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門調第 66 章 至少她給了我希望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女孩的貓耳朵發飾,皺起了眉頭,說道:”你有角?”

女孩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關你什麽事!”

”蛇有角?”我撓了撓頭,自顧自說道,”那你一定是條毒蛇吧?三角蛇?眼鏡蛇?還是豬鼻子蛇?”

”你才豬鼻子蛇呢!”女孩氣憤的伸手要來打我。

她的手還沒碰到我,我忽然痛呼一聲,女孩手懸在半空,鄙視道:”喂,白菲菲,我手都還沒碰到你,你裝什麽可憐啊!”

我捂着腰,已經倒在了地上,腰上傳來的一陣劇痛,疼的我上下牙咬在一起直打顫。

之前去醫院檢查過,我的腰上皮肉裏面紮了很多玻璃渣,卻沒想到這會子,那些玻璃渣像是一根根鋼針似的直往肉裏面刺,并且還在不斷的擴大範圍。

女孩蹲下來問我怎麽了,我痛的說不出話來。努力的擡起臉來看她,滿臉的冷汗以及通紅的眼睛讓她意識到我的不對勁。

”你到底怎麽了?”她一只手按住我,另一只手掀開我的衣擺,看了一眼,伸手朝着我紅腫的皮膚上面按下去。

但最終她沒按得下去,一條透明的柱形玻璃從我的腰上一下子竄了出去,朝着女孩的手咬去,那玻璃柱仿佛有生命一般,追着女孩不放松。

女孩連退好幾步,穩定心神,一掌反拍回來,強勁的內力一擊便中,玻璃柱一下子碎裂開來,可也就是同時,我感覺到自己被一掌擊中,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玻璃柱碎成玻璃渣,瞬間回到我的身體上,女孩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抹着嘴角鮮血的我,走上前來問道:”怎麽回事?那玻璃跟你融為一體了嗎?”

我搖頭:”不知道。午飯前後我莫名中招了,現在感覺好像身體越來越痛。”

女孩一咬牙,說道:”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說着,她再次掀開我的衣角,握手呈鷹爪狀,利用自身的內力,企圖幫我将皮膚下面的玻璃渣全都吸出來。

我伏在地上,只感覺兩股強大的力量在我的身體上拉扯,痛苦不堪,疼痛以腰為分界點,朝着上下兩個方向擴散過去,漸漸地,我發現自己的手掌心裏,似乎都有了玻璃渣紮進來的刺痛感。

更可怕的是,有轟隆隆的聲音從融化窯爐車間裏面傳來,打着哨子似的鴿叫聲不停的在耳邊盤旋,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嬰兒啼哭聲,以及凄厲的慘叫聲,整個耀光玻璃廠在那一刻仿佛成了人間煉獄。

女孩很有本事,但壞就壞在。一早那些玻璃已經侵入到我的身體裏,将我變成了載體,利用我牽制別人,她想救我,可是無從下手。

”你走吧。”我看着女孩焦急的眼神,裏面分明夾雜着自責,可以看出她本性不惡,”我陷進去了,你待在這兒也于事無補,如果我最終走不出去……”

”不,你不能出事。”女孩一咬牙,伸手将我拽起來,一個用力将我背了起來,”我不能丢下你,你要是真死了,我可就百口莫辯了。”

可她剛把我甩到背上,從我身上一下子刺出一排錐似的的玻璃,她一個不備,松開了我,我撲通一聲掉在了地上。

她的後背上隐隐的已經有血滲透出來,轉而雙手一張,兩手之間凝起一個巨大的綠色水球,滾滾的朝着我砸了過來,她雙手控着水球,将我包裹起來。

被水球包裹住的那一刻,我身上的疼痛一下子減輕了大半,整個人都舒展開了,心裏頓時一喜。

可是很快,從融化窯爐車間裏,一下子沖出十幾條淡綠色的火舌,火舌之中夾雜着密密麻麻的玻璃渣,直沖着水球而來,我的視線對上火舌的那一刻,正好與一雙怨恨的眼神相對。

是那個女道姑!

我算是明白過來了,當年女道姑在耀光玻璃廠出事,魂魄留在了這裏,與融化窯爐融為一體,操控着這些玻璃興風作浪。

砰砰砰!

無數的玻璃渣像是冰雹一樣砸着水球,女孩以內力控制水球,很是辛苦,這裏畢竟是女道姑的地盤,她可調動的玻璃原料太多了,無論是玻璃渣、玻璃柱甚至是玻璃水,每一樣都能置人于死地。

女孩明顯已經開始吃力,如果不顧及我會被傷害的話,她或許還可以大展手腳,奮力拿下作祟的女道姑,但是她卻不能這樣做。

她怕傷害到我。

”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桀桀桀桀,一個都逃不掉,全都給我陪葬!”

