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本篇與正文劇情無關,純屬演員義務勞動博君一……笑。
日常一:祝融第一次逛街
考慮到祝融同學在監獄裏一蹲就是好幾千年,華淩決定大發善心地帶他上街去逛一逛。然後……沒有然後了。華淩馬不停蹄地跟在他後面只用做兩件事情就行了:道歉和賠錢。
祝融同學跟華淩分享第一次的心得,順便秀一秀新學的現代漢語:這些凡人真是堕落了,本尊賞臉去吃他們的東西觀看他們的拙作,不感恩待得就算了,竟敢對本尊大呼小叫?!還真是醉了。
華淩摸着扁扁的荷包腹诽:要是我被人吃了二十人份的霸王餐還嫌東嫌西,剛畫好的油畫被糊成一團,花了一天做好的比賽機器人被人一腳踩扁,那就不是大呼小叫能解決的事了。我才是真醉了!混蛋!
————————————————————————————————
日常二:青陽的煩惱
青陽最近很煩惱……
華淩:“你們誰,幫我把櫃子上的五味子拿過來。”
青陽站在離藥櫃最近,心中登時一陣竊喜,一擡頭——五味子放在最頂層……
他左看右看,找到離他最近的高腳凳拖到藥櫃前,正要爬上去,姜彧慢吞吞地走過來伸手直接從櫃上将存放五味子的瓷壇抱了下來,端到華淩面前。
正忙得騰不出手的華淩高興地摸了摸汪醬的頭:“謝謝啦小玉!”
青陽:“……”
……
華淩,姜彧,青陽三人一起去看電影。
他們在檢票口處被人攔下來。
工作人員一臉抱歉的看着華淩和姜彧:“抱歉,這部影片,十三歲以下的小孩不能觀看。”
青陽心中頓時跑過一千匹草泥馬……在後面加兩個零都不急勞資的歲數好麽!?
華淩一臉複雜地看了看青陽,而後拉着二人走到偏僻處……喚出了祝融。
華淩給了祝融一些零花錢:“麻煩你帶小青陽四處逛逛,我們一會兒就出來。”
祝融興奮得“嗷”的一聲,提着青陽的領子就一溜煙跑了。
被颠得頭暈目眩的青陽:“……”
你們這些騙紙,說好的最萌身高差呢?T-T
————————————————————————————————————
日常三:醫館打烊後的活動
祝融他們跟着幾個醫館的病人學了個據說風靡一時的游戲——名曰三國殺。
打烊後,祝融,姜彧,青陽,蜚拉着華淩要打三國殺。
他們簡單把規則跟華淩講了一遍,一個個躍躍欲試地要在游戲上狠狠碾壓華淩。
五人局,兩反,一忠,一內。
華淩抽中了主公,她淡定的選了袁紹做主公。
祝融嘿嘿一笑。
青陽邪魅一笑。
姜彧面癱。
蜚滿臉問號。
開局。袁紹直開AOE瞬間秒殺全場。
四寵物:“……”新人運氣,新人運氣。
第二局。
華淩再次抽中主公。這次她選了孫換換。
三殺,一方天畫戟,一無中生有,一順手。
從下家呂布(姜彧)手中牽走一個殺,無中生有——順手,外加一殺——再從呂布手中順走一個桃。
姜彧:“……”
然後……沒有後了。姜彧祝融兩連反。主公再次首輪秒殺全場。
衆人:“……”
第三局。
還是華淩抽中主公。這次……她選了黃蓋。
三分鐘後……
蜚起身:“我要回去給小朋友們講故事了。”瞬間鑽回書中。
青陽打着哈欠:“有人想去吃夜宵嗎?”
姜彧立馬站起身:“走!”
祝融郁悶地到電腦上去找場子了。
華淩冷笑一聲:“跟我鬥,你們還嫩着呢。”
一陣風吹過,華淩的座位下一張符紙靜靜飄落于地。上書——幸運S。
☆、第貳拾壹劄
姜彧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夢到魔域。那裏的一切他都很熟悉,那裏的氣息讓他安心。
他夢到涿鹿戰場——無盡的戰火,鮮血,吶喊,和絕望。
他夢到一個身形偉岸的紅發男子,率領群魔與天帝對峙。他們連續約戰九個回合,七七四十九天,不分勝負。
夢裏有人在跟他說話。
“為父老了,這一戰,我已看到結局。”
“彧兒,是時候把魔族交給你了。”
“報——祿存将軍戰死,武曲将軍不知所蹤,星穹部全軍覆沒。請少主示、下!”
