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言的情緒爬上來,
明明心火一躁,
偏偏又有些鼻酸,
到底是疼她還是恨她……
嘴裏說出來的話卻分明是厭惡她,“你還真敢明目張膽就這麽來奔他的喪?”
☆、t61
61
子牛瞄着他,倒平心靜氣,“我怎麽就不能明目張膽,怎麽就不能來奔他的喪。受人之惠。不忘于心,他在我最艱難的時刻為我解過難。哦,對了,那個最艱難的時刻還是你賜給我的。就因為他是你岳父?我為什麽要管你們是什麽關系,對我有恩的是他,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用得着你來說三道四嗎。”
別把子牛搞煩了,她從小就不是個笨嘴拙舌的,平常不多言語不代表有些話就不敢說,不會說!
顯然朝犁沒料到她能有這一面,噼裏啪啦上來撕了臉皮直掌嘴一般。朝犁那個氣呀,全面回頭“子牛。我以前對你的心思都白費了!”
子牛這張嘴啊,“可不,全白費了。所以,往後啊,長點心眼再費心思吧。朝局,你要真有量,就別把私人恩怨放在公事上整我,別我這一回去,穿小鞋的事兒又來了,全沒人樣兒。”
說完,推開車門。軍刀一拎,頭也不回地走了。
瞧她把朝犁貶的……典型嘎壞不識好人心,生生将他曾經對她的用心全摸黑了!
子牛也是怄上了,統統态度來個一百八大轉彎,本就為王如安的事傷心着,這一個兩個還不饒她,“前赴後繼”地來添堵,子牛總有爆發的時候吧,朝犁也是背,趕上了。
朝犁握着方向盤,握了再握,
這要還是前些時一心只為她。饒是她跟他撕破臉到這程度,朝犁老早追上去了。
此一時卻怎麽樣也邁不開步,這麽個全然不念好不記體貼的……
不過,朝犁氣成這樣恰恰又說明那心依舊糾結着,想舍又舍不掉……
糟心啊!
子牛此時真成了一個叫所有男人糟心的所在了。
糟心的子牛自己也糟心,
她提着刀,身着警服,游蕩在帝都的街道,
夜幕降臨,很容易叫更多男人糟心滴,
幸而,被小記瞧見了,及早将這個糟心貨“攔截”了下來,
“子牛?”
子牛歪頭一看。
黑色小轎後座兒車窗搖下來,現出女人美麗的臉。
“記小姐。”子牛淺淺一笑,顯得挺沒精神。
“快,先上車說,你怎麽在這兒……”
哪知才推開車門要将她迎進來,
突然飛車轟鳴過來五六輛鈴木,
更有一輛後座伸出一雙手将子牛攔腰緊緊抱住!子牛尖叫,也是太刺激,就這麽抱着飛馳而去!活脫脫搶人狂妄無忌了!
小記臉色都白了!這樣驚險,這樣猝不及防,誰人想得到撒!
第一反應就是拉閉了車門“追!”
司機也是緊張萬分,在這并不順暢的主幹道上,這些鈴木飙車一點也不忌憚,拐得漂亮,繞得也漂亮,轉眼間開進岔道,子牛的尖叫一路就這麽飄灑,沿途曉得多少車、路人眼光翹首張望!
小轎司機師傅着實也算技術過硬,愣是沒跟丢。背街處,鈴木們都停了。
小記着急下了車,
聽見男人們的笑聲,
看見,子牛一手支着軍刀,一手扶着牆,死吐!
咳,也是佩服她,那樣驚慌失措裏,軍刀她始終牢牢握在手裏愣是沒脫手,說明她相當珍惜……
鈴木上的男人們都沒摘頭盔,
搶她那位也沒從鈴木上下來,一腿踩地,一手支着大腿,微傾身看她,頭盔裏傳出笑聲,
“哎喲,吐這麽慘,親愛的警察姐姐,你說你這招搖幹嘛,拿把幕府軍刀勾誰呢。”
子牛吐得眼淚流,不禁将刀拿着靠近自己些。今兒她這絕對叫無妄之災!