……

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傳來,整個耀光玻璃廠都被籠罩在一片淡綠色的火舌之中,本來涼涼的水球,像是慢慢的被煮沸了一般,越來越燙。

我能清楚的看到自己身體皮膚下面,那些本來用肉眼看不到的玻璃渣,漸漸變成了紅色,像是在熔爐裏面燒到了一定溫度似的,整個人像是要燒起來了一般。

”多好的載體啊,這皮膚多細膩。多水嫩……”

”我終于要恢複青春了,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女道姑仿佛熔化在了玻璃水裏面,凡是有玻璃的地方,她全都能滲透進去,我聽着她的話,只感覺頭皮發麻,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不自覺的緊縮起來,生怕她鑽進我的身體,真的替代我活下去。

嘭!

水球終于炸開,女孩顧不得自己受傷,沖上前來想要拽我,可我的周圍全都是流動的玻璃水,我被包圍在中間,沖着她喊道:”走,快走,你救不了我的,我不想傷害你。”

如果最終我被女道姑占據,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的,到時候會做出怎樣喪心病狂的舉動來,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女孩站在原地不動了。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鐘,忽然擡頭看天,然後掐訣念咒,雷訣蹦出于口,手捏劍指朝向天。

我一下子看明白過來,她這是在催動天雷,想要引天雷逼退女道姑,從而救下我。

就在她的手朝着天空指去的時候,一道黑影閃過,一把握住她的手指。狠狠的将她摔倒在了:”找死!”

”老九你沒輕沒重!”一道白影飛過,一手撈過女孩,将她護在了懷中,沖着朝我走過來的柳伏城訓斥道,”青鸾不是你的出氣筒。”

柳伏城沒有回頭,只是冷冷的說道:”這筆賬我先記着,再有下次,青鸾,你好自為之。”

”我沒想害她,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九哥你要相信我。”青鸾推開白衣男子,幾步朝着柳伏城走過來,急切的解釋着。

柳伏城長袖一掃,一股強大的風力直接将青鸾擋了回去,青鸾剛才已經耗費太多,體力不支,就那樣呗掃了回去,白衣男子再一次接住了她。

青鸾全副心思都在柳伏城的身上,用力推白衣男子:”鎮海大哥你放開我,九哥,你不能碰她,會傷害到她的。”

柳伏城已經走到我面前,我擡眼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心明明是激動了一下的,但是随即,從心底裏面竟然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點膽怯來。

那種感覺分明不應該是我有的,我知道,是那女道姑藏在我的身體裏面,她怕了。

柳伏城皺着眉頭說道:”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

他一邊說着,一邊想要來抱我,可是他剛碰到我,我渾身刺出錐子一樣的玻璃,一下子紮到了他的手。

我用力搖頭:”我被控制住了,渾身都是玻璃,拔不出來的。”

柳伏城不信邪,手上已經凝起內力,就像青鸾之前那樣,想要将我身上的玻璃吸出去。

青鸾大叫:”不行,她與玻璃已經融為一體了,操控這一切的惡鬼經過千錘百煉,本身也懂道行,狡猾的很。”

柳伏城一下子收了勢,青鸾推開柳鎮海要往這邊跑,柳鎮海一把拉住她,說道:”如果我可以救她,青鸾,你跟我走。”

青鸾下意識的搖頭,但轉而又看了我一眼,又眼巴巴的去看柳伏城,柳伏城擰起了眉頭,看向柳鎮海:”大哥,算我欠你這個人情。”

柳鎮海沒說話,顯然是不給柳伏城這個面子,只是看着青鸾,青鸾眼睛紅紅的,一看就很憋屈,她不想去求柳鎮海,可又不能真的對我不聞不問。

這三個人。明顯就是三角戀關系啊。

落花有情,流水無意,我本将心照明月,怎奈明月照溝渠。

最終,青鸾閉了閉眼,說道:”鎮海大哥,青鸾求你救救白菲菲。”

柳鎮海立刻說道:”這個面子大哥必定給青鸾,但青鸾也得聽大哥的話,跟大哥回去。”

青鸾點頭:”青鸾聽話。”

柳鎮海伸手摸了摸青鸾的頭發,青鸾別過臉去。低着頭,柳鎮海的手懸在半空,然後自嘲的一笑,忽然手心往上一捧,再次翻轉過來的時候,我只感覺道一道金光從半空中籠罩下來。

那道金光籠罩住我,像是一個密不透風的罩子,将我的靈魂都控制住了一般,然後,一股強大的吸力吸着什麽東西,從我的血脈裏面一點一點的剝離開去。

女道姑的叫喊聲刺破我的耳膜:”怎麽會這樣!不要!不要!”

可是不管她怎麽反抗都于事無補,最終還是被硬生生的扯出了我的身體。

柳青鸾甚至是柳伏城都做不到的事情,柳鎮海卻輕而易舉的做到了,并且看起來不費吹灰之力,這個柳鎮海到底什麽來頭,竟然如此厲害。

女道姑的魂魄從我的身體裏面被剝離出去之後,我只感覺渾身一下子輕松了下來,之前硬邦邦的玻璃渣,也盡數軟化了下去。

柳伏城過來将我抱起來,那邊,柳鎮海已經拉着柳青鸾離開了。

”怎麽樣?好點了沒?”柳伏城問我。

我伸手,五指握緊又張開,又去按腰,腰上軟綿綿的一片,再也沒有了那種僵硬的刺痛感了。

我搖頭:”好多了。”

柳伏城抱怨道:”我不在的時候,為什麽不老實待着,這種地方是你能随便來的嗎?”

