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耗着也不會有什麽進展,不如今天就到這裏,之後再交流一下進度,”彌雅擡腕看了一眼表,“再下去教學樓都要鎖門了。”
“也是……”
“可是如果找不到新的問卷調查對象,最後估計會因為數據代表性不足被其他小組還有教授批得很慘,我們是不是還是考慮一下改選題比較好?畢竟已經周日了,周二晚上就要交選題策劃案了。”
“我們都回去好好想一想再說吧。”
頹喪疲憊的嘆氣聲中,小組各人開始收拾東西。彌雅将背包往肩上一甩,最先往門外走:“各位拜拜。”
她快步沿着教學樓走廊前行,摸出通訊裝置正準備撥號,身後傳來足音。
“安娜瑪麗!”
她轉過身,對同學扯了扯嘴角:“喬許,什麽事?我趕時間。”
“噢,我們可以一邊走一邊說。”
教學樓外二月末的夜風刮得人臉頰生疼。
“所以?如果是關于小組合作,在那間教室裏待了三個小時之後,我已經筋疲力盡了……”
“不不,我完全同意,小組合作課題真的是人類最糟糕的發明之一,”名叫喬許的男孩抓了抓頭發,有些難堪,“但我很慶幸組內至少還有你這樣的人在。所以,如果你有空的話,當然,不是今天,總之之後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出去吃個飯或者喝點什麽……”
彌雅訝然停住步子,深呼吸了一下,盡可能溫和地說道:“如果我沒會錯意,你在邀請我和你出去約會的話……喬許,抱歉,我不讨厭你,但我已經有男友了。”
數秒尴尬的沉默。
“喔……我不知道,對不起,我太唐突了,真的抱歉……”喬許耳根都漲紅了,一個勁開始道歉。
“不,沒什麽,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真的得走了。之後課上見。”彌雅将外套帽子往下拉了拉,快步走出一段距離,重新撥號,幾乎立刻接通了,“米哈爾?抱歉,組會拖到現在,你在哪裏?”
“往你斜對面看。”
彌雅左右四顧,在圖書館咖啡館的玻璃窗後找到了熟悉的身影。她立刻小跑過去,蘭波先一步推門出來,她抱了他一下,才擡起頭,态度懇切地再度道歉:“你等了多久?真的對不起……我沒想到開小組會也那麽能拖,早知道我就不上這門課了。”
蘭波伸手撥了撥她吹亂的頭發,淡淡道:“也沒有等很久。”
她和蘭波原本約在一個小時前碰面。彌雅心虛地問:“你餓嗎?學校西門那邊新開了幾家餐廳。”
“等你的時候我吃了一份咖啡館的色拉,你挑你想吃的店就好。”這麽說的時候,蘭波難得沒有看着她。
彌雅知道蘭波不太高興,便環住他手臂晃了兩下:“你早晨剛剛回來,不如直接到我那裏去吧?反正開會的時候塞了一點零食,我一點也不餓。”
“也好。”
蘭波的車停在大學外圍的路邊,兩人再晚那麽幾分鐘到,停車收費表就要跳到超時區間。彌雅系好安全帶,無措地用餘光打量蘭波的神情。他面上沒表露出什麽多餘的情緒波動,但考慮到這是蘭波出差半個月之後的重逢,他的态度未免有些冷淡。彌雅原本內心有愧,見狀又有點微妙地委屈起來。
沉默持續了兩個街區。
彌雅揪住外套下擺上的一個線頭,輕聲問:“你是不是很快又要走了?”
蘭波疲憊地嘆了口氣:“對,下下周一,複活節假期之前是最忙的時候。”
“這次你要離開多久?”