“子牛!”
小記走上前扶住她,
混世道多年了,小記立即審時度勢,這些人皇城根下狂成這樣,卻又全遮着面,說明有來頭,但僅此追求刺激,玩玩兒,大概也不想惹麻煩。
小記聰明地只安慰子牛,實際是說給這些人聽“別怕,我已經報警了,這沿路全是攝像頭、目擊者,會調查個明白。”
那人聽了,似乎也只是笑笑,顯然對小記不感興趣自是也不把她的話放在眼裏,
好像又好好看了看子牛,小聲說了句“好姑娘,定力不錯。”哪知接下來另一個舉動又是膽大包天,忽然一把奪過子牛支着的軍刀!左手一拍前頭騎士的肩頭,“嗞嗚!”鈴木飛馳而去,根本不給人反應過來的時間!
“刀!”子牛想去抓,哪裏抓得住,反倒一撲,栽倒在地上!
“子牛!”小記蹲下去忙扶她,
子牛一時大張着眼怔那兒,
“他留給我這做什麽,看了傷心罷了……”
剛兒還在說,這會兒,連“看着傷心”都不成了……你說怎叫子牛不疼壞了心!
大顆的淚就那樣砸了下來,把小記都吓壞了,“子牛子牛……”
子牛慢慢低頭,臉枕在胳膊上“他說得對,我招搖什麽呀,我拿着它到處走個什麽呀,快點回飯店不就沒事了,我這是幹嘛呀,幹嘛呀!”泣不成聲,
二老爺趕來時,子牛窩在小轎後座兒蜷着,她的警服外套蓋着,頭、臉全蒙在裏頭。
警察來了不少,小巷子全用警戒線圍了。
小記一見二老爺過來……二老爺一件黑色中長風衣,衣領還豎着,兩手放在風衣荷包裏,戴着禮帽。小記忙從車裏走下來,扶住二老爺的胳膊直搖頭“哭得傷心,就是不願意走……”
二老爺扭頭問她“什麽樣的軍刀撒,”
小記為難蹙眉“還真沒看清楚,”
二老爺一啧,上了車,手微一招,小記合了車門,前面司機也上了車,啓動,穩穩開走了。
車裏,
二老爺脫下禮帽,傾身拉開些她的警服外套,就這麽趴她身上臉挨她臉跟前,一只修長雅美的食指抹她的眼淚,“哭死我的乖乖咯,什麽樣的軍刀呀,搶了不怕,叔兒一定給你弄個一模一樣的來。”
子牛臉撇着更往座兒裏鑽,眼淚照流不誤“一模一樣有什麽用,丢了,丢了……”二老爺忙換言語“好好好,一定那把給你找回來!哎喲,看把我的子牛欺負成啥樣兒了,別再哭了,叔兒的心都快被你哭化咯……”
前頭司機聽了都心麻肉緊的,老少配的豔事總是更叫人覺得穢亂,不可否認,更媚撥人心!
☆、t62
62
子牛累了,二老爺一切親力親為,喝足喂飽,捯饬幹淨。放在熏香的躺椅上靠着,給她擦幹頭發。
“多大個事兒,丢了把刀麽,叔兒給你找把更好的。”
子牛還是不願意“誰搶了我的刀,我真不該拿着它到處走,”
“非要那一把?”