“報——九星七十二陣失守……王上……被姬軒轅封印。”
“各部将聽令,随我沖鋒!”
那個紅發男人終于轉過身,輪廓深邃,英姿勃發,然而眉宇微鎖,眼神晦暗不明,似有諸多話語要同他講,最終卻選擇了沉默。
電光火石間,他想了起那個紅發男人的身份,魔主蚩尤,他的父親。
姜彧睜開眼,茫然看着漆黑的穹頂。這裏是從淵的劍中世界。他能感受到華淩的氣息,還有淡淡的藥香,她就在一旁安靜地守着他。
姜彧沒有說話,也沒有想動的意思。他需要一些時間好好梳理一下重獲的記憶。
……
三天前。劍冢。
“啪——啪——”規律的金屬撞擊聲,那是楚江在翻懷表蓋兒。
華淩仔細地将燒沸的靈石原液澆在從淵上:“你怎麽還在這兒?”
楚江攤了攤手:“誰叫你剛能下地了就跑來注靈……啧啧,雖然我不能阻止你作死,但你不能阻止我幫你收屍吧。”
華淩揭穿他:“你應該直接坦白,你是怕我死了後找不到能像我這樣讓你人盡其用的棋子。”
楚江甩了甩手中的懷表,配合語境地邪魅一笑:“咱倆心照就好,須知此時無聲勝有聲~”
華淩漠然道:“你下次再做這個表情我就撕爛你的臉。”
楚江收了笑:“……剛才有那麽一瞬間。”
華淩:“?”
楚江感嘆道:“讓我懷念起當年那個叱咤風雲的歲殺神君。”
華淩嘲道:“當年?你不過還是個沒斷奶的小毛孩兒,能知道什麽。”
楚江忽正色道:“說真的,雖然正元金丹壓制住了你的傷……但是你之前既已解封,就應該知道……這終究是治标不治本。”
華淩停下手裏的活兒:“遲早也是要解封的,比計劃提前了一點而已。你那邊要抓緊了,我們時間不多了。”
楚江:“……”
華淩低下頭,仔細檢查這劍身……那些之前因為神炎而造成的裂紋,正在慢慢地修複。她擡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把從淵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燧星劍匣之中。
華淩一回頭,就看見楚江呆坐在一邊,怔怔地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華淩走到楚江跟前,伸指一彈他的腦門兒:“作甚麽這個表情?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地很容易招人煩的。”
楚江揉了揉被彈地通紅的眉心:“……這不是小節。不管怎麽說,謝謝你。”
華淩勾了勾嘴角:“客氣。你記得咱們的約定就好。”
楚江點頭:“這個自然。”
他目光移到華淩身後的劍匣上:“不過,真想不到你當年能想到這個方法。真有你的,連老頭子都被你蒙過去了吧?”
華淩沉默了一會兒,像是陷入回憶一般:“他的心思我從來都猜不透,沒準兒……他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呢。”
……
在那陌生氣息闖入從淵裏空間的瞬間,姜彧睜開了眼。
“出來。”
身着藏青色廣袖錦袍的年輕男人輕哼一聲,逐漸顯形。
姜彧上下打量他片刻,才道:“醜八怪?”
青陽怒了:“你才醜八怪!你全家都醜八怪!”
姜彧漠然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怪你。”
青陽深呼吸,控制着揍人的沖動:“……”
姜彧道:“你跑到這兒來幹什麽。”
姜彧躺着,青陽站着,所以青陽低頭看他這個動作就變成了青陽居高臨下地睥睨他:“哦,我來看笑話。平時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竟然也有被打到沒臉見人的時候。”
姜彧重又閉上眼:“看完了。慢走不送。”
青陽摸了摸下巴:“你大概不知道,華淩受傷了。”
姜彧睫毛微微動了一下。
青陽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細節,繼而笑嘻嘻道:“據說她還不眠不休地守了某人三天。”
姜彧霍地睜眼,瞪着他:“那你還杵在這兒幹什麽,怎不讓她去休息?”
