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父親早有準備,整個慕容山莊方圓幾百裏,地處西南,占了整整三個山頭,四個村莊。
這裏要說一下,我所處的朝代是鳳氏王朝,國號大元,國都上京,剛剛大限的皇帝為元高祖,鳳斬,年號常勝,今年為常勝三十一年,大元國經多年征戰,國土遼闊,東至東海,西至土番族與烏拉族,以泰坦大沙漠與長情河為界,南至南疆,以萬仞峰為界,萬仞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北至噠噠爾族,以千雪峰為界。
慕容山莊所在的豐城就南面就靠近萬仞山,萬仞山上建有萬仞山莊,是冷雙的地盤,冷雙是父親的至交好友,在我的滿月禮上,我還見過他。西面比鄰瘴氣林,過了瘴氣林就是長情河,距上京約兩千多公裏,是大元國的西南角,所謂天高皇帝遠,我們在這裏就是王。
豐都能被稱為鬼都自有他的奇特之處,城內開滿了曼陀羅和鈴蘭花,這兩種花都有毒,住在這裏的人們卻從未中毒,而且,據說這兩種花怎麽也除不盡,只會越長越旺盛。
再過幾天就是我們的生日了,我和妹妹就要六了,妹妹趴在軟榻上看着外面的細雨,口中喊着要爹爹,玉纖塵習慣性的冷着一張臉告訴她“什麽時候蹲好馬步,什麽時候将軍就來見你!”哈哈,原來冷美人也會說謊話。
爹爹不在的日子由李廣末教我們習武,玄女派的武功配以玄女心法才能發揮成效,是以爹爹不會讓玉家兩姐妹教我們武功。考慮到是自己的地盤,無需拙藏,我便放開了學,用心的練,加上前世帶來的感知,我學的飛快,除了玉無瑕和不懂事的慕容芷外皆大吃了一驚。
玉無瑕與賀蘭生可以說是我的啓蒙師父,賀蘭生教我機關陣法,玉無瑕教我用毒和一些簡單的劍招,他們二人早知我天賦凜然。
李廣末見我是個學武的料子,更加用心教我,我也專心學習,虛心求教,以便能學到更多。
而妹妹就不那麽靈光了,連蹲馬步都費勁,玉纖塵在她兩腳間綁了根繩子來規制兩腳叉開的距離,屁股底下放火盆來限制下蹲的高度,妹妹每天都一邊蹲馬步一邊泣淚連連的要找爹爹。
沒人的時候我總會試圖開發她前世的記憶,“哎,兄弟,你還記得你是怎麽來的嗎?
“嗯……坐馬車來的。”
“不是,我是說你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你還記得嗎?”
“怎麽來?從娘肚子裏生出來的。”
“那你是怎麽到娘肚子裏的?”
“嗯這個問題太難了,我根本想不出來,等爹爹回來我們問爹爹吧,爹爹一定知道我們是怎麽到娘的肚子裏的。”妹妹一臉為難的說。
“……”廢話,爹不知道就沒人知道了!
在我的再三引導下,妹妹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好像開始步入前世的軌跡,确切的說是只有晚上的時候跟以前不一樣了。
一天半夜,我覺得口渴難耐便下床找水喝,狠狠地喝了兩大茶杯,回來正要繼續瞌睡,突然感覺哪裏不對,妹妹不見了……妹妹一直與我同吃同睡,這大半夜的,她一個六歲小娃能去哪裏?莫非是去噓噓了?
我躺在床上閉着眼睛數着數,直到我數到一千的時候再也坐不住了,噓噓是不會這麽久的,我下床溜出門外,喊了無瑕、纖塵和李廣末,告訴他們慕容芷不見了!他們三人查探再三确定周圍沒人,立刻發動整個山莊來找慕容芷,明亮的燈籠和通紅的火把照得整個山莊亮如白晝,下人們舉着火把若游龍般四處尋找找了整整一個晚上。
曙光破曉而出,慘白的光線印着一張張疲憊的黑臉,還是沒有找到……我們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莫非是讓人綁走了?
李廣末設想了幾個犯罪嫌疑人,磨刀霍霍要去滅他滿門!
我門都一整夜沒睡,玉無瑕心疼我,将我抱到床上,讓我再睡一會,他們再接着去找,我疲憊的打了個滾,突然摸到被子裏有一只小胳膊,“無瑕,你看!”我敢肯定,之前這裏是沒有人的。
妹妹卷縮在被子裏呼呼睡的正香,嘴角還流着晶瑩的口水,我生氣的抓住她的領子将她撈起來,“混蛋,你給我起來!”
“嗯……唔……姐姐?再睡一會……”慕容芷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睛。
“混蛋,不許再睡了,告訴我,你昨晚去哪了?”
“昨晚?昨晚哪裏也沒去呀。”
“少裝蒜,整個山莊找了你一晚上不見人,你還不快如實招來,難道要李副将軍法伺候才肯說嗎?”
聽到軍法,她立刻清醒了,“不要軍法,不要軍法,人家沒有裝蒜,人家本來就哪裏都沒去,你們都欺負我,嗚嗚嗚……我要找爹爹……嗚嗚嗚……”
“不要軍法?那就給我好好想想清楚,你昨晚到底去哪了?”