我一下子推開柳伏城,紅着眼睛沖他吼道:”柳伏城你沒有權利這樣說我,難道離開了你,我就什麽事情都不能做了嗎?”

”我不是不回來。”柳伏城說道。

”你回來?”我嗤笑道,”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待在我身邊的時間到底有多少?你憑什麽讓我講所有的賭注都放在你的身上?柳伏城,我是你的弟馬,你是我的仙家,可是我真沒感覺到你對我的保護有多少。”

我情緒有些激動,說話也不管不顧了:”我奶奶的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如果你願意幫我的話,早就出手了,不會一直吊着我,讓我走投無路。只能自己過來硬闖,柳伏城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裏有能幫助我奶奶的東西存在。”

”你寧願相信青鸾也不相信我?”柳伏城反問道。

我梗着脖子不退步:”至少她給了我希望。”

”希望?”柳伏城哭笑不得,”這就是你所說的希望?”

”兩個不成熟的女孩子待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柳伏城頓了頓說道:”對,我知道有這麽一顆永恒之心的存在,也知道但凡有了這可永恒之心,對你奶奶的靈魂來說,将會是一場救贖,但你确定你真的能拿到永恒之心?真的能救贖你奶奶的靈魂嗎?”

我不解的看着他,其實心裏已經有點沒底了:”難道不能嗎?”

”能。”柳伏城說道,”所謂永恒之心,就是沒有半點雜質,經過千錘百煉,仍懷普度衆生之心,這樣的靈物,不僅僅可以化腐朽為神奇,還有蕩滌惡念,升華靈魂的奇效,小白,你懂這顆永恒之心的珍貴之處嗎?”

我隐隐的已經明白了過來,這麽好的一個東西,怎麽可能在這耀光玻璃廠這麽久,都沒有人動手來搶呢?

不是沒有人想來搶,而是搶不到手。

而假如有誰真的有幸能夠得到這顆永恒之心的話,接下來,會有多少雙眼睛盯着這個幸運者?

這個幸運者,最終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恐怕都不好說吧?

柳伏城看我不說話。明白我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沖動,接着說道:”青鸾知道耀光玻璃廠,別人就不知道嗎?這個經歷了上百年動蕩的老舊玻璃廠,憑什麽能躲過那麽多次戰亂,屹立至今?”

”青鸾不是必然的那個引路人,她只是做了別人手裏的棋子而已,你們都被利用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套。

下套的那個人,不是青鸾,不是女道姑,更不是那個得了老年癡呆病的顧老爺子,而是七門白老爺子。

前後聯系起來,其實并不難猜測,很多年前,永恒之心在耀光玻璃廠形成,但沒人能夠輕易得到,白老爺子早早的在耀光玻璃廠便埋下了女道姑這條線。

女道姑當年的确是自殺的,但并不是她自願。而是有人逼她的。

她懷着一腔的怨念之氣,自殺之後,被推入融化窯爐,四十多年的煉化,将她的靈魂與融化窯爐融為一體,守護,不,确切的說,是監控着整個耀光玻璃廠,不讓觊觎永恒之心之人得逞。

而如今,他又用紙棺封住了我奶奶,為了救我奶奶,我必定要想盡辦法得到這永恒之心,所以,我被推了出來。

而我現在在這兒的一舉一動,肯定都被他掌握的一清二楚,不管最終我有沒有拿到永恒之心,我奶奶都會被牢牢地控制在他的手中。

即使現在永恒之心就握在我的手裏,我奶奶,我也是救不了的。

想着想着,我整個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毫無鬥志,但轉念又想到了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柳伏城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百分之九十你是對的,可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麽是我?”

我沒有太大的能力,把我推上來,我甚至連那女道姑都鬥不過,如果不是大家齊心協力救我,我現在恐怕已經被那女道姑完全控制住了。

這樣的我,是怎麽被眼高于頂的白老爺子選中的呢?

柳伏城伸手将我拉過去,一只手探上我手腕上的筋脈,摸了摸,說道:”小白,他在煉化你。”

”煉化我?什麽意思?”我擡頭問他,”那個女道姑的魂魄不是已經被你大哥抓走了嗎?”

柳伏城大拇指輕輕的撫摸着我的手腕,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你身體裏面現在多少已經有了內力,試着調動全身的筋脈,感受一下你身體有什麽變化?”

我狐疑的按照他的話去做,将全身筋脈用僅有的一點法力朝着右手食指上面推過去。

就在我的注視之下,我眼睜睜的看着針尖一樣大小的玻璃從我的皮肉之下穿出來,越來越粗,越來越長,直到如鋼針一般大小,我體力不支,法力散去,那根玻璃錐也才消失在我的手指之上。

一切仿佛都是幻覺,讓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緩了一下,打算等氣力上來了再試一次,柳伏城的大手卻已經附在了我的小腹之上,一股暖流鑽進我的身體,順着我的筋脈再次往我右手食指上面推過去。

那根如鋼針一般的玻璃錐,便毫無懸念的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食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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