青陽繞着他轉了一圈:“為什麽?她變虛弱了,我才正好反噬呢。”
姜彧瞬間已站到青陽跟前,一把提起他的領子将他撞到牆上:“你再說一遍。”
青陽笑嘻嘻地湊到他耳邊:“你不知道血契的含義嗎?按照約定,我可以以她靈力為食,一旦她靈力弱過我,即可反噬。”
姜彧眯了眯眼:“在那之前,我會先宰了你。”
“砰——”
青陽忽又變回了小男孩的模樣,從他手中滑了出去,偏了偏頭:“如此說來,我倒要拭目以待了。”
說完這話,青陽身體逐漸變得透明,離開了從淵的裏世界。
青陽這一攪和,倒是把姜彧心裏那些小糾結和不痛快攪了個幹淨,所幸也不再鴕鳥了。
華淩本是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半夢半醒中,似是有心靈感應,她睜開眼,然後看見那人正蹲在她身前,手裏還拿着一條毯子。見華淩醒了,竟飛快地将毯子扔到了一邊,一臉尴尬神色。
華淩沖他微微一笑:“喲,好久不見。”
☆、第貳拾貳劄
華淩本是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半夢半醒中,似是有心靈感應,她睜開眼,然後看見那人正蹲在她身前,手裏還拿着一條毯子。見華淩醒了,竟飛快地将毯子扔到了一邊,一臉尴尬神色。
華淩沖他微微一笑:“喲,好久不見。”
姜彧看了她一會兒:“你好像……瘦了點。”
他伸手覆上她的額頭:“臉色也不大好。”
華淩笑了一笑:“你的錯覺,我只是有點困罷了。”
姜彧沉默片刻:“我聽說你又受傷了。”那個‘又’字,他咬得特別重。
華淩看着他,沒說話。
姜彧:“那之後,又發生什麽事了?”
華淩大致将祝融之事與他講了,重點放在他身上,輕描淡寫地提了一下楚江一出手就制住了受傷的祝融,而略過了她自己的事情。
姜彧嘆道:“姓楚的确有兩下子,我小看他了。”
他話中意有所指,華淩知道他以為是楚江修複了從淵,微微笑了一笑,也不說破。
姜彧忽然問道:“那個時候,為什麽不逃?”
華淩笑了笑,忽然伸出手撫上他英俊的側臉:“你是我的劍靈,我怎麽會丢下你?”
姜彧嘆了口氣:“劍靈本就是為了保護主人而存在。我是你的劍,自當用在當用之時。”
華淩看着他深紫色的眼睛:“我從來沒這樣想過。你我既然相識,便是緣分。我願當你是朋友,知己,家人。不管什麽時候,我都不會丢下你。”
姜彧微微動容,半晌才別扭道:“你……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兩人安靜對視片刻,姜彧又忽道:“我有件事想與你說。”
華淩沉默了一下,繼而點頭:“你說。”
姜彧正色道:“我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華淩挑了挑眉,像是頗有興趣:“哦?你想起什麽了?”
姜彧頓了頓:“我本不屬于這裏。”
華淩很配合地洗耳恭聽。
姜彧:“我之前提過九天伏羲結界保護下,你記得吧?”
華淩點頭。
姜彧:“整個人界,神界都是在九天伏羲結界保護下。你可知道,那以外是什麽?”
華淩道:“是魔域吧。”
姜彧:“沒錯。那裏,才是我的故鄉。”
華淩:“……”
姜彧将她的沉默理解為她太驚訝而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消息。
他繼續道:“我父親,是蚩尤。”
華淩:“噗——”
姜彧一秒鐘出戲,不滿道:“你笑什麽?!”
華淩擺了擺手:“沒有,我是看你表情這麽凝重,我以為你要說什麽。”
姜彧:“……”
華淩拍了拍他的肩:“我不歧視魔族。你看,我的很多朋友都是你們魔族的,像是青陽啊,之前收服的蜚……當然,我也不會因為你的出生歧視你的。”
姜彧瞬間炸毛:“我出生怎麽了?!我堂堂魔族尊主,何須他人置喙。我不歧視你,你就該感恩戴德了,哼!”
華淩攤了攤手:“這不就成了,那你還糾結什麽。”
姜彧:“……沒什麽。”被她這樣一講,好像确實沒什麽。
不對!
姜彧不高興道:“不對!我不高興是因為……我記得我明明準備和姬老頭大戰三百回合的,怎麽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劍靈!媽蛋,這半吊子的形态弱爆了,連我之前實力的千分之一都不到!”
