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貓乖巧地趴在女主人腿上,感受到那原本順毛撫摸的手掌停了下來,小家夥忍不住撒嬌般喵了一聲,想繼續被撫摸。
沈靜姝這會兒哪還有心思撸貓,完全被陸時晏說的那些事給驚住了——
陸子璋竟然在賭場輸了八千萬!
葉雯雯竟然背地裏劈腿,肚子裏的孩子有可能是別人的!
陸家大房工作都丢了,還即将搬出錦園!
這些事宛若一個又一個平地驚雷,叫沈靜姝目瞪口呆,遲遲沒晃過神。
難怪蕭斯宇要特地來問熱鬧呢,這簡直是八卦大雜燴!
五根修長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陸時晏似笑非笑:“很驚訝?”
沈靜姝眨眨眼,而後定睛盯着他,還是有些不可置信:“這也太突然了吧?”
大房就像被厄運纏上似的,壞事一件接着一件。
陸時晏道:“他們搬出錦園,你不高興?”
這問題叫沈靜姝愣了一下,再次迎上男人審視的目光,她忽然有些難為情。
高興是高興的,畢竟之前賀珍和陸子瑜沒少陰陽怪氣她,現在見他們家出了這事,的确有點幸災樂禍的小心思……
不過他們到底是陸時晏的家人,自己要是表現得太高興——他會不會覺得她很壞,很小心眼?
想了想,她決定避開這個問題,低頭唏噓:“只是沒想到,竟然就這樣分家了……”
沉默了幾秒,她彎腰将小白放在地上,讓它自個兒去玩,又稍稍坐直身子,面帶擔憂道:“他們搬出去了,爺爺怎麽辦?”
挪用公款、賭博欠債,大房落到這樣的下場,是他們自作自受。但老人家最是注重骨肉親情,怎麽說大房一家也都是老爺子的後代……出了這樣的事,陸爺爺一定很難過吧。
“放心,爺爺也同意他們搬出去。”
陸時晏牽過她的手,握在掌心捏了捏:“我答應爺爺,以後我們會常回去看他。比如,每周都回錦園吃頓晚飯?”
之前沈靜姝抵觸去錦園,主要是抵觸與大房一家打交道。
現在錦園沒了大房,她自然也願意多去看望陸老爺子,盡盡孝道。
奶奶在的時候,陸時晏對奶奶細心照顧,投桃報李,她理應也該對陸爺爺多些孝順。
“好的,我們常回去。”
沈靜姝答應下來。
接下來,她又問了陸時晏一些今晚的細節,見牆上挂鐘顯示的時間不早,陸時晏起身,回浴室洗漱。
沈靜姝将貓貓送回貓窩,也回了卧室。
托蕭斯宇那個電話的福,郁璐那邊還眼巴巴等着八卦。
沈靜姝捧着手機,躺坐在床上,把錦園的事大概與郁璐說了遍。
郁璐反應很是激動:「我靠我靠我靠,這就是豪門糾紛嗎?賭債,綠帽,分家,狗血恩怨情仇,哇哦,跟港劇裏演的差不多嘛。」
靜女其姝:「藝術來源于生活。而且人活着,不就這麽些事,金錢糾紛、感情糾紛,普通人和豪門的區別,只在于金錢數量的大小而已。」
一只小鹿:「有道理。不過話說回來,那個陸子璋怎麽突然就去澳城賭博了?還欠下這麽多債。」
靜女其姝:「貪心不足蛇吞象?」
一只小鹿:「也是,誰叫他們那麽作,我要是有陸總這樣的有錢親戚,肯定穩抱大腿,安靜如雞,他叫我往東我不往西,叫我殺雞我絕對不逮鴨!争做天字第一號狗腿子!」
靜女其姝:「………這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jpg」
一只小鹿:「嘿嘿嘿嘿,有句話叫壕無人性,夠壕就沒人性啦。但還是要恭喜你啦,現在家裏沒了讨人厭的親戚,你以後就好好和陸總過日子吧。看起來老天都在幫你們,不想叫你們分開。」
看到這條消息,沈靜姝微愣。
腦中驀得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她想抓,沒抓住,再想又想不起來,反倒記起傍晚蕭斯宇打電話過來時,郁璐那不同尋常的反應。
她輕敲屏幕,問道:「我這邊的八卦說完了,現在該說說你了。」
一只小鹿:「我?我咋啦?難道我有緋聞了?呆.jpg」
靜女其姝:「你和蕭斯宇不對勁,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消息一發過去,屏幕那頭顯示“正在輸入中……”
過了兩分鐘,郁璐才回道:「沒啊,我和他能有什麽事,你可別瞎猜。」
按照郁璐的手速,隔兩分鐘才回這麽一條消息,絕對是在狡辯了。
靜女其姝:「貓貓撇嘴.jpg」
一只小鹿:「……賣萌犯規。」
一只小鹿:「我突然想起劇本還沒看,後天就要進組了,我得抓緊多背背臺詞。」
一只小鹿:「你快去睡吧,睡不着的話去纏你老公親親抱抱舉高高~~晚安啦麽麽噠~」
沈靜姝:“……”
絕對有問題。
“小騙子,又在發呆?”