子牛不吭聲,眼神裏的幽怨又要積攢成河,二老爺摸着她額頭“這怎麽能行……子牛啊,不想了啊,休息一下,乖。”
把子牛放倒在躺椅上躺着。輕輕拍,像哄孩子入睡的。子牛慢慢也迷糊了。
半夢半醒間,
覺得身上晶涼,無比地舒暢,
懶懶開眼,
二老爺手裏抹着馨香的黏糊玩意兒在她胳膊上抹,
子牛小聲“什麽東西”,海棠春睡般,口唇半張,眼神迷媚,
“香不香,”二老爺也小聲哄。
子牛點頭,
“乖寶,都抹抹好不好,可以放松。”
子牛撅嘴,不知是想還是不想,
二老爺坐她身後把她半摟起來靠自己身上“哎喲,我的乖寶喲,今天哭得眼睛都腫了……”手裏抹着馨香鑽進她空蕩蕩的睡裙裏……
這玩意兒實在太強大了,抹上後确實舒服透了!加上他如天如父般溫柔的手,子牛銷魂地直在他掌心裏攪動,“不要了,”“乖寶……”在他懷裏。這才叫真正豔得流油的絕品,二老爺激動得恨不得做她乖孫鑽她胸膛裏去,子牛尖叫,把他的肩頭都摳破了!
子牛重喘着氣,又哭了,極致的銷魂,也極致的羞恥,
二老爺身上到處都是她的味兒,她的濕潤,
子牛緩過點神就捶他就踢他“老不修老不修!”
二老爺勁兒都耗光了,攤在躺椅上一動不動,
子牛又怕上了,可還端着勁兒,擡腿又踢一下“老混蛋。”不過輕許多,
二老爺紋絲不動,
這下子牛慌了,俯下身摸他的臉“叔兒,叔兒!”
她把二老爺玩死在床上了?想想子牛就怕死,把二老爺抱起來摟懷裏忙拍他的臉“叔兒叔兒,你別吓我……嗚,這可怎麽辦吶……”
二老爺幽幽睜開眼“你還把我放這團棉花裏,想叫叔兒做鬼也風流是吧?乖寶,叔兒遲早哪天死你手上,”
這時候的子牛聽得了一個“死”字不!抱着她的老混蛋哭得更急,直在那團棉花上搓了,撒潑耍賴一氣兒不願意“你們逼死我算了!”又哭得傷心透。二老爺鉚足勁兒擡手摟下她的脖子“乖寶親親,親親,再折騰下去,叔兒真要提前成仙入道咯……”
子牛就這麽哭啼啼摟着她的老混蛋小躺椅上纏着有時說說話有時親親,別說,這麽超級不成名堂的鬼鬧一番,子牛心裏舒坦多了。
二老爺喂魚,
子牛兩手環着他的腰靠背後,又嬌又懶,
二老爺絮絮叨叨“瞧這小魚肥的,我家乖寶肚皮比它漂亮,”
子牛吃吃笑“你看見了的?我肚皮上有眼兒,它有麽,”
子牛特別喜歡跟他說混話,不過肯定只有他兩聽得見,
二老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哪兒有眼我都知道,它哪兒有眼我也知道,你眼大它眼小,你眼嬌它眼糙,你眼香它眼臭,”比她更混,但是,說的就是老溫柔老溫柔了,
子牛更zhe,更小聲“你哪兒有眼我也知道,比它更小更糙更臭,老不修。”
二老爺剛想反手緊摟一下她,乘風進來了,
乘風就是幾次開車接她那人,
子牛見來人松了手,二老爺也放了手,
子牛臉蛋兒有點紅,“我先進去了。”跑了。
二老爺後面喊“慢點,那點米湯喝了啊!”又搖搖頭“胃口總不好怎麽辦……”
“爺,有點眉目,”乘風微笑說,
二老爺繼續背過身去喂魚食,“我猜猜,千歲的人?”