華淩吐槽:“呃……千分之一也太誇張了吧……”
“這不是重點!”姜彧怒道,“重點是,就這副樣子,還怎麽收拾姬老頭!”
華淩沉默片刻:“有件事情,你大概還不知道……如果你說‘姬老頭’是指姬軒轅的話,他已經沒了很久了。”
姜彧愣了一下,怒道:“什麽叫沒了?”
華淩:“……就是,字面意思。天界早已易主。”
姜彧:“……什麽?!那我的族人呢?他們現在什麽情況?”
華淩搖了搖頭:“你也知道現在神州大地處于九天伏羲結界保護之內。至于魔族,乃至西方魔域的情況。自上次神魔之戰之後,就不得而知了。”
姜彧握了握拳,咬牙道:“……這麽多年,族人生死未知下落不明,我竟然還平白無故躺了這麽多年……讓我逮到那個把我害成這幅模樣的人,他就死定了!”
華淩:“……”
姜彧忽又平靜下來:“好吧,這不是重點,其實我是想跟你說……”
華淩對他這大起大落的情緒稍微有些适應不能,試探道:“所以你要請辭?”
姜彧又不淡定了:“……我像是這麽不守信用的人嗎?!”
華淩:“呃……”
姜彧沉默片刻:“我既已是你的劍靈,自然會護你到底,不會離開你身邊。不過,你若在店裏沒事時也別像之前那樣老關着我,我要去把剩下的記憶找回來!我覺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華淩:“哦……”其實……之前也是迫不得已,怕他突然醒來不适應這個世界的丕變才讓他待在店裏慢慢過渡罷了……
姜彧斜眼:“哦是什麽意思?!”
華淩好脾氣道:“就是,好的,我知道了。”
姜彧:“就這樣!?”
華淩試探道:“那……記憶什麽的,我陪你去找?”
姜彧無語片刻:“你……算了。”
華淩笑了一笑:“我早說過,我從沒當你是使役。你有什麽事想做,徑自去做就好,其實不用跟我申請的。”
姜彧看了她片刻,忽正色道:“一開始被迫和你簽下血契,有過不甘願。但現在,我只想告訴你,我會好好的守着你過完這世,不僅僅是因為血契。”
華淩又笑了那麽一笑:“那麽你記住我今天說過的話。我從未想過用血契束縛你,若是哪天你想離開,随時可以走。”
姜彧皺了皺眉:“女人,你是聽不懂……”
華淩食指輕輕放在他淡色薄唇上:“你既給了我承諾,就當這是禮尚往來。”
姜彧握住她的手,從自己嘴唇上慢慢挪開,嘴角微微上翹:“蠢女人。”
☆、第貳拾叁劄
因為之前那連續趟遠門,藥鋪關了有大半個月。再次開業後,一時間可說是門庭若市。不得已,姜彧和青陽都跑到前堂來打雜了。
店裏一般有四類客人。
第一類是華淩的老顧客,認準了大病小病都在華淩這兒看,所以華淩離開幾周,就跟失了定心丸似的坐立不安。
“華大夫,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家媳婦兒最近斷了一周的安神茶,那叫一個一脈不和周身不安啊。脾氣一日比一日暴躁,成天搞得家裏雞飛狗跳的。”鎮裏的老王坐在大堂裏,一邊等着華淩揀藥,一面牢騷不斷。
“長期喝安神茶也不是個辦法,您太太其實是心理作用。我稍微減了些量,這樣慢慢減下去,就能慢慢脫去依賴性。”華淩包好了藥材讓姜彧拿給老王。
姜彧冷着一張臉把藥材遞給老王,漠然道:“把雞宰了,狗送人,一勞永逸。”
老王:“……”
華淩趕緊救場:“王叔您別介意,這我表弟,書讀的少,經常鬧笑話。”
老王趕緊點了點頭:“小夥子長得人五人六的,好好跟着你姐幹,将來還是會有出息的。”
青陽端着煎好的藥從一旁路過,奶聲奶氣道:“他是真蠢。”
老王:“……”
姜彧:“……”
華淩眼疾手快地攔住了姜彧即将去提青陽領子的那只手:“小玉你過來幫我搗藥。”
姜彧:“……”
第二類是被小包子青陽吸引來的。