清越的嗓音忽的從側邊傳來。
沈靜姝擡眼看去,只見男人系着條墨灰色睡袍出來,濃密黑發洗過吹幹,略顯蓬松,順毛搭在額前,莫名添了幾分溫潤。暖色燈光下,男人深邃的面部線條微柔。
不過那句戲谑的“小騙子”,還是叫沈靜姝臉頰發燙,放下手機,正正經經對他說:“你別這樣叫我了。”
自從那天她早上撒謊被拆穿,他回來是不是就這樣叫她。
大概男人本性都是惡劣的,她越是臉紅,他越愛作弄她。
陸時晏沒答應也沒拒絕,掀開被子,坐上了床:“剛才發呆想什麽?”
“沒什麽,在跟璐璐聊天。”
沈靜姝看了眼手機屏幕,已經10點半。
調好鬧鐘,将手機放在床頭櫃,她道:“可以把燈關了。”
每晚都是他關燈,已經成了夫妻間一種默契。
陸時晏沒立刻關燈,等她平躺着睡好後,他側過身,垂眸看向她。
這種俯視角度,叫沈靜姝感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尤其他高大的的身軀遮住燈光,陰影兜頭籠罩,像逡巡獵物的獸。
心跳不由加快速度,她細白的手指揪住被子,呼吸微緊:“你這樣看我做什麽?”
“一天沒見,多看兩眼。”
明明是極其平淡的語氣,卻叫沈靜姝心間炸起一朵煙花,耳尖不禁發熱。
這個人,是在撩她嗎。
她默默轉過臉,腦袋低下些,叫被子能稍微遮擋她的臉紅:“你別看了。”
幽深的視線觸及那只小巧的、透着淡淡緋紅的耳尖,陸時晏眸色微暗,伸手碰了碰,“這麽害羞?”
被子裏的女孩兒立刻像兔子般,又往被子裏縮了些:“沒害羞。”
“那耳朵為什麽這樣紅?”
他身子微俯,溫熱的鼻息若有若無的拂過。
明明他只是這樣靠近,什麽都沒做,可沈靜姝身子忍不住蜷起。
他是故意的。
故意這樣逗她。
“陸時晏。”她咬了咬唇,羞惱出聲:“還要不要睡覺啦?”
話趕話有些急,語氣都透出些地方口音,似撒嬌般,軟糯嬌嗲。
見小兔子急了,陸時晏見好就收,低低笑了聲:“嗯,睡覺。”
他轉過身,把燈關了。
屋裏頓時暗下來,漆黑一片,叫沈靜姝的羞恥心也放松不少。
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後,身側有熱意湧來,灼燙的掌心探向她的腰間。
大抵有了黑暗遮掩,她的膽子也大了起來,稍彎起手肘,抵住男人靠近的胸膛,隔出一段距離。
“生氣了?”他低聲問。
沈靜姝長睫耷下:“唔,生氣了。”
陸時晏道:“那我開燈,讓你看回去?”
