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花暗柳第 70 章 ☆、殷勤忘川水(四)

那些死孩子的眼珠在月光下熠熠生輝,仿佛在向往着什麽,讓人不忍直視。

我開始尋思怎麽走出這林子,這裏古木參天,遮天蔽日,下層也被齊大腿的草木遮蔽得嚴實,走了半天都沒找到一條路。

我一路斬斷前面的阻礙才行的順暢,後面被斬斷的草木又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瞬間長大,立刻掩蓋了來時開辟出的新道路,我又飛身上了樹尖,放眼望去,林子周圍被一片白霧包圍,根本看不出邊際。

我才明白,這林子裏根本無行蹤可言,也分不清東南西北,我只好沿直線向前走,可是從天黑走到天明也沒走出去。

來時的經驗告訴我,這林子并不大,大概是被詭蛾設了什麽限制,所以我才一直走不出去。

我坐在一塊大樹根上暗暗叫苦,這裏若是能找到封印也好,我也情願在裏面轉悠,可是這裏除了樹木什麽也沒有啊!

這一折騰又是到了下午,昨天晚上吃的羊肉早消化了,肚子又開始咕咕叫了起來,惹的我心煩氣躁。

天色漸暗,林子裏起了潮氣,我找來一堆木柴生了火,這火折子我也是想起書黎時才記得帶來的,一個人愣愣地看着眼前上蹿下跳的火苗,心裏有股莫名的失落,眼前的溫暖更讓我感受到了脊背的冰涼,不知書黎他現在怎麽樣了,如果我不能從這裏面出去的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篤、篤、篤……”一陣木魚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我朝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是一個身着青布衫的和尚從迷霧中出來,他左手拿着木魚,右手拿着木錘,一下一下地敲着,速度和時間間隔都剛剛好。

他走近了,我才看清他的臉,立時心下一凜,雖然他閉着眼睛,但我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他是陸靜。

怎麽他被詭蛾封印在這裏面了嗎?是身體封印還是魂封?難道他已經被詭蛾殺死了?想到這裏,我心跳空了一拍。

“陸靜!”我大聲喊他,他充耳不聞,依然敲着木魚從我身邊走過。

我去抓他的衣衫,他卻轉眼進入迷霧之中,我空抓了一把潮濕的霧氣。

這時,我才發現那周圍的白霧越來越大,我幾乎看不見陸靜的影子,不能讓他在我眼前消失,我立刻跟上他去。

明明他就在離我三米遠的地方,我卻怎麽也追不上他,而他平穩地在草木中行走,身體連一點起伏都沒有。

我磕磕絆絆,幾次被樹枝和荊棘刮住了衣衫和長發,差點跟丢了他,幸好那木魚聲不斷地提醒着我他行走的蹤跡。

不知何時,身邊粗壯的大樹變得矮小瘦弱,腳下的蓬草只及腳面,迷霧也漸漸散去,我依稀看見陸靜的身影消失在前方,那木魚聲也變得飄渺悠長,回蕩着飛去了天涯海角。

我焦急起來,又喊了一聲“陸靜”,依然沒人應我,我向前跑去,不知跑到了什麽地方,四周的霧氣頓時消失一空,空氣變得清新起來,地面再沒有一棵樹,只有一些淺草和野花,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與墨藍的夜幕交彙,幾顆微亮的星星垂在天際,就像長在草原上的明珠,我又向身後看去,迷霧缭繞的森林也憑空消失,放眼望去是一片廣袤的草原,可是目及之處,我卻再也沒看見陸靜的身影。

四周安靜的出奇,我矗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此次來這封印迷境與我想象的一點都不同,來之前我想象着詭蛾數以萬計的封印來對付我,我只管拿起赤霄劍來殺他們個片甲不留就是,沒想到我來這裏以後遇到的唯一一個封印卻是一具毫無動靜的腐屍,詭蛾甚至懶得借他來吓我一吓。

她到底把那些封印都藏在何處去了?

