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站在冰冷的牢籠外,他神色淡漠地看着被鎖在牆上渾身是傷的女人。
“華淩,你這又是何必。”
華淩擡頭看向牢籠外長身而立的男人:“是你啊……”
九曜走近兩步:“你去向帝君認個錯,順着他的意思來,不就好了嗎?還省的吃這些皮肉之苦。”
華淩笑了一笑:“你也知道是皮肉之苦。所以于我來說也算不上什麽。九曜,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我的性子你清楚,所以就不用再勸我了。”
九曜搖了搖頭:“我不明白。”
華淩擡頭,無所謂地看着天牢頂上繁複糾結的鐵索:“每個人追求的東西不同,理念不同。就像你,選擇了忠誠,選擇了站在他那邊。”
“華淩……”
華淩收回視線,緩緩看向九曜:“九曜,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就算看在……我們這麽多年的情分上。”
九曜點了點頭:“你說。”
華淩眼神裏待着懇求:“那個人答應我說會放過辟邪和青陽……但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所說的話。”
九曜:“……”
華淩:“我懷裏有一本古籍,你将它帶走。我會告訴你使用方法,你能幫我找到辟邪和青陽,然後讓他們進入書中世界嗎?”
九曜看了華淩一會兒,最終是點了點頭。他周身閃過一道極強的金光,下一秒已經出現在華淩身邊。
九曜拿出藏在華淩身上的《三界秘聞錄》,華淩告訴了他開啓書中世界的咒訣。
“那……我怎麽跟他二人交待你的事情?”
華淩想了想:“就說我人在魔界有要事在身,辦完事就回去找他們。”
九曜點了點頭:“好。”
“九曜。”華淩看着九曜離開的背影,突然出聲叫住他,“謝謝你。”
九曜沒有轉回身,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保重。”
……
也不知過了多少天了,九曜有成功嗎?華淩再一次從昏迷中醒來,無言地盯着眼前虛無的黑暗。她身上的透骨釘封鎖了她的大部分神力,以至于對時間的感知都變弱了。
華淩突然擡頭看向天牢大門的方向:“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來者是白衣的天帝。
父女兩人隔着冰冷的牢籠漠然相望。
華淩扯出一個淡漠的笑:“虛與委蛇的話就不說了。你是為了兵器庫的鑰匙來的?”
天帝只是笑了一笑:“我要進兵器庫,根本不需要什麽鑰匙。我來是想問你……你是用什麽方法說動九曜背叛我的?”
華淩諷刺地勾了勾嘴角:“背叛?你也知道九曜這些年忠心耿耿地為你鞍前馬後擋刀擋劍的,你說東他不敢往西,請問——他怎麽就‘背叛’你了?”
天帝臉色陰沉地看着華淩。
華淩故作思考狀,片刻後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我是拜托九曜幫我照顧了一下我那兩個朋友。不過——這難道不是您親允的?你說只要我伏誅,你就放了他們。帝君向來一言九鼎,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天帝眯了眯眼:“果然是你?我道他怎麽這麽大膽子,連我的命令也敢違抗。”
華淩冷哼一聲:“那麽——你把九曜怎麽了?”
天帝笑了笑:“你狠擔心他?”
華淩笑了一笑:“他是你的手下,我為什麽要擔心他。”
天帝閉了閉眼,下一秒,他忽然俯身湊到華淩耳邊:“你真不怕我一個動怒之下——殺了他?”
華淩漠然道:“你不會。你還要倚仗他來幫你攻打魔界。但凡對你還有一絲利用價值的,你都不會輕易動手。”
天帝低頭看着她:“說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樣。”
華淩漠然回視:“可能比你想象地要了解一點。”
天帝:“華淩,我再問你一次。真的不回來幫為父嗎?”
華淩像是有些疲憊似的,幹脆閉上了眼:“我的回答,還是不變。”
天帝嘆了口氣,拂袖而去:“你好自為之。”
他剛一走,華淩身上的二十四顆透骨釘就發出一陣金光,華淩頭上瞬間冷汗涔涔,連帶血的衣襟也再次被汗水浸濕……
……
華淩……華淩……
“華淩!!!”
