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花暗柳第 12 章 ☆、君自故鄉來

“白玉碟,你別忘了,我們說的是期限是三天,而今才……”

“而今已過了三天。”

“不,不行!”

“哲,你可知我等你等了你多久?在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

“別說了!”

“你沒的選擇!”白玉碟向三公子走去,走到床邊坐下來,手指輕輕撫上三公子的銅面具,再到他腦後的發絲……面具掉了下來,露出了一張比女人還精致細膩的面容,眉目如畫,單鳳眼的眼梢微微上挑,媚态動人。

白玉碟輕撫上那面容,三公子竟是微微顫抖,臉刷的一下就紅了,白玉碟又在那白淨的額頭上印下淡淡一吻……

“咳咳,你兒子還在這裏呢!”我很不客氣的打斷他二人,三公子的臉上更紅了,白淨的面龐嬌豔欲滴,很不客氣的推開白玉碟,轉身面相牆壁。

書黎卻并不在意,悠閑地抿了口茶。

我看看白玉碟,再看看書黎,一個漫不經心,一個毫不在意,真是搞不懂他們二人的相處模式。

再看看三公子,哪裏還有之前的淩厲,現在俨然是一個嬌羞的大姑娘,我無奈的搖搖頭,突然想起之前玉無瑕說的話,“三公子是在跟白玉碟怄氣。”

東元雖時有男風,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猖獗了,這一個、兩個的帥哥全都自行配對到一起了,多少女子要枯守深夜,暗自垂淚呀!

我起身不打算留在這裏了,從衣袖中掏出月華珠扔給了三公子,在三公子微愣的眼神中拉着書黎走出了房間。

“唉……”我對着秋風一聲長嘆。

“何事嘆息?”

“我是為咱們東元國的少女失望,你以後不會也……那個吧!”

“胡說!我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書黎明顯知道我在說什麽,非常生氣的瞥了我一眼。

男子漢愛菊花也是沒錯的!我心想……

一陣秋風吹來,夾雜着幾片金黃的樹葉,吹過書黎銀白的長發,那發絲随着秋風浮出幾個弧度擦過白淨的面龐,那眼神清澈而透明,幽深如一潭秋水,遠處落葉紛飛,漫天缭繞,幾只白鴿在落葉中穿行而過,書黎就站在這深秋之中,比這深秋更美三分。

只是我還有些不明白,白玉碟和書黎為何都如此器重聽風閣,別的不說,就說光憑本事,三公子都不是白玉蝶的對手……

還有,書黎平時對什麽都冷淡,如今也來插一手,難道真就只因聽風閣的消息靈通?

呵,不管他聽風閣怎樣,去看看便知!

誰知這一看就是五年過去了,我、慕容芷和書黎都已十三歲。

自上次的事後,我、書黎還有白玉碟都沒有回慕容山莊。

我們一路向北來到聽風閣的大本營,位于雲城雲夢山上,距上京一千多公裏,在上京與豐城中間的位置,山下村莊環繞,良田千頃,都是屬于聽風閣的産業,可以說雲城內聽風閣最大。

我也常常跟他們外出搜集情報,開始從最簡單的做起,比如:張家溝的王婆子去年是否真的在牆角挖出了金子;榆林村的小寡婦有幾個姘夫;老劉頭家的黃狗是否真的性無能……

後來開始做一些難一點的,再比如:拜月教的藏寶閣裏是否真的藏有紫麟神劍;江南楊萬戶家與江南總督是否私下裏勾結;虎頭山上,巨虎寨的寨主是否是伊利國出逃的皇叔……

總之聽風閣上達朝堂,下達市井,外達江湖各派,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閣中專門訓練了一批‘黑風’和‘清風’,黑風擅長輕功、機關、隐藏、逃遁,是專門用來潛入目标內部,暗中打探消息之用。

‘清風’分散在世界各個地方,他們平日裏是宮裏的宮女、太監,行走的商戶、俠客,地主、員外家的纨绔,青樓裏的清倌、花魁,客棧裏的掌櫃、小二……只有你沒聽過的,沒有你想不到的。

‘黑風’與‘清風’相互配合,一明一暗,總能将事情圓滿完成,他們以聽風閣為中心形成一個龐大的蜘蛛網,延伸到四面八方,東到東瀛、蓬萊、南到南海列島國,西到泰坦沙漠以外的西域,北到噠噠爾族的冰原雪國,這天下的事都在聽風閣的掌握之中。

我在了解了聽風閣的內部結構以後,深深贊嘆聽風閣老祖的智慧和實力,也明白了白玉碟為何費那麽多心思,繞那麽多彎彎将我與聽風閣聯系到一起。

三公子精通音律,喜愛填詞唱曲,每次寫好一首新詞總要唱與白玉碟聽,白玉碟每次都會微笑着認真傾聽,細細點評,而每次點評完的結果就是三公子面紅脖子粗的與白玉碟不歡而散。

在三公子看來,白玉碟是下裏巴人不懂陽春白雪,為了培養白玉碟對音律和詩詞的鑒賞能力,三公子還是每每寫詞填曲,奏與白玉碟聽。

今日春光融融,紫丁添香,三公子抱着琴盒,拿着剛剛寫好的新詞來到丁香園中,白玉碟早已側卧在一顆丁香樹下等候在那裏,淡紫色的花瓣落到他素白的衣袍和烏黑的發絲上,他也懶得拂掉,“聽說你昨日又寫了一首新詞?”