黃土坡上?城鎮裏?樹林裏?刀海上?現在又到了這草原,既然來了,就在這裏找吧。

我盤腿坐下,合上雙眼,放松身體,緩慢呼吸,運氣三周,丹田之中一股能量開始凝結,那是青鬼內丹的力量,把內力通過身體的各個經脈釋放出去……野花野草随風扭動着他們的腰肢,花兒向草兒炫耀自己的舞姿,草兒甘願匍匐在花兒腳下,泥土裏的蚯蚓和甲蟲比賽鑽着迷宮,最後又不經意地撞到一起,蚯蚓用頭頂了一下甲蟲,責怪他把自己的迷宮弄穿了,甲蟲用鉗子捏了捏肉乎乎的蚯蚓說:“我們兩個的迷宮若是能合在一處那定是舉世無雙。”

蚯蚓吃痛,扭動着身軀說:“都聽你的!”

鳥兒們飛過天空,游蛇在草叢裏滑行,地鼠在土丘上挺着肚皮曬太陽……詭蛾所做的這個迷境竟如此祥和安靜,萬物悠然自樂,蓬勃向上。

氣息觸及的越來越遠,天邊傳來純淨的梵樂,是衆多僧侶合唱的聲音,伴随着清脆的轉經輪叮咚流淌,那梵樂穿透天空回蕩在天地之間,天歌将梵樂,空裏共裴回,詞曰:“拿摩惹納達拉雅雅納摩 阿裏雅佳納薩嘎拉 貝勒佳納尤哈拉佳雅達他嘎達雅 阿拉哈爹桑雅桑 布達雅南無薩嚕哇達他嘎提壩……”

我尋着樂聲跑去,翻山越嶺,最終我看見了晨曦中金光乍現的寺廟,那寺廟青瓦白牆,四進四合,極其樸素,周圍卻包裹着一層淡淡的金光,那光芒溫暖柔和,純淨聖潔。

想到那是佛門清靜之地,我不禁放緩了腳步。這時,梵樂也接近尾聲,我等他們唱完的那一刻推開了寺門,只見一個小和尚在天王殿前的石板路上清掃落葉,他見了我,右手立掌放于胸前,對我施了一佛禮,并沒有說話,我還了禮便繞過他進入了天王殿。

穿過天王殿便是大雄寶殿,本以為會有上百個僧侶整整齊齊地在大雄寶殿前打坐誦經,可誰知這裏卻無一人。

我又穿過大雄寶殿和觀音殿到了後面的藏經閣,便看見了陸靜。

他正坐在一個蒲團上低頭默念一本佛經,明知我來了也不擡頭。

我走到他身邊在另一個蒲團上坐下,我說:“陸靜,對不起,要是早知道詭蛾會對你動手,我一定會留在雪山之巅保護你……”

他終于松動了表情,笑着對我說:“施主何出此言,貧僧能有今日之清閑多虧了兩萬年前對一只剛破繭的小蛾子留了一絲仁念,否則,這世間便不會有陸靜,。”

“兩萬年前?你在說什麽?”我不解地看着他。

“我曾給施主講過一個故事,施主可還記得?”

“自然記得……”

“其實那個故事算不得真,我再講一遍與你吧!”

我有些疑惑地點點頭,得到了我的允許,他從懷裏拿出一顆瑩綠的珠子,我一看,驚奇不已,這是白玉蝶帶我去偷過的月華珠,怎麽在他這裏?

他将珠子遞給我,沒有說話,我拿起珠子,在手裏轉了一圈,不明白他給我這個是什麽意思,我看向他,卻發現他已經在閉起眼睛念經了。

正要開口詢問他,手中的珠子忽然閃耀出瑩黃的光芒。

那光芒中隐約浮現一些畫面,畫面逐漸清晰,我看見了一個英俊的少年,他眉目俊秀,皮膚蒼白,眼窩周圍沉着於黑,嘴唇也呈黑紫色,若是普通人看到定以為這少年病入膏肓,我卻一眼看穿他是練了邪功,那少年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白色絲帶在腦後松松綁起,面相竟有五六分像陸靜。