“您真是老神仙,”
“搶刀的人不是韓千歲本人吧,”二老爺一頓,扭頭看他,
“不是,您想想韓千歲那穩那傲的人,幹得出這種出挑的事兒麽。”
老爺的魚食繼續往裏點點撒,好半天沒說話,
等魚兒吃美了各個兒搖着尾巴游走了,這才萬年老道行透視萬物般徐徐開口“這你就不知了,越穩重的人狂浪起來才不管不顧。當然,這确實不是韓千歲的狂法。繼續去探探,到底是哪個小犢子恁大膽當街搶東西,搞不定,再找千歲去理論。”
“好。”
這頭,二老爺着實要給他的乖寶把刀奪回來,
乖寶呢,心裏除了裝着他身上那些老眼子,當然還有他的奇書呢。
又不能明擺叫他知道自己惦記這本書,老妖精太精,
只能每次漫不經心好像多愛看書,蹭書房裏,其他書也翻,然後,瞅沒人,翻出那本《聖仙成就傳》貪婪背兩句。
前幾次都是背以前看過的,
這會兒開始瞧新的了,
哪知這一瞧,愣似窺了天機般,心驚肉跳哇。
書裏這麽說:
“同期惡傍身,
一惡亡,
餘惡皆叛亂,
對聖靈深惡痛絕,逆反心深。
此乃亡惡所累,
卻适聖靈判其忠心最佳時機,
若其自滅逆反心,忠惡也,可留之再養聖體;
不能自滅,無用也,可棄……”
子牛回房靠在躺椅上不斷想着這段話,
豁然開朗,
不覺又有些悲傷,
為王如安,
他死了都還在幫我……
因為他的死,易翹、單原、朝犁、沖沖這些與他“同期”出現的“惡”就對她“逆反”了,
卻,恰恰通過這種“逆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
對她不離不棄的,即使面對情緒上突如其來如此“強壓下來的厭惡感”依舊能自身克服的,留在身邊,依舊有助自己的成長。
反之,也就是沒禁得住考驗的,棄之不惜……
子牛突然都覺得自己好壞好壞,
老話說得好,惡人自有惡人磨,
可她把這惡人們也磨得太辛苦了……
“子牛,喝米湯。”
二老爺把米湯喂她嘴邊兒,
子牛張手抱住她的老混蛋,
這是此時手邊兒上唯一一個能疼的了,子牛扭頭胡亂親他“你要以後不疼我了怎麽辦,”
二老爺低低說“我還能有幾長日子,不疼你了,自然就是不在了。”
子牛心裏一緊,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老寶貝都是用“死”來考驗“新人”的,
頭一個,她就舍不得懷裏這個,對她太好了……
☆、t63
63
每當有老警員離退,所裏就會照全家福。
“沖沖,站子牛那邊去呀。”
沖沖笑笑,并未動。
子牛稍有點尴尬抿抿嘴。
所裏同事都看出他們關系冷淡許多。私下肯定有人唏噓,子牛聽見只當沒聽見,這由不得人。
照完相,各回各的崗。
突然張祥從外頭沖進來“不好了!六合裏長航宿舍一棟六層樓垮了!”
這下所裏同志不待震驚只要空崗的全部出動參與救援。
子牛負責外圍,
安撫群衆,疏導圍觀群衆,保證救援通道暢通,這都是她的職責。
消防的沒有來之前,沖沖他們是最先沖進去的幾位民警,救人,幫居民尋財物……消防來後。民警都撤了出來。
子牛聽見那邊很吵,跑過去一看。
沖沖正和老張發生激烈的争吵,
“我還不是為救人!”
“可這方式不對!那是他的車,私人物品,他不願借你你就不能搶!”
原來一個孩子的腿被砸了,孩子媽媽急得哭,一時救護車都沒到。長航宿舍離他們所近,同志們全是一聽消息跑來的,根本也沒警車開過來。沖沖就跑去大路上攔了輛私家車,哪知那司機心枯,不願意載,沖沖一怒。扯出司機就要強行開車,司機還大呼小叫“警察打人!”……
是挺氣人,
可老張說的也沒錯,愈是這樣關注度高的緊急事件,其實極考驗着他們的情緒與處事方式,他們是公職人員,不能将私人情緒帶進工作裏……
沖沖憋屈壞了,他媽不就這身皮嗎!