“正是,這回你可要好好睜大你的狗眼看個清楚,再豎起你的驢兒聽個明白!”三公子此時沒有戴面具,出言淩厲,頗像受了氣的俏媳婦。

“既是你寫的,我自會用心傾聽。”白玉碟并不生氣他出言不遜,反而溫柔的朝他微微一笑。

三公子冷哼一聲,将琴從琴盒中取出放到樹下的石桌上,淨手焚香後,坐下試了幾個音,然後換了平和的心氣,用心彈了起來,他手指指尖纖細,柔軟靈活,一下一下熟練有序的撩撥着素雅的古琴,如泉水般清澈的琴聲叮咚傳出,一段小序以後,三公子朱唇輕起,蕩漾出美妙宛轉的歌聲,詞曰: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

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

争渡,争渡,驚起一灘鷗鷺。

…………

一曲奏罷,三公子顯然對自己很滿意,用陽春白雪的鼻孔看着他,問道,“怎樣?”

白玉碟拿過石桌上的詞稿又細細品讀一番,《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

“雖是淫詞豔曲,不過我喜歡!”

“你,這哪只眼睛看出這是淫詞豔曲?明明是你內心□□!”三公子頓時臉色漲紅。

“這首詩說白了就是講,你常常想起那天日落時在河心亭子裏發生的事,那晚我倆喝了不少,後來在船上……嗯……可是咱們明明是驚起一群野鴨,你為什麽要說成是鷗鷺?難道就因為野鴨沒有鷗鷺的名字聽着雅致?”

“你,你……你無恥,誰說那天的事了!我寫的是自己蕩舟游玩的事……”

“哲,不用解釋,你是個心思細膩的人,每次都将我們在一起的美好時刻記錄下來,我很感動!”白玉碟走過去将三公子圈在懷裏,用手梳理他柔軟的發絲。

三公子立刻臉紅到耳根,“走開!誰記得你!”推開白玉碟匆匆走了。

再說我和書黎,我倆的武功都大有長進,特別是我,在書黎的督促下,如今不用迷藥也能在三公子手下過個幾百招,惹得三公子每每拿白玉碟出氣。

書黎本來就讓人看不出深淺,總是比我厲害那麽一點。

前幾日,我和書黎接到任務,有人出高價探查河北隆化寺的主持—-慧空的根底,那人懷疑他表面上披着慈善濟世的袈裟,實則是宰相常永手下的走狗,若說以前我還不知道宰相常永這號人,這三年可沒少聽他的名字。

當初太子鳳嘯天即位就是得了他的大力支持,太子鳳嘯天空有一個響亮好聽的名字,實則是懦弱無能之輩,一點小事都能令他惶恐不安,急着去問母後如何處理,他的母後也就是當時的皇後,轉首再問宰相的意見。

據聽風閣探得消息,皇後與宰相年少時偶然相遇,一見傾心,此後暗通曲款,芳心暗許,誰知其父親為謀權勢将她送入宮中,常永也考取了功名,皇後念及舊情在皇上耳邊吹了不少枕邊風,再加上常永本就是個會玩弄權術的人,在仕途上可算是一帆風順。

元高祖鳳戰知道太子的德行,本想廢了他的太子之位立四皇子為太子,但是顧忌皇後和宰相的權

勢,于是想在臨死前留下遺诏,傳位于四皇子,誰知被皇後安插在他身邊的小太監發現了,皇後串謀宰相發動了宮變,毒死了高祖,燒毀了遺照,後又密謀誣陷了支持四皇子的朝臣,拔除了四皇子的根基,并給他安了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将其斬首于菜市口。

如今皇後成了皇太後,宰相成了皇太後的入幕之賓。

再說書黎和我,他們在隆化寺已埋伏了兩天,我發現慧空确實不像表面那樣簡單,晚上回卧房後從來沒見過他私下念過經,按說身為主持應該更加勤奮念經才對,我将此想法對書黎說了,書黎表示贊同。

