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婚欲寵第 59 章

半個小時後,那輛黑色勞斯萊斯駛入風景宜人的Kaiser Medical Center。

腦外科室,在醫生護士的指導下,陸時晏做了腦部CT等一系列檢查,又處理傷口。

沈靜姝站在病房外的走廊,給行政部的張姐打了個電話,請下午半天事假。

張姐那邊聽說是她老公生病了,很是爽快的批了假,順便慰問關心了一番。

沒多久,聞穎的電話也打了過來,沈靜姝簡單解釋兩句,就挂了電話。

和煦的秋日陽光灑在金桂的葉片上,空氣中都蒸騰出馥郁的甜香,沈靜姝擡手揉了下太陽穴,心裏忍不住嘆氣。

好好的一天,怎麽就出了這樣的事。

她早知道陸子瑜脾氣大,沒想到發起火來,連蓄意傷人這種事都幹得出來。

這會兒,警察應該已經到了咖啡館吧?

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處理,難道陸子瑜真會坐牢不成?

想了想,她打開手機浏覽器,搜索着“用玻璃杯砸傷他人,會坐牢嗎?”——

下一秒,屏幕上跳出一條治安管理處罰的法條:毆打他人的,或者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處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罰款;情節較輕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

會拘留,不會坐牢。

但拘留也會記錄在案,有了案底,陸子瑜以後無論是找工作,還是社交,都會多了一道坎。

好好的人生履歷,愣是因為一時的沖動而沾上了抹不去的污點,也不知道此刻的她有沒有後悔?

思忖間,護士小姐從屋裏走出來,微笑與沈靜姝道:“陸太太,您先生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您可以進去看他了。”

“好的,謝謝。”沈靜姝将手機揣進連衣裙口袋裏,關切問道:“他腦袋沒什麽問題吧?我看血流的不多,應該只是皮外傷?”

護士小姐道:“檢查報告在David醫生手上,具體情況,您可以咨詢他。”

沈靜姝颔首:“好的。”

護士小姐托着鐵盤和紗布、藥水離開,沈靜姝也擡步朝病房裏走去。

私人醫院的vip病房堪比高級酒店房間,寬敞而明亮,空氣裏也不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而是一種令人心神安定的薰衣草香,冗雜着清涼的薄荷香。

靠窗的桌邊擺着新鮮花束,頭纏着紗布的男人斜坐在皮質沙發上,烏發藍眼的外籍醫生David正與他說着話。

聽到門口腳步聲,兩人齊齊擡眼看去——

“請好假了?”陸時晏問。

沈靜姝看到他腦袋上纏着兩圈紗布,臉色都變了,這麽嚴重嗎?

可她在車上明明檢查了,後腦勺就一處紅腫的鼓包,她以為塗點紅黴素軟膏就沒事了……難道檢查出了什麽內傷?

她心頭惴惴,連忙迎上前:“已經請好假了。”

說罷,又驚疑不定地問醫生:“請問他怎麽樣了,傷得很嚴重嗎?”

David醫生看了眼陸時晏,而後用流利的中文說道:“陸太太,經過初步檢查,您先生頭皮血腫,并伴有輕微腦震蕩的症狀,我們這邊建議他留院觀察48小時,如果48小時後症狀緩解,那便沒什麽問題。”

“還要住院?”沈靜姝驚詫,在她的認知裏,只有傷得嚴重才需要住院。

David醫生點頭:“是的,住院更方便我們觀察他頭部血腫消淤情況,如果陸先生出現頭暈、惡心等神經反應性狀态,我們也能及時給出緩解治療方案。”

醫生都這樣說了,沈靜姝自然聽醫生的:“那真是麻煩你了。”

David醫生微微一笑:“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将檢查報告放在桌上,順便叮囑:“血腫外傷可在24小時內冰敷,48小時以後熱敷。陸先生,你這兩天注意休息,減少用腦,多多放松!”

陸時晏淡淡嗯了聲。

David醫生離開病房,沈靜姝立刻走到陸時晏的跟前:“怎麽包成這樣?”