青陽又恢複成四五歲小男孩的模樣,他的眸子是深碧色的,頭發則是亞麻色,見過他的鄰裏鄉親都當他是混血兒,一傳十十傳百,總是有人看稀奇似得跑店裏來逗他玩兒。他個子小小,臉像肉包一樣圓嘟嘟的,每次包好了藥材送到客人手邊,總免不了被“□□”一番。小鎮地處偏僻,有些人一輩子都沒見過洋人,更何況是混血兒。這個時候,青陽就會頂着被捏的紅撲撲的小臉蛋兒跑到華淩腿邊,在客人看不見的地方一伸手,掌心上書三個墨黑大字“揩油費,不給就搗亂”。
華淩:“……”
而姜彧那邊則是另一番景象。他本身高大英俊,板着臉往堂中一站,就如來自洪荒的武神一般。有不少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少女少婦,打着看病的旗號,來了店裏總會拉着姜彧問東問西,大膽一點的,還會直接貼上去,大大方方地吃豆腐。而那些來看病的男人,尤其是那些單身漢,見了這情景就會各種羨慕嫉妒恨,不敢明目張膽動口動手,眼刀子卻是甩得無比爽快。
還有一類病人,也是老常客了。以前就總有三天兩頭的往藥鋪跑的男人,來了也不外乎些是手被割到了,腳被砸了,頭疼牙疼眼睛疼,各種小毛病。總能找到各種理由來,然後來了就能借着看病之名糾纏華淩好半天。
這不,三十歲上下的小胡子青年,抱着胳膊坐在藤椅上直哼哼。
華淩一邊幫他從手掌中把玻璃渣挑出來,一邊好脾氣道:“忍一下,馬上就好。”
小胡子青年是鎮上的包工頭,不到十五歲就出去闖蕩,回來自己承建了幾個城鎮建設項目,現在在他們這一帶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那男人倒是毫不避諱地打量着華淩:“小華淩,你這段時間到哪兒去啦?等得我花兒都謝了。你好像瘦了。”
華淩笑了笑:“出去旅行了。偶爾也想休個假。”
男人呆愣愣地看着華淩的笑容,一時間還沒回過神。
“嗷……”一聲慘叫響徹整間屋子,引來各式注目禮。
華淩一頭黑線地看着姜彧:“你幹什麽。”
姜彧将手中的空酒精瓶放在一邊,面無表情道:“消毒。”說罷,又漠然走開了。
華淩趕緊拿了紗布幫他把酒精吸幹:“抱歉,我表弟是新手。”
男人一邊龇牙咧嘴,一邊還大度地擺了擺他那只沒受傷的手:“沒事沒事,男子漢大丈夫,一點小傷小痛,不值一提。”
華淩:“……”還是表情比較誠實。
送走包工頭,又來了個渾身酒氣的男人。
那一身酒味,甫一進店,就傳遍了每個角落。華淩看他路都走不穩了,上去扶了他一下,讓他坐下休息。
男人倒是斯文人打扮,白襯衫黑長褲,黑框眼鏡。據說他是個作家,不是很有名氣那種,咬着筆杆子過着拮據的日子。
華淩給他倒了杯解酒湯:“又熬夜趕稿了?”
男人倒沒接湯,一把捉住了她的手,通紅的眼沒有焦距地看着她:“華淩……你可回來了。”
華淩不動聲色地抽出手,換上醒酒湯:“又到瓶頸期了?”
男人一口灌下醒酒湯,又拉住了她:“難受……頭疼……”
華淩搖了搖頭:“你喝太多,我跟你說過,這樣傷肝,而且容易引發突發性系心髒病。因為酗酒猝死的案例,可不占少數。”
男人眉頭緊蹙:“我知道……可是我寫不出來。憋文憋的難受……我對着電腦就想吐……可是不寫又沒飯吃……”
華淩好言相勸:“其實凡事不用想的那麽絕對。你可以去找份兼職。有靈感的時候寫,沒靈感的時候換換環境,換換心情,也能幫助你更好地進行創作。”
男人嘆氣:“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我就是啊——”
一杯冰水,從男人頭頂而降……
華淩:“……”她應該慶幸的是姜彧用的不是盆麽?!
男人不敢置信地瞪着姜彧:“你作甚麽?”