蘭波停頓片刻才回答:“我會在假期之前回來。”
彌雅算了算,這意味着他們最多在下個周末再見一次,而後蘭波就又要在外逗留近三周。她沒說什麽,看向窗外。
距離那個戲劇性的冬日已經兩年過去,現在她升上大學三年級,選擇了比較文學專業,這學期因為多選了專業外一門城市研究系的社科課而手忙腳亂。蘭波在一家跨國咨詢公司工作,事業步入正軌,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就日益忙碌。按理說他們連一年半的間隔都熬了過去,沒理由要因為間歇性的分離而鬧得不愉快——畢竟現在他們不再需要連通話都小心翼翼。但這種反複的分離還是令人身心俱疲。
“剛才和你一起從樓裏出來的是同學?”拐過一個街角,蘭波忽然問。
“對,”猶豫了一下,彌雅還是坦白,“他想約我出去,但我把話說清拒絕了。”
蘭波笑了笑,沒答話,停車靠邊。彌雅沒有搬家,現在依舊住在同一條街上的小屋子裏。
彌雅沒立刻下車:“你在生氣嗎?”
“沒有。為什麽這麽問?”
她盯着蘭波看了片刻:“你在生氣。”
他要辯解似地擡起眉毛。
彌雅沒耐心繼續和他鬧別扭:“你剛剛出差回來一定很累,時差都沒倒就還來找我,但我反而遲到那麽久,如果我是你,我也會生氣的。坦率承認你因為我的行為不高興了也沒什麽大不了,我會努力彌補的。”
蘭波徑自拉開車門,口氣頗為生硬:“你說得對,我有點累。所以如果可能,我希望可以不要在這裏繼續這個話題。我不想因為疲憊說出之後會後悔的話。”
這與蘭波素來的言行相比較,已是相當重的狠話,彌雅被當頭錘了一下,木然下車跟着他穿過栅欄邊的小徑走到門前,走神呆呆看了蘭波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在等她拿鑰匙。
打開房門,彌雅還沒來得及摸到牆上開關開燈,就被從後緊緊抱住。
房門吃重向後阖上,自動落鎖。
“對不起。我……”蘭波長長吐息,垂頭像要将臉埋進她肩膀,語聲落在頸側耳畔,“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也許是太累了。”
“該道歉的是我,”彌雅略微側首,“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走進會議室之後,很多事就不是一個人能解決的了,我很清楚這點,錯也不在你……”蘭波略微放松環抱她的力道,語聲中現出嘲意,“我一直鼓勵你多和同齡人交往,建立自己的社交圈子,但剛才有那麽一瞬間,我竟然嫉妒得快要發瘋。你對那個年輕人或是其他我沒見到的同學沒有任何心思,我清楚這點,但他們能和你在一起度過大把時間,而我卻做不到。我……對這個事實惱火,也對這麽不講道理地動怒的自己感到羞恥,但又不願意承認,因此才亂發脾氣——”
蘭波窘迫地停頓片刻:“我表現得太幼稚了。請你原諒我。”
“嗯,如果你原諒我遲到的話,我也原諒你。”話說到半途,彌雅忍不住先笑起來,她随即輕輕抽了口氣,低聲埋怨,“你不是很累了麽?”
蘭波嘆了口氣,松開她按電燈開關:“也是,明天就周一了,你還要上課。”
即便什麽都不做,彌雅這一晚也睡得格外安穩。
她醒的時候還沒過早晨七點,灰藍的晨光透過百葉窗格一條條地映在牆壁上。蘭波還在夢中,彌雅坐起來支着頭看了他一會兒,忍不住伸手觸碰他的頭發。若是放在往常,蘭波早就醒了,但他今天睡得很沉。他無防備的睡顏莫名惹人憐愛,彌雅不由玩心大起,挨過去試圖給他編個小辮。這惡作劇難度不小,彌雅難免扯到他頭皮,沒過多久,蘭波便眼睫顫動,緩緩啓眸。
彌雅立刻松手,輕咳一聲:“早上好。”
“早。”蘭波含笑看她,似乎從她鬼鬼祟祟的姿态裏捕捉到了什麽線索,伸手一摸便摸到滿頭亂翹的頭發。他挑起眉毛,無言地質詢她。
“你的頭發又軟又漂亮,所以沒忍住……”這麽說着,彌雅開始往後挪。
蘭波手臂一伸将她撈回來,彌雅假惺惺地掙紮,他便就勢制住她。
彌雅被壓得一喘,挑釁似地朝他臉上吹了口氣:“你睡夠了,現在精神了?”