她這般彎腰站着,低頭察看,神色認真,兩道漂亮的眉毛皺得緊緊地。

忽而,腰上被一雙手攬住。

沈靜姝身子微頓,垂眸看去,只見男人腦袋抵在她的腰腹,這個姿勢叫她更方便看他的包紮處,又莫名給她一種說不出的溫柔。

在外不可一世的男人,在她面前願俯下高貴的頭顱。

這個認知叫她長睫輕顫了兩下,她伸出手,輕搭在他的肩,語氣也不自覺放得輕柔:“晚些我回雲景雅苑收拾東西,來這裏陪你住。剛才醫生也說了,留院觀察兩天,恢複好了就能出院。”

“嗯。”

“你要好好休息,至于公司裏的事,可以往後壓一壓?唔,應該不急這麽兩天吧。”

沈靜姝對總裁的日常工作并不清楚,只知道他很忙,有時半夜将她哄睡着了,他還會繼續回書房工作。

陸時晏應了聲“好”,便沒再說話。

沈靜姝想到醫生剛才說的頭暈惡心,也沒多說,只由他這樣抱着。

午後陽光投過明淨玻璃窗,暖洋洋灑在倆人身上,仿佛勾勒出一層柔和的金邊。

然而,這份靜谧并未持續多久,便被一道手機鈴聲打破。

見陸時晏沒動靜,沈靜姝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抱着她睡着了。

輕拍他的肩膀,她提醒:“是你的電話。”

陸時晏:“……”

松開手,他拿起玻璃茶幾上的手機。

來電顯示:王秘書。

沈靜姝也瞥見屏幕,心裏滿是好奇,想知道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陸時晏看出她的想法,拉着她的手到身側坐下,開了公放。

電話一接通,王秘書畢恭畢敬的聲音就從手機傳來:“陸總。”

陸時晏問:“都處理妥當了?”

王秘書答道:“警察來咖啡店調取監控,收集目擊者證據,以将陸子瑜帶回派出所,賀珍陪同。咖啡店一幹人等已删除視頻、照片,保證不會外傳半點消息。我這邊也已聯系顧律師,安排明日上午9點的見面,您看方便嗎?”

陸時晏看向一側的沈靜姝,問她:“明天去劇團上班?”

沈靜姝不知道他為什麽問這個,但還是如實答道:“我才回劇團不久,不好又請長假。不過你放心,我每天下班就來醫院陪你。”

陸時晏會意,對電話那頭道:“9點可以。”

王秘書那邊愣了一會兒,聽這話的意思,陸總是要住院?

還不等他多問,又一個電話跳了出來。

屏幕顯示:「爸」。

沈靜姝看向陸時晏,陸時晏簡單交代了王秘書兩句,就挂電話,切到陸維震那邊。

這次并未開公放,但沈靜姝從他的表情,也能猜到公公這個電話打來的原因。

父子間的對話十分簡單,恐怕一分鐘都沒有,就挂斷了。

沈靜姝觑着他的臉色,輕聲問:“爸爸知道了?”

“這種事本就瞞不住。”

陸時晏抓過她的手,漫不經心放在掌心把玩,“要不是M國有時差,葉女士也得打電話來。”

沈靜姝斟酌片刻,問他:“那你打算怎麽辦?原諒和解,還是……真讓陸子瑜被拘留。”

陸時晏看她:“你說呢?”

沈靜姝噎了下:“她又不是我堂妹,和我沒有血緣關系,而且受害者是你。”

陸時晏沉吟片刻:“換個問法,你想叫她拘留麽?”

沈靜姝有短暫猶豫,然而看到陸時晏腦袋上纏的那圈繃帶,她瞬間想到陸子瑜拿起玻璃杯砸來時的眼神——

充斥着極致的憤怒,以及毫不掩飾的惡意。

“這是法治社會,她拿起玻璃杯的那一刻,就該明白會有什麽後果。”

沈靜姝瑩白的臉頰一片恬靜,看向陸時晏:“但你是受害者,最終決定在你手上,我都聽你的。”

陸時晏好整以暇看她:“都聽我的?”

沈靜姝:“……”

她輕咳一聲,偏過臉,補充道:“我是說這件事。”

陸時晏略一挑眉:“我知道是這件事。怎麽,你想哪去了?”

“沒想哪去。”沈靜姝面頰發燙,連忙起身:“唔,我去…倒杯水喝。”

望着那道落荒而逃的嬌小背影,陸時晏薄唇輕勾。

不過那笑意很快收斂,又恢複平日裏不近人情的清冷模樣,拿起手機,開始安排工作事宜。

錦園。

陸洪霄和賀珍倆口子齊刷刷跪在陸老爺子跟前,哀求道:“爸,子瑜可是你的親孫女,你不能見死不救啊。阿晏那邊要是告她的話,那她這輩子就毀了啊。”

陸老爺子端起玻璃杯吃了幾顆速效救心丸,躺坐在椅背上緩了好半晌的氣。

“報應,這大概是報應!之前我為着自己舒心,為着自己有人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着你們在錦園裏住,沒想到升米恩鬥米仇,把你們這一家子縱得不知天高地厚!”