不待我再詢問,大家都說算了,一個六歲小孩能去哪?大概是找的時候哪裏疏忽了,所幸不是被人抱走的,以後晚上多派幾個人守門就是了。
這次的事情不了了之了,雖然我還是覺得妹妹有問題,但我也累急了,倒頭就睡,沒再問她。
這天晚上,門外多了十幾個護衛,我也打着呼嚕清醒的感知着周圍的一舉一動,直到不知不覺真的睡着了,妹妹都沒用任何舉動,也許是我真的多心了吧,因為即使妹妹沒有任何舉動,我也盼着他做出些什麽異于平常的事情。
連續一個多月,妹妹都沒有任何動靜,我才相信,妹妹那晚定是不知道去哪裏噓噓了,要不就是夢游躲到什麽地方了,人小不被察覺也是正常。
直到有一天半夜,迷迷糊糊我感到臉上癢癢的,什麽東西順着臉頰爬到脖子裏,抹了一把臉,有黏黏的液體粘在手上,恍然睜開眼睛,看見妹妹就那樣坐在我旁邊,手裏拿着抓周得來的綠玉匕首,綠玉匕首在這漆黑的夜裏發出森森冰冷的綠光,沿着我的脖子向下游走,挑開了我睡衣上的帶子,一根,兩根,三根,直到睡衣完全被挑開,妹妹饒有興致的看着我裏面的大紅肚兜,嘴角噬着詭異微笑,那稚嫩的臉笑邪惡而妖嬈,在微亮的的月光下猶如一朵盛開的黑色曼陀羅。
直到她用匕首挑斷我脖子上的肚兜的帶子,我伸手阻止他,“喂,兄弟,你想起來自己是誰了?”她只是看着我嘴角露出諷刺的一笑,繼續手中的動作,将我的肚兜退到腰際。
“喂,就算你愛慕我,我們現在才六歲,又能做什麽?”
她還是不言不語,嘲諷的笑了笑,空出的右手撫上我心口的位置,我抓住她的手,“你這個變态!難道你就是要用這種方式一直陪着我嗎?”
我想起那個聲音,“蠍離,我會一直陪着你。”在我深陷黑暗之中時,那個聲音對我不離不棄,我曾是如此相信那個聲音,雖然只是一個聲音……
她仍不言語,只是嘴角那詭異的笑容更甚,那不是一個六歲孩童該有的表情,像是超級大變态久經試煉才能做出的表情,她并不松開我的手,只是用左手的匕首在我的胸口劃下兩道,我猛然想起,慕容芷以前都是右手握劍,今天怎麽換左手了?
匕首鋒利異常,割在皮膚上十分順暢,疼痛讓我停止思考,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在我胸口心髒的位置劃了一個大大的X。
我急了,大聲吼她,“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麽嗎?”
她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卻是清清涼涼的男子的聲音,那聲音飄渺冰冷略帶有一絲沙啞,仿佛地獄使者傳來的呼喚,“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麽,浪費我這些精力跟你到這裏,就是為了今天,哈哈哈……将你殺死!”
說着她猛然舉起匕首,朝那個剛剛做了X标記的地方刺去,我用右手上的銀鑄袖箭将其擋住,然而,那匕首的力道非常之大,将袖箭刺穿,直接刺入手腕,“啊……”我疼得大喊出來,她卻猛然拔出匕首,再次向我心口刺去,顧不得刺痛的手腕鮮血噴湧,我左腳踢開她的左手,并啓動了左手袖箭機關。
她微微一愣,卻不躲不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猙獰得意,好像謀劃已久的奸計終于得逞,就任那沾染劇毒的尖銳刺入胸口之中……
她頹然倒下,那股詭異陰冷的氣息也跟着消失一空,卻換上了小白兔楚楚可憐的神情,“姐姐……”這是她平時的聲音,我不再相信她,認為這是她的假面,剛才那變态才是她真正的面目。
“姐姐,我好疼……”她疼的渾身抽搐,面色發青,我知道那是毒發了,再不及時救治就會死,她艱難的舉起小手要握住我的手……
夏日的蟬鳴擾的我心煩意亂,右手差點沒費了,至少兩個月不得沾水,不得發力,無瑕怕我不小心亂動加重手腕的傷勢,用竹板将我的小臂連同整個手掌固定住,再用紗布一層一層裹得像個粽子,臉上和頸上的傷口較淺,擦了上好的傷藥十天半個月就能好的不留痕跡,只是胸口的傷口較深,怕是要留下疤痕,那醜陋的X像一個恥辱深深的刺進了心裏,在我心口埋下了一顆警惕的種子。
慕容芷再也不是我的兄弟了,她是混蛋,她是慕容芷。
因為解毒及時,她保住了半條命,并非我心慈手軟,只是心中有些疑問還沒有解開,哪怕他是魔鬼現在也不能死。
慕容芷醒來後,哼哼唧唧的說她什麽也不知道,要找爹爹來主持公道,我沒有再看過她一眼。
自那天以後,我和慕容芷就分開住了,我住進了山後的“愛蓮居”,那裏三面環山,池水豐盈,水面上建有曲折的小木橋,水池裏中着高潔的白蓮花,亭亭玉立,随風輕擺,很是自然雅致,這也是父親早就為我建造好的,愛蓮居是上下兩層的,想來是怕夏日潮濕,我還可以住在二層。
屋後的山澗繞過房屋歡快的注入池中,惹得池中的鯉魚不知疲倦,競相逆流而上,我愣愣的看着這群呆頭魚,心思卻飛到了十萬八千裏,那個說會一直陪着我的人不是慕容芷,那他現在在哪裏,可否能找到我?慕容芷又是誰?為什麽要刺殺我?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他為什麽還是追到這個世界要我再死一次,那如果我在這個世界死了,他還會追到下個世界嗎?
我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