沈靜姝:“……”
誰要看他。
“我不是生氣這個。”她抿了抿唇,補充:“當然,你故意逗我,也很可惡。”
“這不能怪我。”
陸時晏啞然失笑,握住她纖細的手腕,低頭附到她耳邊,嗓音低啞而性感:“是你臉紅的樣子太可愛。”
可愛到想狠狠欺負。
男人的氣息萦繞在耳側,溫度仿佛也傳達到她的肌膚,沈靜姝羞得不行,心裏卻有些暖融融的甜意。
好像從他承認喜歡後,這些撩人的話,不單單在doi的時候說,平時說的次數也多起來。
雖然羞人,但不得不承認,她是喜歡的。
被喜歡的人贊美、肯定,能帶來一種難以描述的欣喜。
怔忪間,耳側有細密的熱意落下。
意識到他想幹什麽,沈靜姝立即回過神,不行,還有件事沒和他說清呢。
“等等。”她躲了下。
“嗯?”
“就是,今晚錦園出了那樣大的事,你為什麽都不跟我說。要不是蕭斯宇給我打電話,我都不知道……”
怎麽說她也是他妻子,陸家這樣大的事,蕭斯宇個外人比她知道的還早。
一開始還不覺得有什麽,但回過頭想想,總有一種“不被當做自己人”的異樣感。
原來是為了這事。
陸時晏眉心微舒,長指游移到她的臉側,輕捏了下小姑娘軟滑細膩的頰:“這種場面,只會叫人心煩。倒不如等事情解決了,直接告訴你結果。難道你想摻和進來?”
沈靜姝:“……”
好吧,這樣解釋的話,那她不生氣了。
“我才不想攪合進去。”
她低低咕哝:“不過下一次,涉及這種家事,你可以提前告訴我,省得我從別人嘴裏知道。”
黑暗中有短暫的靜谧,而後男人透着幾分笑意的嗓音傳來,“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吃蕭斯宇的醋?”
沈靜姝一噎,下意識駁道:“吃他的醋幹嘛,我又不像你。”
話音才落,捏在頰邊的長指用了點力:“嗯?”
沈靜姝偏了偏臉,小聲嘟哝:“本來就是嘛,你連璐璐的醋都吃。”
陸時晏:“……”
手往下,隔着一層薄薄的絲質睡衣掐住那盈盈纖腰,他啞聲道:“怎麽感覺關了燈,你膽子大了些。”
耳鬓厮磨一年,他對她的敏感點了如指掌。
沈靜姝立刻被拿捏住般,語調都不禁變軟,伸手就要去拍他的掌心,“別…碰這裏……”
下一秒卻被壓在身下,男人高挺的鼻梁蹭過她的脖頸:“是別碰這裏,還是碰這裏?”
沈靜姝輕咬下唇:“陸時晏……”
“我在。”
男人長指插入她烏黑的發,薄唇落在她的頰邊,磁沉低語:“乖,不逗你了。”
他已經迫不及待享用他的美味。
……
……
翌日是工作日,晴空萬裏,秋高氣爽。
早起站在浴室鏡前,沈靜姝邊在心裏埋怨陸時晏不幹好事,邊往脖子上抹遮瑕膏。
那一抹紅痕,頗有幾分欲蓋彌彰的味道。
看到怎麽也遮不住全部,她也放棄了,真要被人問起來,就說是被蚊子咬了。
反正懂得都懂,同事們暧昧笑笑,應該也不會多問。
等到了劇團,如她所想,同事們的确沒多問,只聞穎去茶水間接水時,暧昧地朝她眨眨眼,感慨道:“年輕就是好啊,激情有朝氣,不像我們這種結婚生了孩子的……”
沈靜姝:“……”
聞穎拍拍她的肩,一副過來人口吻勸道:“趁年輕,多享受。”
沈靜姝想到去年三八婦女節,劇團給女同事們發福利,組織去吃烤肉唱KTV,大概是包廂氛圍比較隐秘暧昧,幾個女同事又喝了些酒,就聊起夫妻間那些事。
聊得雖然不細,但提到自家老公,一致擺手搖頭:“唉,男人過了三十歲就是不行,跟年輕那會兒完全沒得比。”
那時候她還是單身狗,也不了解這些。
至于現在——
陸時晏今年28了,還有2年就30了诶。
那過兩年,她是不是能輕松一點了?
