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花暗柳第 8 章 ☆、原為梁上燕

夏日不覺長,酣眠又乘涼,

雨穿殘葉過,才知秋霜落。

轉眼間九月邁進十月,山間的綠意盎然被秋霜染成一片晚霞,紅黃相接煞是好看!

這段時間,楊大志對書黎的武功文采佩服的五體投地,成了書黎手下第一跟班。美名其曰:書童。

慕容芷不知哪根筋又不對了,玩了三次消失,急的父親剛入三十就添了幾根白發,他卻不以為然的看看書黎,老爹!人家那是天生的好不好!

至于我,習衆家之所長,以補己之陋,特別是拜白玉碟為師後,我的輕功達到了可以保命的水準,很是歡喜。

可白師父對我很不滿意,說我是他唯一的徒弟,說出去會丢了他的面子,因此,在我未得到他的認可之前,不準到處宣揚我是他徒弟這件事。

白師父經常孜孜不倦的教導我,“你的目标呢?你的追求呢?輕功的最高境界可不是保命!”

“不是保命,那是什麽?有什麽比命還重要?”

“唉,”白師父無奈扶額,“當然要先保住性命,但保全了性命以後呢?你是不是應該有更多的想法?”

“額,什麽想法?”

“俗話說的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赴死?”

“俗話說的好,酒飽飯足後,何事更銷魂?”

“……何事?”

“咳咳……,我怎麽收了你這麽沒悟性的徒弟!”白玉碟恨鐵不成鋼地敲着桌子,“算了,改天我帶你親自領教一番,江湖大名鼎鼎的踏雪無痕是怎樣煉成的!”

白玉碟說的大義凜然,我也很想長長見識,努力提升自己,好得到他的認同,書黎對此嗤之以鼻。

在這個美好的時刻,我的表哥、表姐、表弟也趕來與我們歡聚一堂。

對于段氏夫婦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啦,是叫舅舅和姨姨,還是叫姨姨和姨夫,還是叫舅舅和舅母,書黎說,女子要以夫為尊,自然是叫舅舅和舅母,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對他的看法表示了贊同,書黎滿意的點點頭。

舅舅和舅母都是很老實的市井良民,以前在黔南經營一家香油鋪子,舅母長得漂亮,常常在店裏幫忙,人賜外號“香油西施”,來買香油的“香客”絡繹不絕。舅舅心裏很別扭,打發舅母回家專職照看孩子,自此,“香客”數量以落潮的速度銳減,生意一日不如一日,甚至比不上同行業一只眼睛的張二狗,人稱獨眼狗。獨眼狗的香油鋪子開的春風得意,賺了不少,後來又娶了妓院裏的美嬌娘,自此生意更蒸蒸日上,舅舅的香油鋪子幾乎到了絕路,後來舅舅變賣了香油鋪子,開了個小米店,生意一直不溫不火,勉強養活一家子。

表哥今年九歲,名千尋,舅舅對其寄予厚望,每天學習四書五經,現在是溫文儒雅的書呆一名。

表姐八歲,名千羽,習得一手好女紅,将來要嫁個好人家。

小表弟今年五歲,名小寶,不是舅舅家親生的,是舅舅的好朋友的遺腹子,舅舅的朋友英年早逝,朋友的妻子生下小寶後沒挺過兩年就撒手西去了,舅舅一家收養了小寶,小寶雖小,卻很懂事,知道自己被收養的,平時話不多,甚至有點陰郁。

這下子,慕容山莊才有了點人氣,表姐和表弟以前不讀書,現在也跟着開始習字了。

慕容芷終于放棄了冷冰冰的書黎,開開心心的将紅心指向千尋表哥,我為大表哥表示默哀。

“還有空操心別人,走!為師帶你去修習絕世輕功!”正在我唉聲嘆氣之時,白玉碟将我打斷,不等我回話就幾個起落消失在回廊中。

我連忙朝他離去的方向跟去,“師傅!等等我!”一想到要修習絕世輕功,整個人都很興奮呢!

自從在三重門中見識到那樣的白玉蝶後,我總覺得這個白玉蝶不簡單,雖然三重門只是個幻境,但我還是心生耿介,除了虛心向他求教輕功外,其他時候我還是裝傻充愣的好!就算一個人本事再大對一個呆傻之人也無可奈何吧?

