笑,兩手背後,意味深長看向他,
“這才算問到點子上了。易家。易福寧家。”
“易福寧?他不早退居二線了嗎,”
“那老東西,永遠‘退居二線’,可你去看看如今的中南大區,哪裏沒他家的影子。畢竟,中南大區近七十年,連着兩代,都是他家的天下呀。
易福寧是兒子這輩兒沒銜接上,看着青黃不接,他家第四代裏可有厲害的,
易翹,
這麽說吧,
這位,看上去是個花天酒地的混賬東西,
一出手可不凡!
王如安可就是他一手弄下來的咧,弄死了咧,
千歲呀,
你以為這回他們鬧就沒個計劃?易翹現在可是在京裏呀……”
也許,此時千歲太過專注這件事,是沒發現,那一旁的彭慧智聽見“易翹”……頭是擡了起來的……
“既然在京裏……”千歲頓了下,彎起唇,“您能幫忙引見一下麽,有些事,不如當面說清楚好。”
彭成徐着實贊賞千歲的魄力,做大事就該如此,有迎難而上的從容不迫。
“行啊,現在就把他請來如何,這會兒林子裏靜,人也容易心靜。”
“好,求之不得,多謝彭叔叔了。”
彭成徐交代秘書去了。
終于,
這頭,千歲偶有餘光看見了彭慧智……哦……千歲終有了然,這才是要見到“意中人”的該有情态:慧智的激動與喜悅與迫不及待,都顯在她那雙緊随秘書打電話的眼睛裏了……
☆、t88
88
易翹走上來,“彭司,”和彭成徐握住,微笑一點看不出異樣。
實際,
易翹此時超級心不在焉。
這趟來帝都。因為一把刀,愣是把人搞得心浮氣躁!不過,誰看得出他心躁神游?事兒,照樣做。這就是易翹真正歷練出來的結果。
想了又想,還是給子牛發去短信:我知道你在北京,見一面。
至此,手機就沒離手,一會兒看一下一會兒看一下,
易翹知道這不對頭,開始忍了,該幹嘛幹嘛,
這不。就接到彭成徐的邀約,上來香山。
“易翹啊,來來來。認識一下,這是千歲。千歲,易翹。”彭成徐努力用最放松的方式介紹二位,省去了一切官職兒。
易翹會不知道千歲是誰麽,确實從未謀面,但是三號人物的獨子,大名在外。哪個不曉得。再說,他這次之所以進京,為的事兒,不就跟這位小王爺息息相關麽。
千歲先伸出手“聞名不如見面,幸會。”
好吧,這才真正是拼城府的時刻!
你知道,千歲第一眼看見他,有多心堵麽,
他慢慢走上來,越來越近,千歲看着他,心就越來越堵……他不就是那日搶刀之人麽,千歲忘不了最後他被撲倒在地還牢牢盯着他車的眼神……
“幸會。”易翹伸出手來。握住。
可惜了,易翹牢牢記住了車牌號,到底這裏是帝都,千方百計,沒查出來。這只會叫易翹的心情更灰暗,說明什麽?對方水深吶,子牛……這也是易翹非想和她見一面的原因,心不安。心不甘……
兩位權少在寒暄這方面游刃有餘,你來我往,一派初次見面的和諧。
愛女在側,彭成徐肯定不會冷落,不過對易翹嘛,不用做重點介紹了,稍帶提了下,
“這是我小女兒慧智。”扶着女兒的背,
易翹微笑扭頭朝那邊一點頭,什麽也沒說,也就禮節性打個招呼,又轉過頭來和千歲說話。
彭成徐知道他們有話說,和女兒稍慢幾步,走在了後頭,
“慧智,你和千歲也有一年同學的緣分,多聯系聯系嘛,”
慧智扭頭看一眼她爸爸“爸,您這目的性太強了。”
彭成徐摸鼻子直笑“咳,我這不是做夢嘛,我閨女要有個好歸宿……”慧智挽住爸爸的胳膊溫婉地微笑“緣分這事兒誰說得準,我有分寸。”
彭成徐滿意地看向前面的千歲,他以為女兒說的“緣分”指千歲。他沒有看見……慧智看向前面另外一位神魔身上的這一眼,是多麽多麽地依戀,甚至癡迷……
“易處,我也就不掖藏了,今兒把你請上來就想和你談談……”千歲正準備切入重點,易翹放在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