蘭波半眯起眼睛,警告似地道:“別亂動。”
彌雅當然沒有就此乖乖聽話:“的确精神得很……幹什麽?又要教育我注意措辭?”
“你第一節 課是什麽時候?”
“呃……九點半?”
蘭波抓過床頭櫃上的鬧鐘看了眼:“那麽我們還有時間。”
……
彌雅趴了一會兒,翻過身再度鑽進蘭波懷裏。兩人靜靜依偎了一會兒之後,蘭波松開她起身。
“你去哪?”
“準備早飯,再過一會兒你就該出門了。”
彌雅把蘭波睡過的枕頭抱在懷裏:“你今天休息吧?”
“對,今天我不用去辦公室。”
她略微拖長聲調:“那我想繼續和你待着。”
蘭波露出不贊許的神色:“你有課。”
“反正偶爾翹一次課也沒什麽……每次教室裏都最多只坐了報這門課的六七成學生。而且我聽說你念本科的時候也不是什麽全出勤的好學生,還讓安德雷幫你寫過作業。”
蘭波聞言無奈地笑了,重新走過來,俯身在彌雅額上親了一下:“那你更不應該學我。好好去上課。”頓了頓,他又問:“你這裏租房合同到什麽時候?”
彌雅怔了一下,眼睛會意地閃爍起來:“因為你之前提過,我也和房東提前說明過了,目前一個月一個月地續着,随時可以搬出去。”
蘭波刮了一下她的臉頰:“那麽等我複活節回來之後,我們再仔細讨論。”
“嗯。”彌雅坐起身,“早飯我也來幫忙吧,總是被照顧我也不好意思……”
“下次有機會再讓我領略你的手藝。今天你還要準備出門,就讓我來。”
簡單用過早飯,蘭波按慣例送彌雅去學校。每次他都在大學近旁的商住路段停車,而不是直接招搖地一路開到校區邊上。
“今天我陪你走一段。”
彌雅聞言心情大好,牽着蘭波的手和他邊走邊閑聊。
“今年暑假你有什麽安排?”
“目前沒有……”
“你之前提過西姆爾小姐想和你見面。夏天時我應該可以抽出年假,你想不想回聯邦看看?”
彌雅想了想:“好。克拉拉沒法随意出境,我的确挺想她的。但我也想看看現在我的‘家鄉’變成了什麽樣。”
“首都面貌也發生了很大變化,你很可能會吃一驚,”蘭波說了兩則他到聯邦公幹時的見聞,而後才緩聲道,“對你而言,那片土地有許多痛苦的回憶,而這裏對你來說可能終究是他鄉。視情況,我有機會調動回聯邦工作,那樣對我和你,對我雙親來說,可能都要更輕松一些。你不需要現在急着做決定,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也有那種選項。”
“我會好好考慮的。”彌雅的視線在大學書店櫥窗中的新書海報中滑過,她知道蘭波說得可能沒錯,即便她已經能自如地閱讀另一種語言的字母排列,但有些時候,比如數數字,她內心默讀的聲音使用的永遠是出生以來習得并使用的那門語言。她朝蘭波做了個鬼臉:“很多同學已經對四年級和之後的人生有了很明确的規劃。每次聽他們大談未來規劃,我就有點焦慮,我好像……不太習慣做規劃。”
人生随時可能在下個拐角折入倒錯的另一個世界。她并不習慣安定與穩定,反而潛意識中等待着意外。也許親身經歷過二十年戰火與動蕩的人都被迫培養出這種随波逐流、消極樂觀的本能。
蘭波彎了彎眼角,握住她的力度略微加大:“但你很喜歡現在的專業。”
“差不多吧,但這個專業畢業的學生幹什麽的都有,”彌雅思索片刻,“在沃爾海姆文理學校的時候,有位老先生一直鼓勵我多寫東西。但我一直沒怎麽放在心上。現在重新讀了很多讀過的東西,還有我以前根本沒聽說過的書,我反而會時不時地想起他的話來。但我也不知道我能寫什麽……所以也只是想想。而且,閱讀分析別人寫的東西是一回事,自己寫是另一回事,說不定我會讨厭它……寫作這件事。”
“作為你書信的忠實讀者,我認為你可以試一試,但你也不必太快認定自己适合什麽、不适合什麽。”彌雅上課的教學樓已經進入視野,蘭波駐足,“你只需要記得,你沒有必要一個人煩惱,也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在煩惱類似的事。”
不等彌雅應答,他又笑了笑:“說教就到這裏,我不能讓你遲到。”
彌雅有些戀戀不舍,但時間确實已經快要到上課的半點:“那……之後再聯絡。”
“嗯,去吧。”
彌雅松開蘭波往前走了幾步,驀地轉身折回來,踮腳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你剛才的說教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你要是有什麽煩惱,也要和我說。”
蘭波驚訝地瞪大眼睛,湛藍眸中随即漾起盈盈笑意:“我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空海噬和潇水靜逝的地雷!