白玉蝶帶我到豐城鬧市之中,選了一家酒樓坐到二層靠窗的位置吃飯,今天的白玉碟頭戴儒冠,發絲整齊的攏到耳後,身着素白長衫,顯得他溫和知禮,俨然一副書生小白的模樣。

“師傅,我們什麽時候修習絕世輕功啊?”

“武功的修習也是要講究機緣的,不可死學!”他伸出兩指,指向樓下的路人,臉上帶着指點江山的肅穆,“你看這芸芸衆生,熙熙攘攘,他們有幾個懂武功的?不一樣活的好好的!你有多個師傅指導,而且個個不凡,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比旁人多學了這些武功,又能比旁人多做些什麽?”

我第一次深刻思考這個問題,是呀!我能比旁人多做什麽?

以前我學習機關陣法,武功射箭,只是想保全性命,不讓将軍老爹操心,或是有自己的一點私念,想着自己的命運不被別人左右,能活的潇灑恣意!今天,白師父的一番話卻令我醍醐灌頂,是呀!我不能白白糟蹋了師父們的教導和将軍女兒的名聲!為此,我對眼前這位平時大大咧咧的師父不禁高看了幾眼!

“師父!您說的對,徒兒如今比旁人多學了上乘的武功,自然要做旁人不能做的事,從今天起,徒兒立志要當一名江湖俠客,救死扶傷,除暴安良……”

“停停停……你以為江湖俠客是那麽好當的!還除暴安良呢,站着說話不腰疼!”

“那師傅您的意思是……?”

“為師的意思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師傅要我經商?可習武與經商怎麽也不搭邊呀……哦!我明白了,師傅的意思是要我開武館?”

“開狗屁武館!西南四十萬大軍都是你爹的,你開一百個武館也是鳳凰頭上插雞毛!”

白師父被我氣的爆粗口了,做徒弟的心裏很是愧疚,連忙提醒他周圍有很多人,白師父四下

掃了一眼,突然眼睛一亮,連忙重整儀容。

“來了,來了!”

“什麽來了?”

白師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用手指指身後左下方的位置。

我立刻明白過來,悄悄打量那一桌人,只見一個面相五十多歲的老者懷裏抱着一個一尺見方的木盒,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攙扶着做到桌旁,旁邊跟着六個黑衣大漢,個個膀大腰圓,一看就是練家子,那六人分別站到不同的位置,将老者和姑娘保護在圈內,仔細看他們站的位置也是有講究的,既能相互配合,又能相互頂替。

那小姑娘吩咐了小二幾句,就将盒子接過,服侍老者喝茶,還不時地笑語盈盈的跟老者說着話,好像是什麽好玩的時,老者只是面向慈和,微微點頭,她自己卻笑得以袖掩唇,前仰後合,仔細看去,卻也面容精致、俏皮可愛,算的上是個美人兒。

他們只簡單的要了幾個菜,匆匆吃完就走了。

白玉蝶給我使了個眼神,我們不動聲色的跟在他們身後,跟了一會,見他們進了一處僻靜的私宅,門口有護衛把守,白玉碟示意按兵不動,等了一會,才示意離開,臨走時看了眼牆外的大樹上,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男子躲在密葉之中隐藏的極好!

白玉碟微微一笑,來了興致,“這下可更好玩了!”

“玩什麽?”他沒搭理我。

我們在附近的一家客棧待到晚上,我實在無聊,不停地抱怨,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卻在客棧裏浪費了整個下午,實在無趣,白玉碟卻面帶微笑,不搭理我。

他從懷裏掏出一本書來看,我嘲笑他裝書生裝上瘾了。

他還是面帶微笑,好像遇到了情人似的,看的津津有味。

我忍不住彎腰掃了一眼封面—《張寡婦秘史》,好書!貼近群衆,注重民生,能從小處着手為張寡婦一個小人物寫傳記,作者的仁愛之心可見一斑,師父能如此熱心于此書定是與作者有一樣的胸懷,為此,我對白玉蝶又高看了幾眼。

直到深夜子時,白玉碟拉了拉靠在床頭上睡得搖搖欲墜的我,“換上,我在門外等你!”說完就轉身出去了。我那起他丢給我的衣服換好,是一套男童的衣服,還有一方儒巾,我用它将頭發包住,瞬間變身成了一個呆萌小書童。

“去哪?”