胡思亂想了一陣,沈靜姝就揣着臺詞本,去練功房排練《長生殿》。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的特別快,轉眼吃過中飯,沈靜姝準備在辦公室午休。
才和聞穎閑聊着走出電梯,就見走廊上晃着兩道熟悉的身影。
聽到腳步聲,那兩人擡眼看來,面上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靜姝。”
沈靜姝臉上笑意僵住。
聞穎轉臉看她:“你親戚?”
沈靜姝抿了下唇,含含糊糊嗯了聲:“算吧。”
那守在辦公室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有段時間沒見到的賀珍和陸子瑜。
昨天晚上陸時晏才說了大房的事,今天中午她們就找上門來,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不是什麽好事。
“靜姝。”賀珍就和陸子瑜迎了上來。
母女倆依舊打扮富貴,奢侈品牌的衣裙和包包,但仔細觀察,能發現賀珍手腕上常戴的水頭極好的翡翠镯子、拇指上的金戒指、耳朵上的翡翠耳墜,如今已經空空如也。
而陸子瑜那素來洋洋得意的臉上,多了些不得志的郁悶,看向沈靜姝的目光也不再那麽倨傲,反而透着些心虛。
人已經找上門,躲也躲不過。
稍定心神,沈靜姝轉臉對聞穎道:“聞姐,你先去休息吧,我這邊有些事要處理。”
聞穎見她臉色凝重,并沒有見到熟人的高興,再看面前這兩個女人的穿戴和表情,心裏也生出幾分好奇。
但這會兒也不是八卦的時候,于是颔首:“好,那你忙去吧。”
她這邊繞過面前倆人,徑直回了辦公室。
午休時間,辦公室走廊很安靜。
賀珍看向沈靜姝,難掩憔悴的面上擠出一絲讨好的笑容:“靜姝,我們特地挑到午休時間來的,應該沒打擾到你工作吧?”
沈靜姝蹙眉,開門見山:“你們找我有什麽事?”
賀珍左右看了看,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過來的時候,看到附近有個咖啡館,不如去那邊坐着聊,我請你喝個下午茶。”
沈靜姝本想說不必了,但看賀珍和陸子瑜這副模樣,怕是三言兩語不好打發。
家醜不可外揚,她也不想在工作場所說家務事,要是鬧起來,她面上也難看。
斟酌一番後,她點了下頭:“嗯,走吧。”
賀珍見她答應,立刻喜笑顏開。
初秋,滬城的天氣依舊悶熱,大馬路都被炙烤得熱意蒸騰。
從辦公室去咖啡館的一路上,大都是賀珍在說話,聊得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比如今天的天氣呀,沈靜姝今天的穿搭啊,劇團的環境之類的。
沈靜姝有一搭沒一搭應着。
等到了咖啡店,趁着賀珍沒注意,她悄悄給陸時晏發了兩條消息——
「你伯母和陸子瑜來劇團找我了。」
「大概,可能,應該,是想讓我吹枕頭風,幫他們說好話?」
消息發過去,那頭沒有回複。
沈靜姝想着他應該在忙,便将手機揣起,跟着走進咖啡館。
中午的咖啡館格外幽靜,客人不多,尋了個最靠裏的位置,三人入座。
店員奉上茶水單,禮貌微笑:“三位喝點什麽?”
賀珍點了杯卡布奇諾,陸子瑜點了拿鐵,沈靜姝掃過菜單,要了杯檸檬水。
不多時,服務員端來飲品,拿着茶水單退下。
這家咖啡廳別有設計,每張桌子做成竹編搖籃造型,既達到獨立分隔的作用,又開放流通。
沈靜姝坐在一側,賀珍和陸子瑜母女坐在她對面。
淺啜一口檸檬水,沈靜姝平靜看向對座倆人,主要是看賀珍:“伯母,有什麽話直說吧,我2點還要回去上班。”
一路上都在扯閑篇,現下賀珍想再扯些別的也扯不出來。
讪讪地擠出一抹笑容,她看向沈靜姝:“靜姝,昨晚家裏的事,阿晏和你說了嗎?”