他看了眼地上跪着的陸洪霄夫婦,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心髒:“你們一家就是要老子的命是吧,來,不如直接給我來一刀得了,我老頭子早點死了,也省得你們把我當依仗,成天給老二家找麻煩!”

陸老爺子邊說着,邊拉開抽屜,真從裏頭掏出一把瑞士軍刀,“啪”一下摔在桌面上。

冷金屬與木質桌面碰撞出來的響聲,叫地上的陸洪霄倆口子心尖都發顫。

“爸,您消消氣,別說這樣的話……”陸洪霄勸道。

“老大啊老大,你扪心自問,這些年你弟弟對你怎麽樣,他有哪點對不住你嗎?”

陸老爺子悲上心頭,蒼老的嗓音含着濃濃的失望:“你兒子女兒讀書不行,老二家出錢送他們去國外鍍金,畢業就進家裏公司工作,體面又清閑。你媳婦不想上班,就在別墅裏吃香喝辣,成天逛街打牌,過得富太太一樣潇灑。你呢,那麽好的一個公司給你管理,別人見你也尊稱你一聲陸總,你還有什麽不知足的?老二家就阿晏一個兒子,現在好了,你女兒把他砸進了醫院,他家都沒來哭,你們倒有臉哭?”

一番話字字懇切,說得陸洪霄無地自容。

他其實也明白,這事是自家理虧。

“走吧,你們都走吧。”

陸老爺子擺手,滿臉疲倦:“明早就搬出錦園,以後沒有我的允許,都別回來。”

這話一出,陸洪霄和賀珍都急了。

老爺子這是徹底寒了心啊。

“爸,爸,我錯了。”陸洪霄趕緊揪着賀珍起身:“不求情了,您說得對,子瑜那死丫頭是罪有應得,她活該。爸,您別趕我們,兒子還想在你跟前盡孝。”

陸老爺子苦笑一聲:“盡孝?你要真想盡孝,就搬出去,離得我遠遠地,我還能多活幾年。你們倆口子要是想逼死我呢,那就繼續鬧吧。兒女債,我用命來填,沒了我老頭子,老二家和你家也能徹底斷了來往,挺好的,我還你家一條命,還老二家一個清靜。”

見陸老爺子話裏話外真有幾分悲觀之意,陸洪霄也不是全然喪了良心。

要真的将老爺子氣出什麽三長兩短來,莫說老二不放過他了,就連他自己……怕是也沒臉再做人。

“爸,是我錯了。”

陸洪霄重新跪在地上,端端正正朝陸老爺子磕了三個頭:“兒子愧為人子,愧為人兄,更愧為人父。”

陸老爺子略顯渾濁的老眼中隐約有些淚意。

恍惚間,仿佛想到多年前,他将小女兒逐出家門時,她也曾這般,朝着家門口的方向磕了三個頭。

而後拉着行李箱,越走越遠,越走越遠,直到背影徹底消失不見。

父母與子女的緣分,無論是生離,還是死別,終歸是逃不過分開的結局。

陸洪霄和賀珍一道出了書房門。

門剛阖上,賀珍就忍不住埋怨陸洪霄:“你好狠的心啊,你要做孝子,就眼睜睜看着我們女兒進火坑!陸洪霄,我真是瞎了眼,怎麽嫁了個你這麽個窩囊廢!”

“夠了。”

陸洪霄沉聲呵道。

賀珍被這一嗓門給吓住,不可置信般看着這個一向不敢跟自己紅臉的丈夫:“你吼我?你竟敢吼我?好哇,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是,我也想問你,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陸洪霄板正一張臉,看向賀珍:“你要真覺得我窩囊廢,覺得跟我做夫妻委屈,那等子璋的八千萬還完,咱們去辦離婚。雖說都到了這把年紀,但離閉眼起碼還有個二十年可活,接下來二十年你也別委屈自己了。”

賀珍整個人都呆住了。

離婚?

“我孩子都給你生了兩個,在你們陸家當牛做馬,伺候你爸媽這多年,你現在要跟我離婚?”賀珍頓時委屈地不得了,揪着陸洪霄的衣服又撕又打。

陸老爺子一開門,見到這副鬧劇,置若罔聞,徑直從他們身邊經過,吩咐傭人:“備車,我要出門。”

陸洪霄由着賀珍撕打,還不忘問一句:“爸,天快要黑了,您去哪兒?”

陸老爺子頭也沒回:“去看老二家的被你女兒砸死了沒?”