“哪裏來的傻小子!”白玉碟拉過我就從窗口掠過,夜色清涼如水,我被他拉着如風一般在屋頂穿行,我才知道自己學的輕功只是雞皮蒜毛的小兒科,怪不得他總是說我沒有追求。

幾個起落,白玉碟就帶我來到一出屋頂,俯下身子,示意我靜止不動,我好奇的學着他的動作屈膝俯身,靜看前方。

果然,不出片刻,幾個蒙面的黑衣人趁着護衛換班的空檔翻牆而入,為首的一個向身後打了幾個手勢,身後的人向不同方向散去,可見這是一隊有組織、有紀律的盜賊團夥。

為首的那人顯然有兩下子,輕巧的避開幾處護衛的視線,翻身一躍,跳上旁邊的屋頂,落地無聲,他輕輕地掀開一塊瓦片,凝神觀察屋內的動靜。

突然,聽見有人大喊,“起火了!起火了!快來救火!”

四處的護衛并不動作,那人喊幾遍就作罷了。

這時,另一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不好了!不好了!小姐被人抓走了!”

“快……快通知老爺!小姐被……被幾個黑衣人抓走了!”一個小丫鬟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求救。

那房門一下子從裏面被打開,白天見的那個老頭急匆匆的從裏面走出來,“你說小姐被抓走了,往哪個方向去了?”

那丫鬟伸手指了個方向。

“你們還不快去追?”

護衛得了吩咐,立刻分成兩組,一組去追小姐,一組留下來保護老爺。

白玉蝶拉起我就朝那丫鬟指的方向飛去,臨走之前,我看到房頂上那個黑衣人輕巧的從窗戶進入了張員外的房間。

幾個飛掠,在一條窄巷子裏看見一輛馬車,兩個大漢将一個姑娘塞到馬車中,那姑娘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想必是被堵住了嘴。

白玉蝶明明能追上那馬車,卻只一路拉着我跟在馬車後面,一直到城外的一處山寨才停下,此時東方已蒙蒙亮,白玉爹拉着我輕功飛了好久卻一點都不喘,體力真好!

我一直以為白玉蝶要偷東西,沒想到是來救人,想到自己誤會了他的一片純潔,心裏覺得愧疚不安,不敢看他的臉,顯然他不知道我的小心思,看都不看我一眼。

馬車上的人跟守門的護衛打了招呼就直接進去了,我們另辟蹊徑也進了寨子裏面,潛伏在一處屋頂上,看見那兩個黑衣人将那姑娘關進了一間屋子,外面上了鎖。

又潛伏了半天,直爬的我腰酸背痛,終于看見外面又來了一批黑衣人,為首的黑衣人手裏捧着一個木盒,正是酒樓裏那老頭拿的那個盒子!

看來他們得逞了,白玉碟發揚正義的時刻到了!我正幻想着他該用怎樣的招式更能突出他的英偉不凡,他卻将儒冠扯掉,從懷裏拿出一個古銅色的面具戴在臉上,那面具只能遮住鼻子及以上的部位,漏出紅潤性感的薄唇,嗯,這個造型也不錯!

白玉蝶直接拉着我從房頂飛下來,扔給我一句“打不過就跑,別給我丢臉!”就向那盒子飛掠而去,快的像一陣風,為首的那人還沒看清怎麽個狀況,手中的盒子就不見了,連忙召集弟兄圍堵白玉碟,白玉碟也不急着走,跟他們過起招來。

我想着白師父為救他人不惜身陷囫囵,我作為他唯一的徒弟怎能坐視不理?于是乎,我袖箭、毒镖、飛毛腿一起上,也解決了幾個人。

也許是白玉蝶太厲害了,那些個黑衣毛賊沒在師父手中過兩招就逃跑的逃跑,求饒的求饒。

白玉蝶打開盒子看了一眼,嗤笑一聲,“果然如此!”

我對盒子裏的東西很是好奇,也趴上去看,只見一個拳頭大小的黃綠色珠子,靜靜地躺在盒子中,清澈而透明,發着淡淡熒光,很是漂亮!

“師父,這是什麽?”

“什麽都不是!”

“什麽都不是他們還偷?”

“他們蠢!”