果然。
搭在玻璃杯上的手指停頓,沈靜姝點頭:“說了。”
賀珍等了一會兒,以為她還會再說些什麽,可她就簡簡單單“說了”兩個字,再沒開口的意思,甚至連一句客套話都沒有。
這淡漠程度,叫她心裏咯噔一下,面上卻不顯,只擺出個愁苦哀怨的表情,重重嘆了口氣:“這事說起來,都是你堂兄不對,賭博害人啊,害了自己不說,還連累了家裏……最重要的是,這事寒了你爸和阿晏的心,叫他們動了火氣。”
沈靜姝臉上神色不變,只靜靜看着賀珍。
賀珍也捏不準她的想法,繼續嘆道:“可到底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着筋,一筆也寫不出兩個陸字,哪至于就因為這件事,就鬧到分家斷親的地步?真要說起來,這事也不能全怪子璋,要怪就怪葉雯雯那個賤人!要不是她騙我們家子璋,子璋怎麽會去賭呢?她就不是個好東西,現在把我們家害成這樣啊。”
說到這,賀珍像是真的難過極了,掏出一張紙巾擦了擦眼睛。
沈靜姝心裏卻是在想:葉雯雯雖然也不是什麽好人,但她也沒拿刀架在陸子璋的脖上,叫他去挪用公款,逼他去澳城賭博。
怎麽什麽鍋都甩到女人頭上。
她算是看出來了,在賀珍這種人的眼裏,除了她自家的人,其他女人就沒一個好的。
她沈靜姝如此,葉雯雯亦是如此——
哪怕葉雯雯沒劈腿,是個善良守禮的好女孩,照樣能被賀珍挑出一堆刺。
見沈靜姝依舊沉默着不搭腔,賀珍嗚咽抹了兩下眼淚,也抹不下去了,幹脆直奔主題:“靜姝,伯母今天找到你,是想讓你幫幫忙,在中間說和說和。阿晏可疼你了,你若勸他,他一定會聽的……你就幫忙求求情,說說好話,本來團團圓圓一個家,哪能就這麽散了呢?”
桌面下,賀珍拿手輕輕拍了一下陸子瑜,示意她也趕緊說句話。
陸子瑜心裏還是有些不大情願的。
天知道,她昨晚高高興興參加劉家小姐的生日party回來,卻被告知哥哥欠了八千萬賭債,二叔和二哥非但不幫他們還賭債,還要把他們全家掃地出門的消息,她真的如被雷擊一般,遲遲不敢相信。
昨天晚上,她一個晚上沒睡着,罵陸子璋廢物、罵葉雯雯賤人、罵二叔和二哥冷血無情、罵爺爺偏心……
直到今天早上,見到清算資産的人員上門,那份憤怒惱恨霎時被破産的恐懼給代替。
她不要過以前的窮日子。
她要住別墅,不要住一百來平的小房子。
她要吃山珍海味,要名牌衣服,要豪車鑽表,她不要過普通人的生活。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重歸平凡的生活,還不如殺了她。
“二嫂,從前我對你……有些冒犯,是我不對,我錯了,真的對不起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
陸子瑜面露慚色,哀求地看向沈靜姝:“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你就是幫我們,和二哥說說好話吧。你幫了我們這回,這份恩情,我們家會一直記在心裏的。”
這次,沈靜姝總算有了些反應。
她緩緩擡眸,一雙漆黑清亮的眼睛掃過賀珍和陸子瑜的臉。
她至今還記得,第一次去陸家時,她們神色倨傲,看她的眼神冷淡。
可現在,她們眼巴巴地看着她,低聲下氣。
心裏并未覺得有多痛快,只覺得……可笑。
“你們拜托我說好話,不要讓你們這個家散了。可這之前,你們有幫我說過好話,讓我安穩地待在陸家嗎?”