一扯領口扣子,沖沖扒了這身警服往地上一扔“老子不幹了總行吧。”說着,陰沉着臉邊卷袖子就是還要走到那叽歪無良司機跟前,看來是不洩憤不成了,
沖沖是年輕。可眼瞅着也是非常優秀,又懂事做事又認真。老張他們哪裏又知,這都是沖閻王為子牛刻意憋出來的呀,現下,淡了子牛這層“約束”……這一露本性出來,老張也稍許蒙圈兒,看見子牛了,忙指指“勸勸呀!”
這是真給子牛為難!
可硬着頭皮還是得勸呀,盡管子牛也有預感沖沖在這兒也呆不長了,但是,要走也不能是這麽個走法呀,像犯了錯兒走一樣……“沖沖,”子牛還是硬着頭皮攔了上去,“冷靜點。你不能為這……”
話都沒說完呀,
沖沖回頭看她,
眼神真冷,
“你還真上來勸。我以為你會不同,看來,真是我錯了。”
手稍一擡,子牛茫然松了手……
“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也好,好聚好散,我就為你最後忍一次吧。”
男孩兒的薄情盡在他沒溫度的言語裏,在他早已逝去興致情感的眼眸裏。
子牛伫立那兒,看着他頭也不回地離開,心中說沒有悲傷也不可能,但,更多的,還是嘆息,他說得對,不是一路人,早散早了也好……
一場救援,曾經一個“比翼雙飛”的勵志美談也破滅了。
所裏人肯定都是同情子牛,搞得她還蠻尴尬,咳,只求這種“關愛期”快些度過……
這天,老張把子牛單獨叫到走廊,一臉憂慮,
“子牛,一會兒廖所可能會找你說件事。”
“什麽事?”子牛疑惑,老張的表情似乎很擔憂,
“你知道,這會兒張菊那個案子專案組正在開會,”是的,小會議室通宵達旦的意思,“我一聽他們有這個意向就溜出來想先給你吱個聲。”老張眉頭蹙着“他們可能想叫你去卧底。”
“我?”子牛眼睛也張大了,
“是的,也怪上次找張曼這事兒我們做太順了,你和張曼又有直接接觸……咳,現在不說這,我是不想叫你去的,危險又辛苦,子牛,沖沖那件事我都覺得對不起你,這事兒,張叔一定幫你攔下來……”
“張叔,”子牛喊一聲,“沒事的,我和沖沖……不怪任何人,”子牛頓了下,神情真誠“卧底,我不怕,這事兒總要人去做的。您不必為沖沖那事兒再愧疚,這件事也別給所裏為難,我去。”
“子牛你……咳,太實誠,”
子牛微笑“也別說,當戶籍警久了,還真想尋點刺激的。”
老張點點她“再想想,再想想。”
還想什麽,果然廖所找她談,子牛同志爽快答應了。
她這麽勇于接受任務,倒真如她自己所說,“尋刺激”,哎,人安逸久了都想來點出格的,加之最近她着實黴得久,換種活法也換種心情呗。
張菊這案子說複雜其實也沒那麽麻煩,
一個街道辦主任,貪了近千萬,被情婦毒殺在家中。案情相當清晰了。
現在難點在他情婦這下落上,
詭異得很,人找不着不說,偵辦起來還重重受阻,
張曼好容易願意配合給出線索,結果又來新情況,她遭人威脅了!