我無語的看着他,又想到,也許在他心目中,財寶乃身外之物,生不能帶來,死不能帶走,所以才說這別人當寶的珠子什麽都不是,想到這裏,我不禁對白玉碟又高看了兩眼!

“把你們綁來的那個姑娘帶過來!”白玉蝶用藐視天下的眼光看着那幫伏地求饒的毛賊。

其中一個毛賊趕緊從褲腰上解下鑰匙,三步兩磕的跑去給那姑娘開門,将那姑娘帶了過來,那姑娘兩手還被綁在身後,嘴也被用破布塞着,眼睛紅紅的巴巴流着淚水,一副雨打梨花的嬌豔模樣。

“怎可如此對待美人!”白玉蝶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親自為姑娘松了綁,将口中的破布拿了出來,姑娘一經解脫,立刻後退兩步,雙手護住平坦的胸部,“你是誰?”

“姑娘別怕!我是聽風閣的三公子—-李松哲,近日與書童路過此地,聽說這山寨裏的賊人強搶山下村民的糧食,故來為山下百姓讨個公道,真好碰到他們說起偷盜張員外家的寶貝的事,知道小姐被綁此地,便順手搭救!這個盒子可是姑娘家的寶貝,那便物歸原主吧!”說着将手裏的盒子塞到姑娘手裏。

那姑娘笨拙的接過盒子,手指相碰之間,臉騰地一下紅了。

“你,你真是三公子?”那姑娘羞怯的看着白玉蝶,臉上的紅色還未退去。

以前也聽說過聽風閣,是專門發賣和打探消息的一個組織,江湖傳言,“萬事聽風過,神仙也留痕”,說的就是聽風閣,可見聽風閣的本事之大。

至于聽風閣的三公子,傳言他長得異常俊美,常常在談話間讓人看愣了神,為了避免別人在他面前失禮尴尬,所以三公子很少出面閣中事物,偶爾露面也是青銅覆面,遮住自己的榮華外表,真真是位品德高尚的好公子!

“正是在下!”白玉蝶說謊不臉紅,額,帶着面具也看不到臉紅,果然是有預謀的!

“小女子承蒙三公子相救,不勝感激,還請三公子到寒舍一聚,父親定會好好答謝三公子!”那姑娘微微屈膝行了禮。

“姑娘不必多禮,不過是舉手之勞,我在豐城還有事未辦,不便久留。”

“公子不必客氣,小女家就在豐城,昨日半夜才被那賊人綁來此地,公子若是不嫌棄,不防在寒舍住下,小女子和家父也好盡地主之誼!”

“姑娘……”

“碧瑤,碧瑤,是你嗎?我的閨女!”白玉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老者打斷了,那老者領着一幫護衛大步趕來,正是張員外,張員外與那叫碧瑤的姑娘又是一頓寒暄,碧瑤姑娘将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與那老者聽,并将羞答答的将‘三公子’指與老者認識,末了,将盒子遞給老者。

那老者面上漏出思索的神情,最後走到白玉蝶面前就下跪下,白玉蝶連忙雙手扶住他,“張員外,您這是幹什麽!”

“三公子請受老夫一拜,今日三公子不僅幫我張家尋回了傳家之寶,更是救了小女一命,傳家之寶丢失無妨,可老夫就這麽一個女兒,若是有個萬一……這一拜,是感謝三公子的救命之恩。”

“爹爹……”碧瑤姑娘也流着淚過來扶住老者的手臂,與老者一同跪下。

白玉蝶顧得左邊顧不得右邊,給我使了個眼色,我連忙清清嗓子:“咳咳,我家公子只是見姑娘有難,順便出手相救,實在算不得什麽,你們不要動不動就下跪磕頭了,要是都像你們這樣,我家公子以後可再不敢救人了!”

白玉蝶向我使了個贊許的眼神,老者和碧瑤姑娘也不好意思的被我們扶起來,後來雙方又客套了半天,‘三公子’實在拗不過老者的盛情相邀,最後帶着我一起住進了張員外的府裏。

作者有話要說: 白玉蝶是這部小說裏我要着重描寫的一個人物,後面也會對他做深刻地剖析!

希望輕松地語言能給大家帶來輕松地心情!

特作小詩一首,取名為《夏日》怎麽樣?

Leave a Reply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