陸洪霄:“……”

賀珍:“……”

圍觀的傭人們:“………”

紅彤彤的火燒雲映照着病房,将潔白的房間都鍍上一層暖紅色。

沈靜姝将從雲景雅苑帶來的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歸置好,轉身見陸時晏還在處理工作,忍不住上前提醒:“該歇息了,醫生交代,注意休息,減少用腦。”

這些辦公文件都是下午另一個秘書送來的。

她從雲景雅苑一回來,他就坐在桌邊忙工作,這都快過半個小時。

陸時晏:“快了,等我把這個批複。”

沈靜姝瞥了眼電腦,全英文,沒看懂。

就像她看桌上那份病情報告,也都是全英文,看一會兒腦仁都疼。

當然,她是會英語的,大學那會兒四六級都是一次過。但大學四六級只能算是比較淺顯普通的英語,無論是商業文件的專業術語、還是醫學專用術語,對她都如同看天書般。

這個時候,她就格外佩服陸時晏對外語的掌握能力。

都說工作中的男人最迷人,沈靜姝邊剝着橘子,邊看着坐姿端正,認真辦公的男人。

好像……的确有種別樣的帥氣?

側臉線條完美,睫毛長而密,薄薄的唇瓣輕抿着一條線。

都說薄唇的男人薄情,也不知道準不準?

愣怔間,男人忽然側眸看來。

沈靜姝一愣,頓時有種被抓包的心虛感,忙不疊挪開了眼。

“我還以為橘子是剝給我的。”

陸時晏将筆記本電腦合上,放在側邊,視線落到沈靜姝精致的臉龐,“看來是我自作多情。”

沈靜姝眨了眨眼睛:“橘子就是給你剝的。”

陸時晏眉峰微挑:“你确定?”

“确定啊。”

她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當看到自己手中那不知道怎麽就剩一瓣的橘子,臉頰騰得燒了起來。

呃,怎麽會這樣。

她明明就是想剝給他吃的……

估計是剛才看他看得太入迷,一個不留神就把橘子往自己嘴裏送了。

“……這個橘子不甜,我就自己吃了。”

她硬着頭皮解釋着:“我再給你剝個新的。”

陸時晏道:“不甜?給我嘗嘗。”

見他盯着黃澄澄橘子皮裏最後一瓣,沈靜姝無法,只好伸手遞給他:“喏。”

男人卻沒立刻接過,而是淡淡看向她:“陸太太,你喂我?”

沈靜姝:“……?”

舉着橘子的手停住,她小聲嘟哝:“你是頭砸到了,又不是手斷了。”

話音剛落,男人單手支在額邊,濃眉輕折:“頭暈。”

沈靜姝眼皮一跳,有些不确定,但還是湊上前:“怎麽突然頭暈了?很難受嗎?”

陸時晏仰靠在沙發上,長眸半阖:“嗯,難受。”

見他皺着眉,沈靜姝:“那我去找醫生。”

“不用。”

他拉住她的手腕:“可能吃瓣橘子會好些。”

沈靜姝:“………”

這人怎麽這樣無賴。

好氣又好笑,但還是撚起那一瓣橘子,送到男人薄唇邊,“吃吧,大少爺。”

陸時晏看向她,沒張嘴。

沈靜姝奇怪:“怎麽不吃?”

陸時晏道:“稱呼不對。”

沈靜姝默了默,試探喊道:“吃吧,陸先生?”

“……”

“阿晏?”

“可以,但還有另個稱呼。”

沈靜姝也不傻,想着他是病人,而且是為了自己才受傷,心說,叫就叫吧,反正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稱呼。

想歸想,真要喊出來,她喉嚨發緊,聲音都不自覺變小:“吃橘子吧,老…老公?”

陸時晏輕扯嘴角:“陸太太,我雖然比你大五歲,但也沒那麽老。”

戲谑的口吻叫沈靜姝臉頰燒得更厲害,都想把橘子直接塞他嘴裏,管他愛吃不吃。

男人分寸拿捏精準,在兔子炸毛前,張嘴将那片橘子接下。

看着她那比窗外晚霞還要嬌豔緋紅的臉頰,他眸光微柔:“很甜。”

沈靜姝頓了好幾秒,耳根陡然更紅。

腦袋都纏紗布了,他還撩她。

吃橘子就吃橘子,幹嘛要看着她說。

她忙避開他的視線,以免再對視下去,他萬一親過來。

“那我再給你剝一個。”

她低低道,一轉臉,卻見門口不知何時多了道拄着拐杖的身影。

和她視線對上後,老爺子才以手掩鼻,用力咳了兩下:“阿晏,靜姝,我來看你們了。”

沈靜姝:“爺…爺爺,您來了。”

