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嘆人生短,去日苦更長,寂寞紛飛無處覓,更兼風和雨。
春來風飄絮,秋去葉落黃,紅顏已逝晚來雪,杯酒不勝寒。
天吶,我還沒死……
我承認我的命比蟑螂還硬,記得小時候第一次看見蟑螂,覺得那東西又醜又惡心,拿鞋底拍了三下,還沒死,我看着外面的炎炎烈日,心中動了一個惡毒的念頭,我将那只蟑螂翻了個身,讓它後背朝地,暴曬在烈日之下……後來我幾乎忘記了這事,大約過了十天左右,我和書黎在我的院子裏玩,無意中又看見了那只蟑螂,它還保持着後背着地的姿勢,六只腳僵硬的支在胸前,我想,它必是死透了,遂一腳将它踢飛,誰知,它一落地就快速爬走了……
我全身都不能動彈,因為陸靜用夾板将我的身體固定的緊緊的,他說我多處骨折,內傷也很重。
我問他:“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說:“這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在這裏又怎了?”
我又問:“你知道蠱尊和阿加旺也在這裏嗎?”
他在鼓搗一些藥材,漫不經心的和我說話,“不僅是他們兩個,常永還有你妹妹慕容芷也在這裏!”
哦?我怎麽沒看見?“你和他們……有牽扯嗎?”
“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你先在不要亂想了,好好養傷吧!”他停頓了一下,忽然目光狡黠的看着我說,“看!在你生命垂危的時候,只有我能救你,白書黎不能,金蟬也不能,你還是想清楚以後的歸宿,可別錯失了眼前人!”
我看着他那長出寸許的短發,閉上了眼睛……書黎,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耳邊傳來一聲冷哼,然後是搗藥的聲音……
我又躺了幾天,陸靜對我很照顧,除了出去獵食物,片刻不離,還給我做了一個拐杖,讓我試着走走看,我僵硬的邁着纏了夾板和厚厚繃帶的雙腿,像一個木偶,陸靜看了,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我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我心中想着表姐和表弟可能還沒死,只是暈過去了……又坐立不安,陸靜看出了我的顧慮,拿着烤好的羊肉過來跟我一起吃,他将羊肉切成丁,放到一個盤子裏,遞給我,因為我的下巴連着頭頂也纏了厚厚的紗布,根本張不開嘴,我接過來,一小塊一小塊的吃着,胃填飽了,心裏也舒服了些……
“哦,恢複的不錯!”一個男子的聲音,聽着有些熟悉,我循聲向外望去,是金蟬,他斜倚在門口,雙手環胸,狹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托你的福,死不了!”他還好意思說,我這樣是誰害的!
“既然死不了,我就帶你去看點有意思的東西,”他說完就一陣風來到我身邊,抓起我的胳膊就要往外走,我沒有拐杖的支撐一下子倒在地上,他嫌棄的看了我一眼,直接将我從地上拖起來,“快走!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我的傷還沒有恢複好,被他這樣一拖,渾身像裂開一樣,我疼得呲牙咧嘴。
這時陸靜一把将我奪過來,護在胸前,“你還嫌不夠,你想害死她嗎!”
金蟬眉頭擰起,看了陸靜一眼,低頭呵呵一笑,右手突然出掌拍向陸靜的左肩,他速度奇快,只看到虛影一晃,就将陸靜拍飛出去,陸靜一下子撞到後面的牆上,又反彈的撞向地面,嘴裏立時噴出一口鮮血。
“陸靜!”我一瘸一拐的就要上前去扶他起來,胳膊卻被金蟬從後面拽住,“放手!你瘋了嗎!”我沖他大喊!
“我是瘋了!所以,別指望我做出什麽好的事情來!”他拽着我的胳膊就将我向門外拖去,他本力大無窮,稍稍一拽,我就只有被拖着走的份,他才不管我是站着還是倒着,直接運起輕功,一路将我拖到魔教的大殿裏,我才知道,原來我和陸靜一直住在雪山之巅的山腳下。
大殿一半都被冰雪掩埋,部分冰雪化成了水能沒過腳腕,到處一片狼藉,金蟬将我拖到一處通往地下的入口,我腳底一滑,一個不穩,直接要掉下去,沒想到,他卻好心拉住了我,将我抱在了懷裏,沿着通往地下的階梯一直往下走,到達地下的暗宮,我心想,這不會就是陸靜所說的‘桃源仙境吧!’
“這就是桃園仙境!”金蟬絕對能知道我在想什麽,他立即給我我答案,我心裏莫名的不安起來,跟這樣一個人在一起實在危險,連撒個謊都不能,真是畜生、妖孽……
沒等我把想罵的話罵完,眼前的景象讓我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不知金蟬施了什麽法,眼前的牆壁變得如清水般透明,裏面……蠱尊在我的表姐身上劃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刀口,然後将骨頭從身體裏一根一根的抽出來,也不知他用了什麽邪術,骨頭輕而易舉的就被抽出來,不沾有一點血肉,表姐被吊在繩子上一點都不掙紮,可能真的死了……
“表姐,”我失聲喃喃的叫着,金蟬一下子捂住我的嘴巴,裏面蠱尊也轉身向這邊看來,嘴角微微彎起,然後回過頭去接着抽表姐的骨頭,這時,金蟬也低聲警告我,“我是讓你來看戲的,不是讓你來評戲的,閉上你的嘴!”