一個女子赤-身裸-體地爬向他,手上和腳上都拷着鎖鏈,她泣淚連連地說着什麽,還伸手去抓那少年的衣袍,那少年眼角閃過一絲不耐,揮手就斬斷了那女子的頭顱……他出手之快竟然刀不見血,女子的頭顱滾落在地,他雙手依然背後,好像不曾動過刀。

他繞過那女子的殘軀出了房間,畫面一轉,就看見波濤洶湧的大海,那少年矗立在海邊的礁石之上,海風吹得他的衣袖呼呼作響,他的發鬓有些淩亂,微微眯起的眼睛盯着大海看了良久,直到海面狂風大作,浪湧翻天,一個巨大的漩渦從遠處的海面席卷而來,那少年勾起唇角笑了。

臨近海岸時,那漩渦中間忽然沖出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青龍蜿蜒着飛到天上盤踞在雲端,張開大嘴對着天空一聲嘶吼,吼聲之大震耳欲聾,它嘴邊的兩條龍須被聲波震的直立起來,岸邊的波濤瞬間高漲到百米有餘,拍向那岸邊的少年。

少年雙手負後,微笑看着這一切,完全不當一回事,海水落下,礁石被拍的七零八落,而那少年依然翩翩而立。

青龍俯視着地下的境況,又在雲端盤旋一周,厲聲說:“就是你揚言要吃了我的龍腦,約我今天在海邊一戰?”

少年輕撫耳鬓的發絲,仰頭對青龍說:“誰人不知吃了龍腦可以飛天成仙,我已入魔道,雖然功力少有敵手,但這凡身肉體卻承受不住我魔教的功法,故此來向青龍你借龍腦一用,還望成全。”說完,他抱拳躬身,向青龍作了個揖。

誰人不知龍族最易動怒,他此番輕狂着實惹惱了青龍,青龍又是大吼一聲,“好狂妄的小子,一個凡夫俗子竟敢對本王如此無禮,本王仁慈,只要你跪下來磕三百個響頭,本王便念你無知饒你狗命,若是再敢惹怒本王,保你屍骨做成魚食,喂我子民。”

少年不語,一只手從背後伸到胸前,手心立時聚起一團黑色的霧氣,他将那霧氣對準青龍的左眼珠射去,青龍搖了搖龍尾,趴在雲端說:“既然你執迷不悟,本王就陪你玩玩。”

黑色的霧氣馬上就到了眼前,青龍只輕松地伸了伸龍爪,那團霧氣就消失了,青龍嗤笑:“想要吃我龍腦的仙人倒也不少,但最終都落得葬身魚腹的下場,凡人你是第一個,你還不磕頭賠罪嗎?”

少年并不被挫敗影響情緒,還是器宇軒昂地站在礁石上,那高傲的姿态如同在跟蟲蟊對峙。

青龍大怒,仰頭張開血盆大嘴,再低頭時,那嘴中就多了一個巨大的火球,正要噴出之時,一團黑色的霧氣忽然從它的龍爪背面浮現出來,直逼它的左眼……

畫面又是一轉……這時,那青龍已經墜落在大海之上,淺綠的肚皮向上翻着,四個爪子也半屈着伸向天空,龍頭仰着沒入海水中,鮮血染紅了海面,那少年突然從龍頭旁邊破水而出,在空中旋轉了幾周平穩地落在青龍的肚皮上。

他左手拿着青綠的龍腦,右手拿着一個碩大的眼珠,他先将龍腦塞到嘴裏,幾口吞下,頓時,浮現在他皮膚上的於黑消失不見,兩片薄唇也鮮紅的嬌豔欲滴。

他對着狂妄地對着天空大笑起來,“世人皆道修仙要先修佛修道,我浮屠偏偏逆天而為之,修魔屠盡天下,甚至是自己的父母,這仙位不還是任我取之……”

作者有話要說: 好傷心,看的人越來越少,本來想為自己想寫而寫,可是真到這個時刻才發現,數據什麽的……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不論怎樣,我都會堅持寫完。自己心中的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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