張曼前次不願配合,之後子牛私下弄清楚,她是被乘風一先看中,準備領“銜茶”這份工。原來這還是個多少女孩兒夢寐的工作呢!乘風來頭也不小,幾多美人兒追逐着,能近他的身,張曼肯定想“單單純純”不被旁事所擾。
結果,不被子牛“搶”了麽。不過乘風肯定對她也有別許,安撫好了的。
現下,為她父親這案子,又添新愁,人都将恐吓信送她學校來了!說,只要她再多嘴,定送她“幹幹淨淨”去見她父親。
張曼肯定害怕呀,更退縮,更是煩死警方,
又是多次做工作,
于是提出了這個方案:派一個女警卧底在她身邊,一來保護她的安全,再,也是暗自偵察,看能否找出遞恐吓信的線索,起碼這也是撕開目前困局的一種方式。
方案一提出,張曼勉強同意,不過點名叫子牛陪同。
張曼也有私心,子牛上次那樣被乘風看中,也是想通過子牛更接近乘風……
專案組見過子牛,也覺得她最合适,
除了她接觸過張曼,對這個案子有初步了解,
還有,她的長相,
子牛面相清純,也很符合一個舞蹈學院學生的氣質……
咳,之後老張私下也對子牛嘆氣,“真被我這張嘴說壞了不是,我那時不說你是那兒的學生都不過分,真還……”
子牛笑“能去北京讀書還真是我的夢想,沒想,用這種方式實現了。”
☆、t64
64
能來北京讀名牌大學估計絕非她一人夢想,多少孩子年少時的奮鬥目标。從小,舅舅都叫子牛上最好的小學,最好的初中。最好的高中,考不上,托關系、交錢,都進去了。可,大學,就沒那麽容易了。子牛後來讀的警官學院,雖算不上名牌,至少公檢法,出路好也不錯。
舞蹈學院專業性強,子牛這沒底子的自然不能瞎安排,以插班性質安排在“藝術傳播系”的“舞蹈學”專業。主要偏中外文化交流管理方向。這個好,主要還是考驗文化底子。不考胳膊腿兒,子牛能基本應對。
一晃來了小半月,各方面有了初步适應。張曼是芭蕾舞系,子牛宿舍和她離的也不遠,兩人面上如閨蜜交往。
北舞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兒,饒是子牛,看得都眼花缭亂。社團活動不少,加之假嗎假學業也得顧上,子牛應接不暇。
當然,最主要不能忘了她的本職工作,每日子牛都會去張曼那裏坐坐。一來熟悉下她周圍環境,再也是觀察她的交際情況。子牛每天都會有工作日志記載,有事單線與老張聯系,雙重生活過的也算井井有條。
這日,和張曼在食堂吃飯,美女們圍坐一團,談了練功談演出,談了男友談八卦。北舞的小虛榮圈子很盛,子牛感覺女孩兒們心計都較深,表現出有純美的,有冷豔的,有清高的。有活潑的,但,人人都好勝,攀比很嚴重。張曼說,這也很正常,像他們這樣的藝術院校,最靠青春顏值獲利,接近花花圈子最近,一步登天的例子又不少,自然容易腐蝕心靈。
張曼被老師叫去了,子牛飯沒吃完,只得留在原桌兒。
“瀛公益基金晚宴這個周末舉行吧。”
“還有什麽想頭,不是只邀了張曼一個獨舞麽。”
女孩兒們的口氣确有些酸,
一個女孩兒碰了碰子牛胳膊。“诶,子牛,你和張曼關系這好,曉得她和乘風怎麽搭上的麽,”
子牛微笑,搖搖頭。
她大多數時候都不吭聲,女孩兒們也習慣了。張曼性子也不屬張揚,模樣、舞蹈都算出類拔萃,不過她最大的板眼還是攀上了乘風,至少在這些不服輸的女孩兒眼中,這是她最大的板眼。