這篇文就徹底完結啦,謝謝大家的陪伴-3-
呃這次的後記再次變得又臭又長,個人階段性總結性質,總之不看不會有絲毫損失甚至可能比較好(
後記
《向太陽墜落》是我的第11部 長篇。如果撇除半途而廢的瑰冠,那麽就是第10部。按理說應該有許多可抒發的感慨,但我反而為這次的後記寫什麽煩惱了很久。大概因為這個故事和之前的十個都有所不同。
這個故事是個有預謀的意外。構想最早至少可以追溯到2018年末,在思考今年給(被我連鴿了三年的)親友寫什麽故事當生日禮物的時候,我從堆積如山的腦洞垃圾場中選了這個點子。為什麽已經記不得了,大概就是單純地想寫,正好有合适的由頭,就寫了。這個故事當生日禮物是否妥當也不在考慮範圍內,畢竟收禮物的人應該也不太介意這種事。而3月末恰逢因為疫情開始遠程授課,我就有了更多的時間寫小說。今年一共寫了70多萬也和閉門不出有很大關系。
最初我只想寫個六七萬,創作沖動一開始就擺在文案的臺詞裏,也就是“主角至今為止體驗過的唯一的‘愛’的形式是傷害,她因為愛而不得而以最熟悉的方式去‘愛’(傷害)對方、重演對自己的傷害”的那部分劇情。但越寫越覺得為了合情合理地抵達那個情緒爆發點,必須再做一點鋪墊、再多一點,于是就成了現在這樣的篇幅。
但如果不是未知的意外因素,《向太陽墜落》原本更可能停在三萬多再沒有後來。開始寫太陽之前,我已經反複被困在寫作帶來的痛苦中很久。因為原本當短篇處理,所以開篇就完全只顧及了我自己的喜好,也拜此所賜,我久違地體會到了非常單純的寫作的快樂。但憑經驗,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種快樂不會持久,一旦結束會非常要命。開文初期反響就很冷淡,加上因為不熟悉現代組申榜規則出了個岔子沒能上第一個人工榜,在跌下自我懷疑的斷崖之前,我按了暫停。然後中間經過四個月,完結了另外一篇新文一篇舊文,我又回到這個故事面前。
與其說是要給朋友一個完整的故事做交代的義務驅使,我對這個故事本身也有種難以解釋的責任感。就好像它不是我的“創造”,我只是把它寫出來,不論我想不想,它都會在我腦海裏展開,不會顧及我的心情停止,我只能把它寫出來。這是太陽這部長篇最特殊的地方,也是我不再寫小劇場、盡可能不在任何地方引導讀者解讀的原因。我是不是想傳達什麽不重要,我只需要把它寫出來,剩下來就是其他人的事了。所以想要在這篇後記裏看到人物分析或者主旨剖析的朋友會失望,這只是一個寫小說的人對于寫這個故事和寫作這件事的回顧,不怎麽有趣,還很長,現在停下不看還來得及哦(笑)
雖然寫作采用了這種态度,但我到底是個大俗人,而且還是比較要面子性格十分別扭的俗人。入V初期,因為訂閱慘烈到收藏夾倒數第一也有過非常沮喪的時候,寫了那麽多年、而且自我感覺這篇寫得還行,反而迎來有史以來最撲的一篇順V文這事多少需要點心理建設才能接受。但我本來就是自卑型的創作者,已經習慣和自我懷疑一邊撕扯一邊寫下去。抱着“我倒要看看我還能撲到什麽程度”的逆反心理,我不再申榜,開始更加自由奔放地随性更新,只在想寫、寫到滿意之後才更新,然後反而進入了一種玄妙的愉快寫作狀态。因此,我雖然沒法說這是寫過的最好的一部長篇,但确實是沒有遺憾的一部。我盡全力了,而且從中前期開始就寫得很開心。如果能給其他人帶來一點快樂的話就是意外之喜了。還有,缺失的那幾塊拼圖會在某紅色大眼怪守護的地盤保留半個月。