姜彧言簡意赅:“醒酒。”
男人:“……”
姜彧看着他:“現在清醒了嗎?”
男人:“……”
華淩壓低聲音趕人:“姜彧你到後面去配藥,別在這兒添亂。”
華淩拿了幹毛巾遞給男人。男人草草擦了幾下,起身告辭。
……
在該類事情發生第十次之後……
華淩終于忍無可忍。
這天關門後,她耐心地守着姜彧把門鎖好,而後讓他在前廳坐下:“來來,劍靈先生,我想跟你聊聊人生。”
姜彧面癱道:“有事求我?”
華淩:“……”
青陽手拿一串冰葡萄跑來湊熱鬧:“什麽什麽?□□大會麽,我最喜歡了!”
華淩眼角彎彎,抿唇一笑:“哦,那麽我先和你談談?”
青陽一溜煙地跑上樓去了。
華淩也不跟他繞彎子,開門見山:“其實那些人……本質都很善良,也并沒有惡意。”
姜彧挑了挑眉,語調怪異:“沒有惡意?你很享受這種感覺?”
華淩嘆了口氣:“這麽跟你說吧,有些東西你知道不能占為己有,但是你覺得能夠時常看着,也是好的。這種心情你能理解嗎?”
姜彧面癱道:“莫名其妙。”
華淩搖頭:“有些病是看的見的,有些病是看不見的。來這兒的自然都是病人,因為需要幫助。對很多人來說,更像是一種精神上的寄托。比如老王的太太,因為家裏變故而又神經性的失眠症,其實吃了一段時間藥以後,就已經好了。我現在給她配的,都是一些補血益氣的養生茶。她卻一直以為是安神茶,缺了一次就又會失眠。比如說你之前趕走的那個作家,長期以來生活的壓力和事業上的不得志,讓他時常處在崩潰的臨界點,他需要的只是一個能聽他傾訴的人。每當快要爆發,找個發洩口,多少就能纾解一下抑郁。若是那個口堵上了呢?”
姜彧沉默片刻,忽點頭道:“這次是我錯了。”
華淩:“……”
姜彧不滿:“你這是什麽表情?!”
華淩:“有生之年,能聽到你認錯!太不容易了!”
姜彧皺了皺眉。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不太喜歡“有生之年”這個詞。
華淩身上的某些超越她年齡的特質,比如頂尖的術法造詣,處變不驚的淡定,考慮事情的周全,思考事物的成熟态度,有時會讓他忘記她也不過是個凡人。而人的壽數,對于他們來講是很短的,彈指百年轉瞬即逝……
華淩戳了戳他打結得眉:“皺成一團了,想什麽想的這麽出神?”
“對對,有什麽想不開的,趕緊說出來讓我們高興一下。”
華淩看着空無一人的角落:“……青陽,下一個就到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躲在那兒聽牆角。”
青陽的聲音遠遠傳來:“我滾遠了。滾不回來了。”
姜彧忽輕聲道:“凡人,真是一種脆弱的生物。”
華淩聽見了,笑了笑:“是很脆弱。不過也很有趣,你多接觸接觸,就自然能體會到了。”
姜彧看了她一眼:“我已深有體會。”
華淩:“……”
“哐——”
一聲巨響,劃破深夜的寂靜。
姜彧和華淩的目光齊齊掃向院子。
“在大門那邊。”
☆、第貳拾肆劄
一聲巨響,劃破深夜的寂靜。
姜彧和華淩的目光齊齊掃向院子。
“在大門那邊。”
華淩迅速跑至大門前……
姜彧已經等在那邊,并且手上提着一個渾身是血已經暈過去的小白狐,伸到華淩跟前晃了兩晃:“又是你的舊識?”
華淩皺了皺眉:“先進屋,給他治傷。”
姜彧:“……”還真是。
……
雖然渾身纏着繃帶,但一點都不影響小白狐的食欲。華淩沒有準确計數,不過目測他已經扒拉了十碗白米飯了……加泡菜。
“還有嗎?”
小白狐豪邁地一伸手,空碗差點兒戳到華淩的下巴上。
華淩目瞪口呆:“你是餓了一年的飯嗎?”
小白狐眼巴巴的看着空碗:“啊?沒有了嗎……”語氣頗為遺憾。
華淩用眼神示意姜彧去盛飯。
姜彧瞬間炸毛:“我為什麽要伺候這只狐貍?!”