今天,我倆依舊趴在慧空卧房的屋頂上,通過掀開的一塊小瓦片觀看房內的情形,“往那邊點,別總擠我!”我将書黎往旁邊一推。

“這塊瓦是我掀開的,應該是你擠到我了才對。”書黎又将我推了回去。

“掀開太多會被發現的!”我再次推開書黎。

“你這樣叽叽喳喳會被發現的更快!”書黎又推開我。

“你才叽叽喳喳……”

話還沒說完就被書黎捂住了嘴,書黎指指下面,又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瞄了一眼,看見下面的慧空突然站了起來,四下張望了一番,又坐了回去,我趕緊斂好氣息,老老實實的趴在書黎的臂彎裏,此時我和書黎是如此的親密無間,他左手環着我的肩膀,右手捂着我的嘴,等我倆都發現不妥後,連忙往兩邊分開。

書黎将手在衣服上擦了兩下,我立刻不甘示弱的用袖子擦了擦嘴。

我哼了一聲,将整個臉趴到掀開的空隙上接着看起來,心裏卻在想剛剛書黎手指觸碰到嘴唇的觸感,不覺有點愣神了。

“看到了什麽?”書黎問道。

“看到了什麽?”我魂不守舍的跟着問了一遍。

“人都走了,你在看什麽?”

“走了?”我連忙定神看去,哪裏還有慧空的身影!“他去哪兒了?”

“你一直在看,問我做什麽?”

“喂,你……”我心虛,又羞又生氣,急的說不出話來。

“走吧!”書黎微微一笑,沒有再為難我,拉過我的手帶我朝一個方向飛去。

幾個起落,看見慧空正鬼鬼祟祟的進了後院存放舍利的大雁塔。

我和書黎曾來打探過這塔,其實塔中并沒有舍利,只在塔頂放有一件很舊的僧衣,應該是哪位得道高僧圓寂後留下的,想來這僧衣不值錢,也沒有留看守的和尚,平時只将塔門一鎖。

書黎拉着我飛身落到塔門口聽了一會動靜,直到裏面沒有一點響動以後,書黎松開我的手率先進去,我也跟着走了進去。

入眼的是一條通往塔頂的長梯,一條通往地下的密道,我與書黎一個眼神交流,同時往密道走去,聽見下面隐約傳來說話聲,我倆躲在梯階拐角的暗處打量,只見兩個小和尚在那裏喝酒吃肉,開心的聊着天。

“有酒喝,有肉吃,讓我在這裏當一輩子和尚我也願意!”

“你小子真沒出息,就知道吃吃喝喝!爺還想着幹完這一票回家讨個媳婦傳宗接代呢!”

“對對對,傳宗接代!傳宗接待!可是……我們得在這兒看到什麽時候啊?”

“讓咱們看着,咱們就看着,哪兒來那麽多話!”

“大哥,你說那人都半死不活了,有什麽可看的。”

“噓……小聲點,誰知道啊,也許是什麽要緊人物吧,朝廷的事哪是咱們管得着的,你給我記好了,以後少說話,多做事!”

“是是是,小弟都聽大哥的!大大……大哥,你看那邊有人!”

“什麽人?”那大哥還沒來得及回頭,就倒在了桌子旁……

我和書黎一人解決了一個,沒有發現慧空或旁人,我對着牆壁一陣摸索,末了對着書黎勾勾嘴唇,那是一盞八角琉璃燈。

寺廟這種地方有這樣華貴的琉璃燈本就奇怪,我将琉璃燈輕輕一轉,一面石壁從中間轉了個弧度,我們側身而入。

裏面是一條細長的地道,地道上面每隔幾步就鑲嵌着一顆夜明珠,所以并不陰暗,走了一會,眼前豁然開朗,這裏是一個地牢,左右兩排牢房,大約有十個牢房,每個牢房或多或少都關着人,裏面的人或多或少都挂了彩,有的拖着鮮血淋淋的兩條腿,有的手臂被挖的只剩了骨頭,有的被挖了雙眼,斷了手筋腳筋,更有甚者直接被做成了人彘,扔在地上。

慧空正背對着我們看着被倒吊在空中的人,那是一個少年,雙腳被繩子纏住吊在空中,雙臂無力垂下,身上的衣服因遭受各種刑法已破碎不堪,透過破洞的衣服能看到他身上沒一塊好肉,白淨的臉上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腫的像個豬頭。

“你們就是暗中監視我的人?”慧空開口詢問,并不回頭,只能看見他背着的手裏握着根漆黑的鐵鞭。

“你果真是常永的走狗?”我這話問的毫無水平,書黎嫌棄的咳了兩聲。

“哈哈,我是誰的走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會讓你們在這裏痛不欲生。”說完他轉過身來,能看見他褪下僞善的慈悲後那雙陰狠可怖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好戲即将上演,環環相扣的時刻到了!

引用了李清照的—–《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哈哈,以後會盡量自己作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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