最後說一說實打實地“寫”這個故事中的一些體驗吧。
“時間”是寫這個故事時我比較注意的一個元素。引發不少猜測的标題的含義其實真的非常無聊:是到彌雅18歲生日的倒計時。當然也多少帶了點關系破冰的意思,但更多是幫助我把握時間流動的标識。我還給自己定了一條規則:每一節的現實都只能處于在标題數字那一天。因此除了和克拉拉夜談的那一節之外,這個故事是找不到“x天/月後”這樣的過場的。這也意味着我能更加自由地讓人物在回憶與現實之間穿梭,着重心理描寫。這種寫法靈感來自對我影響頗深的石黑一雄,應用得怎麽樣就不是我該評價的了……
每章的內容提要其實才相當于标題。每次更新之前都要花很長時間決定小标題,最後的效果我挺滿意。沒有限定字數造成不規律的視覺效果也是故意的。
從“奇點”到“伊卡洛斯”是我寫得最爽快的部分。畢竟寫了那麽多就是為了寫這部分。但以前我沒寫過篇幅那麽長的密集爆發劇情也是事實。至于意外受到諸多好評的“谷中百合”一節,個人來說,換體裁其實是比較投機取巧的寫法……然而除此以外,也确實沒辦法交代彌雅視角下理所當然地接受、以至于沒有注意到的許多事。
至于故事背景,基本就是從一戰二戰等現當代事件中抽出了一些元素組合起來,沒有必要對號入座。甚至說,我是故意模糊地域和時代的。比如說人物又英又法又德又俄的名字和姓氏,還有飄忽不定的科技水平。随着我年齡增長,某段對我有決定性影響的時光也變得越來越遙遠,而那時候見過、呼吸過的世界也消逝在了急劇變化的時代潮湧中。即便如今重游故地,我也一定找不到保存在這篇文裏的風景碎片了。因此對我個人來說,這個故事也成了保存一些關于歐洲的記憶的真空管。這麽做也可以說是對石黑如何保存他童年記憶的拙劣模仿。但很有效。
說着不知道寫什麽,最後還是寫了那麽多。寫了十篇依舊毫無起色依舊不悔改的人肯定不止我一個,但大概也不是很多。老朋友可能多少發現了,大概從哨塔之後開始,愛在我的故事中扮演的角色就有了變化。為什麽呢,但投入感情最深的人和物也常常帶來最多痛苦。而我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試着相信,痛苦并不是沒有意義的。和親友說過這是個童話故事,不可能的事成真難道不是童話故事嗎?
快樂這鬼東西神出鬼沒,哪怕是寫這個故事的快樂也很容易變質,但寫的大部分時候真的很開心。在此感謝一直在評論區和微博冒泡的各位,看各位的分析和感想非常非常開心。J,給你的故事在你生日的八個月後我寫完了。也謝謝Scarlett當小白鼠試毒(字面意義)。
看到這裏的每位朋友,也謝謝你陪我、還有彌雅和蘭波走到這裏。
鑒于我在後記裏談的新坑計劃基本無法成真,這次就不談了……
最後,希望世界和平。真的。
2020/1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