沈靜姝語氣平靜:“我和陸時晏,險些因為你們散了。現在你們來求我,是覺得我會以德報怨?”
賀珍臉色一變。
聽這口風,沈靜姝險些和陸時晏散了?
她心底忽的浮出些遺憾,怎麽沒真散呢?
陸子瑜也是這樣的想法,心裏開始好奇,難道他們倆之前鬧過離婚?
靜了幾秒鐘後,賀珍面色悻悻:“話不能這麽說,靜姝,我可從沒想過拆散你和阿晏,我可巴不得你們倆好好的。對了,過年那會兒,我不是還勸着你們倆早點要個孩子嗎?我要真想你們散了,我催你生孩子做什麽。”
沈靜姝看她一眼:“你心裏怎麽想的,你自己清楚。”
賀珍噎住,不知為何,莫名覺得沈靜姝方才那一瞥,其間鋒芒有點陸時晏的影子。
不愧是兩口子,都是死沒良心的。
陸子瑜見沈靜姝這冷淡的态度,不由皺起眉:“你們自己要離婚,跟我們有什麽關系。我和我媽今天來找你,也是我媽說你人好,叫你從中調和一下。你不幫就不幫,沒必要這樣趾高氣揚的……”
沈靜姝:“……”
賀珍轉臉呵斥陸子瑜:“子瑜,你胡說什麽!快跟你二嫂道歉!”
陸子瑜嬌生慣養這麽些年,養出副大小姐脾氣,現在心裏又窩着火,比不得賀珍能忍會裝,嘟囔道:“媽,我早說了,求她沒用,只會自讨沒趣。”
“閉嘴!”
賀珍沒好氣掐她一把,又朝沈靜姝賠笑:“靜姝,你別聽她胡說,她說話不過腦子的。”
沈靜姝坐姿端正,瑩白的臉上不帶半點情緒:“她說的對,求我沒用。這事已經有了結果,我覺得這個結果挺公正的。”
稍作停頓,她緩緩起身:“我要說的都說了,檸檬水我自己結賬,先走一步。”
賀珍臉色乍青,喚着她的名字想挽留:“靜姝,靜姝……”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陸子瑜也不忍了,拉着賀珍道:“媽,我說了,她就是假清高、白蓮花,成天裝得一副與世無争、善良美好的樣子,其實心裏壞得很。我看她就是個掃把星,哦對,天煞孤星!克得她全家死光了,就剩她一個不說,現在又來禍害我們陸……啊!”
“啪——!”
空氣中陡然響起一道清脆的巴掌聲。
兩秒鐘後,陸子瑜捂着臉,不可置信瞪着眼前之人:“你,你…你竟然敢打我?”
沈靜姝眸光輕閃。
這是她第一次動手打人。
這種感覺,很奇怪,又叫她有些不适。
默默收回手,她稍緩心緒,目光堅定看向陸子瑜:“說我可以,說我家裏人,不行。”
“啊啊啊啊你個賤人,你打我!”
陸子瑜反應過來,憤怒的情緒即刻湧遍全身,她氣急敗壞地朝沈靜姝撲去,“我不會放過你的!”
見她上了頭,沈靜姝連忙往後躲閃。
撲了個空,陸子瑜心頭怒火愈發旺盛。
眼角餘光不經意瞥見桌上的玻璃杯,惡向膽邊生,她折過身,擡手伸向那裝着檸檬水的玻璃杯。
“子瑜,住手!”賀珍看出她的意圖,大驚失色,連忙勸阻。
然而已經晚了,只見陸子瑜一揮手,那玻璃杯直直朝着沈靜姝砸去。
水潑灑出來,玻璃杯從空中砸來。
沈靜姝心口微窒,見躲閃不及,下意識擡手護住腦袋,閉上眼睛。
下一刻,肩膀被一道猛力帶過。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罩入一個溫熱堅實的的胸膛之中。
随後,頭頂響起一聲吃痛的悶哼。
她眼皮猛然顫動,與此同時,玻璃杯墜落在地,破碎聲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