“咳,現在提這些還有用麽,盡等着張曼同學出人頭地吧。”
“去一次這種晚宴比跳十個大劇主演都有用。”
“那是當然,特別是這個瀛公益基金,人稱‘夫人基金’,全是政要夫人的背景。這上層路線走的多直多順。這個晚宴每年和我們學校都有合作。搶破頭!不是個人搶,系與系之間都搶!去年送去了兩支舞,民族和芭蕾。本想今年芭蕾沒戲了的,哪知……張曼是強。”
“她扒到了乘風,那沒辦法。京城一半這樣的慈善晚宴都在乘風手裏協調,還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子牛吃完先走了,
終于也算搞清楚,失了“銜茶”這份工,乘風拿什麽安撫張曼了:如此有影響力的基金晚宴上一支獨舞!難怪張曼不怨不怪她了。
兩天後,張曼找到她“子牛,我有一場很重要的演出,演出服裝、化妝工具都很多,我也不想叫同學幫我,你幫幫我吧。”她這也算有心機了,任何同學跟去都有奪彩的可能,子牛最保險。
子牛沒想到的是,北舞真的很重視這場晚宴,芭蕾舞系一個系副主任親自帶隊,還有兩個指導老師,加上子牛,北舞出車一路駛去王府大飯店。
子牛提着重重的服裝箱和化妝箱跟在後面,
張曼的老師還在跟她口頭交代,要注意節奏,要注意情緒,這個動作如何那個動作如何,
晚宴有專門的工作人員接待他們,被領進一間套房。
張曼在上妝,
子牛幫一位老師在整理服裝,
聽見外面,“喲,乘主任。”
後來子牛才知道,乘風還是部隊上的,他正式工作應該屬于縂政下面的一個演出協調部門。
此時的乘風就是穿着一身軍裝,不過沒穿外套,襯衣上的肩章是三條杠。
“我來看看。每年北舞的節目都令人期待,今年的一定也不錯。”
“您誇獎了,誇獎了,不過我們一定盡全力……”
系副主任領着他進來時,化妝的張曼起了身,優雅一笑“乘主任。”
乘風看見子牛了,
她在那頭本來拎着舞裙,一回頭,看他一眼又扭過頭去。
乘風面上也沒表現出什麽,寒暄了幾句,走了。
過了會兒,
進來一位工作人員,微笑“這次晚宴的禮物您們誰和我一起去拿一下,”還沒等系副主任搭話,她看向子牛“就這位同學吧,有點多,幫忙搭個手。”
本來也是想叫她去,系副主任自然招招手“子牛去子牛去。”
子牛跟着她出來,走到走廊拐角,乘風兩手插軍褲荷包笑着看她呢,工作人員轉身走了。
子牛也沒多大奇怪“禮物呢,”
乘風下巴朝電梯一揚,“找二老爺要去。”說完,向電梯走去,子牛只得跟上。
二十八樓,推開門,乘風也沒進去,一比,子牛往裏走,聽見小記的聲音“這胎品真好。”
圓桌旁,小記兩指舉着一只雞缸杯對着光正在看,
二老爺靠在靠椅上微歪頭也瞧着這杯子的品相,
“子牛,”小記先瞧見她,笑着放下杯子,
二老爺起身朝她一招手,“乖寶,”一手就這麽擡着,直到子牛走過來抱着她坐在了腿上,“乘風說在樓下看見你我還不信,來北京了怎麽不回家。”
子牛跟她的老寶貝是zhe得起來的,不過到底有人在跟前,拘束許多,低頭“有任務,”又扭頭瞪他一眼“不準戳穿我啊。”
小記見此,拿起桌上一只青花茶壺“我去泡點茶來,就用這缸子給子牛開個鮮兒?”