誰想看這樣的戲,我想反抗,可金蟬将我抱得緊緊的,還捂着我的嘴,就連說話都不能,我不想再看下去,感覺自己的骨頭也被抽掉了,索性閉上眼睛。
一只手将我的下巴扭向那透明的牆壁,還在我背後點了穴道,強迫我看下去,我不明白金蟬為何如此變态,看着我的親人死了還要受人淩虐,看着我心痛難受,他就那麽開心嗎……
眼前的畫面太過殘忍,表姐除了頭部的骨頭,其他部位的骨頭都被抽個幹淨,像一只沒骨頭的肉蟲一樣被扔進一口大鍋裏,這時我才發現,那鍋裏還有一個人,是已經被抽完骨頭的表弟……
我只覺得胸口被卡住一般呼吸困難,心痛難當,心頭仿佛又裂開一道口子,有東西傾瀉而出,像蟲子一般爬來爬去,越是如此,我的胸口就越是悶堵,可是我什麽也做不了,只能保持一個姿勢看下去。
裏面蠱尊将許多漆黑的蜈蚣和毒蛇一并倒入鍋內,看色澤就知道那些蟲子含有劇毒,那些毒物一聞到血腥,立刻瘋狂的蠶食表姐和表弟的肉體,沒一會,表姐和表弟就被咬成一塊一塊的,再也看不出是人的形狀了,我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出氣多,進氣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蠱尊忽然開口說話了,“藤妖的精華真是不錯,有這東西在,就算不是親生兄妹,煉成上等人蠱也簡單!”他邊說邊從衣襟裏掏出一個玉瓶,從裏面倒出七彩的液體流入鍋中,雙手比了個奇怪的姿勢,嘴裏念念有詞……
我全都聽不清,只聽見他說‘藤妖的精華’,藤華是藤妖,藤華的精華被他取了?藤華本來就為了救我耗費了半條命,還如何經得起他禍害,藤華,藤華怎麽辦?……對了,藤華不是金蟬的手下嗎,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藤華被取了精華嗎?
恍然記起我還是青衣的時候,我假裝要出林子去找仙君,藤華對我說過,“他不值得任何人想,你莫要在想他了,更莫要再想着去找他了……”他果然是個冷酷無情的,連對藤華這般貼心的屬下都這樣狠心,他的心是鐵做的嗎?可憐的藤華,我還說要帶你出林子呢,如今你被歹人害死了我才剛知道……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心口仿佛被蟲子一點點蠶食,劇烈的疼痛一寸一寸的傳遍全身,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流進眼睛裏,再砸到地上……我真希望此刻瞎了才好……
雙眼朦胧,卻依然能看見蠱尊念好了口訣後,鍋裏的毒物、血肉開始沸騰起來,有一個奇怪的東西被包裹在裏面,總是頂着血肉想要掙脫而出,偏偏那血肉仿佛有粘性一般,緊緊粘連在一起,怎麽也頂不破,那東西在裏面急的嗷嚎大叫,周圍的血肉越收越緊,将那東西層層黏住,一個類似人形的輪廓就出來了,那東西還是不認命的掙紮,蠱尊用手指在它腦袋上敲了一下,它立刻頹然倒在鍋裏,老實下來,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開始慢慢浮出皮肉,展現在臉上,皮膚也變得光滑細膩,頭頂甚至長出了頭發,越來越清晰……直到最後不再變化,我看清楚了,那是表姐的樣子……
蠱尊真的将表姐和表弟煉成了人蠱……我大腦一片空白,心中有什麽轟然坍塌了,明明被點了穴的我此刻卻能移動了,我掙紮着從金蟬的懷裏跳到地上,瘸了的左腿一痛,我重心不穩,又跪坐在地上,我看見蠱尊領着表姐從牆壁那邊打開門,走到我和金蟬面前。
“怎麽樣?是不是很完美?”他用手指輕挑表姐的下巴,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此時表姐剛做成人蠱,全身不着片縷,我看得心痛不已,抓住表姐的腿,想要将她拉過來,雖然我清楚得很,她不再是表姐,而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蠱,但我還是不想讓蠱尊玷污表姐的形象。
“呵呵,你想要?那送給你了!”蠱尊将衣袖一揮,表姐就乖乖的站在我後面了,我心頭更加難受,拼盡全力掌下用功,轉身擊向表姐的胸口,表姐就讓我送你一程吧!表姐的胸口被我打出了一個大洞,依然不痛不癢的站在我身後,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那洞口很快就被沸騰的皮肉填滿,皮膚光潔如初,完好無損……
“你沒看見她沒有心嗎?”金蟬不屑的說了一句,蠱尊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這次的人蠱可不跟上次不一樣,這次的人蠱是用藤妖的精華煉制的,将人和毒物完全融合了……”他眼裏掩飾不住欣喜和贊賞,又看向金蟬說道,“這藤妖的精華真是個好東西!我再去取些來,你不介意吧?”
“你可以試試!”金蟬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我心裏氣憤不已,他們一個兩個都是這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拿人不當人看,死了幾個人對他們來說就像掉了幾片樹葉一樣,我不想再看到他們的嘴臉,站起身來,拖着一條腿向外走去,表姐就跟在我後面一步遠。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正在變化,看出來了嗎?
其實早就在變了,過後再解開書黎的時候會提到!
開頭的詩是自己寫的,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