天,爺爺是什麽時候來的,門口護工怎麽不通報一聲。

剛才她投喂陸時晏的一幕,不會都被老人家瞧見了吧。

嗚,真是沒臉見人了。

陸時晏這邊見着老爺子,面上飛快閃過一抹不自在,而後斂眸,恢複不茍言笑的沉穩模樣,“爺爺。”

陸老爺子一副笑眯眯的模樣,緩步走進來,見沈靜姝起身忙活,擡擡手:“不忙不忙,坐着。”

雖是這樣說,沈靜姝還是給他倒了杯茶水:“爺爺,您喝茶,吃水果。”

陸老爺子道:“我喝茶就行,水果嘛,還是留給有需要的人。”

沈靜姝:“……”

陸時晏:“……”

淺啜一口茶水,陸老爺子擰起眉頭,打量着陸時晏的腦袋:“怎麽包成這樣了?傷得很重嗎?怎麽聽你爸說,還要在醫院住兩天。”

陸時晏面不改色:“怕有後遺症,醫生叫留院觀察。”

陸老爺子噢了一聲,偏過臉對沈靜姝道:“靜姝,今天的事我也知道了,真是不好意思,叫你受驚吓了。還好砸傷的是阿晏,要是你受了傷,等我死了都沒臉去見你奶奶。”

沈靜姝垂了垂眼睫,沒出聲。

陸老爺子又仔細問了問陸時晏的傷勢,知道并無大礙,也松了口氣。

陸時晏看他:“伯父伯母到你跟前哭過了?”

陸老爺子眼皮微動,想了想,還是點頭:“哭過了,我也罵過了。你這邊是打算叫律師來處理?”

陸時晏毫不避諱:“是。”

陸老爺子也知道他的性子,勸都不必勸,只幽幽嘆氣:“也好,吃一塹長一智,叫她在裏頭冷靜冷靜,好好想想以後該怎麽辦。”

這話,已經表明了他的态度。

也是給陸時晏一個訊號,按着你的想法去處理吧,不必顧忌他。

祖孫三人又聊了一陣,眼見到了晚飯時間,沈靜姝留陸老爺子在醫院吃飯。

陸老爺子本來沒打算在這吃飯的,但轉念一想,答應下來:“你伯父伯母要得明早才搬走,回去看着他們的臉飯都吃不下,還是在這吃吧。”

私立醫院附近就有家五星級酒店,點了個外送,三菜一湯一甜品,擺盤精致,香味撲鼻。

一時間,病房內燈光明亮,其樂融融。

吃過飯後,陸老爺子起身離開,沈靜姝一直送他到電梯口。

“靜姝,阿晏他啊,人不壞的,你多擔待。”

近日家裏發生這麽多事,陸老爺子心中百感交集,今天看到孫子和孫媳婦感情融洽,才覺幾分安慰:“爺爺只希望你們兩個好好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倆口子和和美美的過日子,比什麽都強。”

沈靜姝嘴裏應着,揮手與老爺子再見。

折返病房的路上,耳邊冒出爺爺那句“他人不壞,你多擔待”,她不自覺又想到拿橘子喂陸時晏,喊他老公那一幕。

爺爺說的多擔待,不會是指這個吧?

她越想越耳熱,心裏沒好氣地罵陸時晏無恥。

等推開病房門,就見身着白襯衫的高大男人站在雙開門的衣櫃前,長指拿着睡衣。

見她回來,漫不經心問:“爺爺走了?”

“嗯。”沈靜姝應道:“送到電梯口就不讓我送了。”

陸時晏将衣櫃門關上,瞥過牆上挂着的鐘表,大步走到沈靜姝身前:“該洗澡了。”

沈靜姝道:“好,你去吧。”

面前的男人沒挪步,垂眸看她:“你幫我。”

這平靜到理直氣壯的口吻,叫沈靜姝詫異地揚起小臉:“……?”

陸時晏與她對視,目光坦蕩:“我頭上有傷,不能沾水。”

沈靜姝蹙眉:“你不洗頭不就成了。”

陸時晏:“萬一沾濕了?”

沈靜姝:“……”

把蓮蓬頭調至脖子以下,這個萬一的概率基本不存在好吧。

見她不說話,陸時晏眉心微皺:“你不願意?”

也沒等沈靜姝回答,他垂下眼睫:“算了,沾濕就沾濕,反正也沒人在乎。”

沈靜姝霎時頭都大了。

他這話說的,就好像她是什麽不負責任、毫無人性的渣女一般。

見他轉身要走,沈靜姝深吸一口氣,扯住他的衣袖,面紅耳赤:“行,我幫你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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