二老爺“嗯”一聲,指了指桌上那雞缸杯,“正經成化的,”
子牛一撇嘴“喂雞的盆兒,戀母的主兒,有啥好。”
二老爺揪她的臉蛋兒“喲,你啥都懂。”
☆、t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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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爺教她“雞者,紋飾也;缸者,造型也;杯者,功能也。說成大白話就是畫着群雞圖案的外型像水缸的喝酒小杯子。哪裏是真喂雞的盆兒。”
子牛也受教。笑,“成化是真戀母這我沒說錯兒吧。”
二老爺摸着她的臉“這倒是實話。成化活了40歲,娶後妃18人,生子女20人,擱今天還真有點忙不過來。可這些人裏朱見深只愛一人,就是這個大他19歲的萬貴妃。成化二十三年春萬貴妃薨,成化皇帝辍朝七日,說‘貞兒去了,我亦将去矣。’一語成谶,當年秋朱見深就跟着嗚呼了,可見感情之深。着實也是戀母。成化是萬貴妃抱大的,你想想。19歲的大姑娘抱着皇子,皇子命運多舛,兩次立太子,屢受驚吓,襁褓中,卵翼下,在貴妃懷中長大,身兼母親、姐姐、情人多重角色,也是叫成化愛她至死。”
雖然故事也聽過,可從他嘴裏娓娓道來還是叫子牛哀悲漸起。此時她就抱着他,年齡是反的。情感卻若有相通。生離死別總是人心裏最柔弱的一面,子牛想起王如安,想起神書裏的話,想起懷裏已不年輕的老寶貝……不舍之情又甚嚣塵上,端起雞缸杯“你喝。”遞他唇邊,
二老爺拍拍她的腰“這是女兒茶,你喝對身子好。”
子牛一扭“喝麽,”
二老爺無法,抿了一口,子牛杯子拿開,一手扶着他的下巴微笑着銜住了他的嘴……好吧,這樣個小zhe包。怎麽不叫人疼?
子牛提着五只禮物袋回到套房時,張曼妝已經化好,外頭套了一件外套,五人來到會場正廳。
金色主調,就算布置簡潔,依舊帶着榮華感。
貴婦們穿着低調樸素,大多白襯衣配各類裙裝,不過,鞋、獨立的首飾、腕表、絲巾、妝容,還是彰顯身份。
因張曼要登臺,他們被安排在靠前靠坐的一桌。
分別有人致辭,
基金會的理事長謝華夫人上去致辭時,掌聲最熱烈。
張曼湊近她“知道她是誰麽,”挺興奮。看來現場的氣氛也激起了張曼八卦的心。
“誰,”子牛很配合,
這位夫人白襯衣搭配高腰過膝傘裙,發盤在腦後,時髦優雅貴美,很有傑奎琳肯尼迪風範。
“她就是韓千歲的媽!”
韓千歲是誰?子牛肯定也搞不清楚。不過從她如此重讀,想強調的,“媽”倒在其次了,“韓千歲”才是重點。
“這女人好命到爆,自己是将軍之女,嫁了個将軍,還生了那麽有……有感覺的一個兒子,”末了終于把願望說出來了,“韓千歲今天能來就好了……”
子牛爾爾聽着,
她也不是沒有虛榮心,稍許走神地望着這位夫人的鞋,
她愛鞋嘛,
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一雙Jimmy Choo“Agnes”系列絨面革高跟鞋,版型超好看,像這位夫人如此瘦腳最好看……
致辭說啥,韓千歲是誰,子牛全沒入心,看似右腿壓左腿安靜坐那兒,心扉全在鞋的世界裏了。
眼光也是看似淡靜地随着夫人的腳步移動……
“小心!”
夫人下臺階時差點摔倒,
子牛本能放下腿,微擡兩手好像要接住……其實早有工作人員忙扶住她,子牛也并未沖過去,全是一種本能反應驅使……夫人餘光偏偏就看見最左側的她了,一見,小姑娘好可愛,燈光下肌膚勝雪,短發公主頭,白襯衣,黑色及膝百褶裙,又是那樣個擔心要接住的模樣……夫人朝她一微笑,子牛這才發現自己模樣可笑,不好意思地收回去……
幸而這時候張曼去候場了,要不還真以為她心機頗深呢。子牛其實心裏想的是,這鞋細根兒高,這位夫人下臺時就不能講究範兒,應該捉着點裙擺低頭小心走的……
殊不知,她天生還真是招貴氣人待見滴,已然落入謝華眼裏。
子牛一人坐于席間,主持人已經報幕,下一個就是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