華淩忽然睜開眼。眼前有個模糊的影子。
雖然看不清,但是那熟悉而安心的氣息都告訴了華淩這個人的身份。
“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華淩無力的扯出一個微笑,擡頭,正對上那雙深紫色的雙瞳,“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姜彧根本不敢低頭再看華淩的傷口,他小心翼翼地捧住華淩的臉:“先別說話了。我先幫你解開這些煩人的釘子。”
姜彧剛才看到華淩的時候,甚至都沒認出這個人是她。他只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紮了一下,有血從傷口汨汨流出。眼前這個女子,遍體鱗傷,衣服殘坡不堪,身體各處要穴都被那奇怪的符釘封住,姜彧知道那一定是用來封住她法力的某種仙器。處此之外,她身上還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灼傷和刀劍傷,已凝固的和還在滴淌的血染紅了全身。終于将她從昏迷中喚醒,她慘白着臉,對着他虛弱地笑了。
姜彧擡手就去拔那些符釘,他用了十成的真力在手指上,那些符釘卻紋絲不動。
華淩制止他道:“沒用的,你的魔氣是沒有辦法催動透骨釘的。只有用最純正的仙氣,才能解開它們對我的束縛。”
姜彧急道:“那怎麽辦?!我——”他擡頭看了一下鎖住華淩四肢的精鋼鎖。
“我先帶你你開這兒,然後再想辦法去了這些釘子。”
華淩擡頭看着他:“姜彧,你趕快回魔界去。這一定是陷阱。你怎麽聽說我被關在這裏的?你就這麽闖進來,一路上連神将也沒怎麽遇到吧?你知不知道……全神界知道這事的也沒有幾個人,肯定是天帝放出消息,為的就是将你們引來再一舉殲滅。”
姜彧帥氣地一挑眉:“陷阱又怎樣?讓我把你放着不管?辦不到!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救你離開這裏。”他說着,擡手就向鎖住華淩手腳的玄鐵精鋼鎖劈了下去,金石火光過後,精鋼鎖齊齊斷成兩截。
姜彧将華淩打橫抱起來:“我們走。”
華淩搖了搖頭:“姜彧,說不定神界高手已經埋伏在外面等着伏擊我們了。你一個人尚且還有機會逃脫,大可不必為我……以身犯險啊。而且……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魔族子民呢?他們可都還等着你回去……”
姜彧沒理她,徑直抱着她向天牢大門走去。這天牢設計很奇怪,任何空間法術在這裏都無法使用。其實他也知道這是個陷阱。因為他一路上确實沒遇到什麽厲害的天将。幾個雜魚天兵一根手指頭都用不上就輕松收拾了。天牢這麽重要的地方,按理來說應該是重兵把守的,然而他這一路闖進來,竟然也十分順當。
果然不出所料,一出得天牢就見九曜一行人已經等候在天牢外了。華淩粗略一看,除了三神君之首的九曜,連十二神将也竟然都到齊了。
“姜彧……”華淩擔心道,“我覺得你還是……”
姜彧忽然扯下了自己的縱雲披風,裹住了華淩,以披風帶子将她牢牢綁在自己身前。
“你休息一下,我這邊很快就好。”
說罷,他上前對着九曜微一拱手:“九曜神君,好久不見。”
九曜也不廢話,幹脆地回了一禮:“請。”說完話,他已經亮出了兵器——一杆通體烏黑的長槍。
并且對着身後蠢蠢欲動的十二神将揮了揮手:“你們退下,這一仗由我來。若我輸,誰也不許與他們為難。”
“可是神君……”
“就這樣定了。若有違命者,我先斬了他。”
姜彧笑道:“神君果然真君子。早就想與神君單獨一戰,既是如此,請。”
姜彧話音剛落,手中赫然出現一柄七尺長劍拿在手中,立刻運起體內真氣,當真氣進入長劍的一瞬間,只見劍身銀光一閃,瞬間變成了一柄玄黃色的寬刃劍。
姜彧順勢将手中長劍往前一送,接着大喝一聲:“去!”
長劍脫手,立刻發出嗖的一聲破空之音,然後直接向着九曜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九曜也施展了幻影身法,以自己最快速度避開了長劍攻擊,向着姜彧的方向快速疾行。他單手提着長槍,一雙眼發出淩厲之光。長槍槍頭直取姜彧頸項。
姜彧似乎對對方反應也早有預料,他立刻手指向後一勾,就見那寬刃劍立刻旋轉後翻,從九曜斜後方至下一穿而過。
電光火石間,比的就是誰更快——
空氣仿佛瞬時靜止,唯聽到兵器沒入血肉的撕裂聲。姜彧頸間出現一條細長的傷口,鮮紅的血順着他的脖頸流出,有一些血滴在地上。
然而九曜執槍的右手,整個肩胛骨都被寬刃劍貫穿,使得他再不能動作半分。
姜彧對着九曜抱了抱拳:“多謝神君。而後抱起華淩,迅速地掠出了天兵天将的包圍,瞬間便消失不見。”
縱神将趕緊圍了上來:“神君!”
九曜擡起沒受傷的左手,将肩胛骨上的寬刃劍拔了出來,鮮血随着他的動作噴濺了一地。他似乎絲毫不敢傷口疼痛,只擡頭看着姜彧二人消失的方向,眼中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