華淩無語,接過碗準備自己去。姜彧忽劈手奪過碗就轉身走了。
華淩:“……”這是要有多別扭。
白狐一臉八卦地坐直了身,探頭道:“喂,你這個小情人很有個性哦。”
華淩冷着臉轉頭看他:“傷好了?”
白狐立刻又哼哼唧唧着往被子裏縮下去一點,語調裏還帶着顫音:“疼……”
華淩冷笑着卡着他的脖子把他拎出被子:“少演。傷都給你包紮好了,你可以滾回九江了。”
白狐兩只爪子立刻扒住華淩的手,可憐兮兮地:“別別別,有話好商量。”
華淩眯了眯眼:“楚江應該告訴過你,沒重要的事不要擅自離開崗位。”
白狐眼淚汪汪:“我都要沒命了,這事兒還不重要嗎?”
華淩冷哼一聲:“以他的個性,怎會收這等貪生怕死之輩做手下。”
白狐:“……”珍愛生命也是一種美德,你們這些亡命之徒怎會理解。
“你們在幹什麽?”
姜彧剛端着飯碗進來,就看見白狐眼淚汪汪捉着華淩手不放的那一幕,臉瞬間黑了。
華淩從白狐手中輕巧抽出自己的手腕,放在他毛茸茸的頭上拍了兩下:“我在問他怎麽受傷的。說吧,誰欺負你了。”
白狐:“……”
白狐擦了擦眼眶下挂着的水珠子,一秒鐘變面癱:“我這次來的原因,是因為……九嬰。”
華淩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表情微妙:“……你說什麽?”
姜彧沉默了一下:“……什麽?”
白狐又大聲重複了一次:“九、嬰!”這兩人是耳背嗎?
九嬰者,水火之怪,生有九頭,其叫聲如嬰兒啼哭。作害人間,傳被後羿斬殺。
本該早已死去的魔獸再現人世……
華淩摸了摸下巴:“這麽大的事,你通知楚江了嗎?”
白狐摸了摸鼻子:“……我聯系不上他,才來找你。”
姜彧:“?”
華淩向他解釋道:“那是楚江的管轄範圍。他是楚江的守役,奉命鎮守九江。”
姜彧點頭,看着華淩,漠然道:“哦,這麽說,你總是幫那姓楚的擦屁股?只要他搞不定的,都交給你?”
華淩:“……就結果來說,我覺得,用互幫互助比較恰當。”
姜彧沉默。
白狐快速扒飯中,眼睛卻偷瞄着兩人的動靜。
華淩嘆了口氣,繼續轉向白狐問道:“所以,你是說九嬰出現在九江作亂,你阻止不成反被打的滿頭包,于是就逃到這裏來啦?”
白狐放下筷子,垂頭喪氣:“呃……不要用‘逃’這麽難聽的字眼,我是一發現情況不受控制就來通風報信了啊。”
華淩點頭:“所以還是逃了。”
白狐:“……”
華淩擡了擡下巴:“說下現在的情況。”
白狐擦了擦嘴巴,正色道:“九江城內最近屢發市民失蹤的事件,我派了狐火去調查,原是這家夥趁夜以嬰兒啼哭聲吸引市民前去再将他們吞噬掉。我拼着半條命斬了他一個頭,暫時把他逼回江裏了。只是不知道下次他又會什麽時候出現。我留了狐火狐水在城裏監視。”
華淩起身:“這事确實蹊跷。楚江不在的話……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等到他恢複全部力量了,恐難再制住他。”
姜彧拉住她的手:“你別去了。”
華淩搖頭:“這怎麽行,不能放任……”
姜彧打斷道:“我去就好了。”
華淩愣了一下,搖頭笑道:“……你呀。”
姜彧不爽地皺了皺眉,認真道:“我不讓你……你再受傷了。”
華淩攤了攤手:“啊——怎麽辦,我的想法和你不謀而合。說實話,我也不可能放心你一個人去。”
姜彧大手一揮:“不行,我說……”
“不聽話就封印哦~”華淩好整以暇道。
姜彧額頭浮出一個大大的井字:“死女人,敢不敢換一招?”
華淩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笑道:“既然這招還有效,我為什麽要換?”
姜彧:“……”
一只碗,靜靜地伸到兩人中間。
白狐無辜道:“并非有意打擾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