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曲離大步離開內室,他腳步急促淩亂,神色痛苦,額頭青筋鼓起,雪白的面頰如滴血一般殷紅,一雙眼睛環顧大殿,如同嗜血的兇獸,帶着凜冽的殺氣。
“何雙呢!阿狐怎麽還不來!”
大殿中掌燈的內侍見到舒曲離如此模樣,吓得渾身一哆嗦,顫抖着上前:“陛下,何雙公公還沒回來,陛下,小的給你叫禦醫?”
年輕滿面驚恐的內侍還未伸手扶住舒曲離,就被舒曲離踢開。舒曲離的眸光望向大殿中的劍架上,搖晃着身體上前,抽出劍架上陳放着的鋒利的寶劍,劈砍在內侍的腳邊:“滾,都給寡人滾!不要碰寡人!”
內侍慘叫一聲,撐着身子就地打滾避開,吓得抖做篩糠,再不敢上前一步。
舒曲離寶劍插在地上,手按在劍柄上支撐着身體,不讓自己倒下。他的三千黑發垂落,擋住臉頰,黑發與白衣形成刺目的對比。
他的腦子此時像是被十萬根鋼針插入,在不停攪動,胃部更如同毒火燒灼。
蕭憐憐的事情讓他仿佛回到十三歲的那一晚,讓他想起那四個大宮女扭曲求歡的面容。
無人知曉年幼的他那時的感受,被如姐如母的身邊人背叛,而他視為親人的人竟然還對他抱有如此的欲|念。惡心與難堪,夾雜着被背叛的極度失望,讓年幼的他忍不住嘔吐了一地。
從此,他再不相信任何人。連陪伴他十三年的親近之人都會背叛他,更何況其他人?
同時他也變得極為厭惡別人對他抱有欲|念。
蕭憐憐所作所為直接觸碰到舒曲離的禁忌,讓舒曲離頭痛與胃疼的頑疾發作。
在這樣情形下,舒曲離混亂的腦海第一時間浮現的竟是狐星河的面孔。此時的舒曲離無比渴望狐星河能在自己身邊,仿佛只要狐星河在身邊,他的痛苦就能消弭。
“何雙怎麽還未把阿狐帶來!”舒曲離低吼。
那內侍趴在地上仍吓得不能自控,更別提回答舒曲離的問題。
就在舒曲離即将暴怒的時候,何雙急匆匆趕到宮殿,在見到舒曲離模樣的時候,何雙腳步一頓,口中的話如同一顆滾燙的湯圓落入喉嚨,不知該不該吞下。
舒曲離眸光掃過來,何雙身子一抖,在舒曲離發怒前快速道:“小人趕去琉璃殿沒見到狐大人,狐大人參加完宴會後就沒回去,也不知去了哪裏?”
舒曲離因為頭疼發作而忽略了一些事情,此時何雙這麽一說,舒曲離聯系到自己寝宮發生的事,雙眸立時間充血紅起來。
“調動宮裏的侍衛,封閉宮門,挖地三尺也要把寡人的阿狐找出來!”舒曲離語氣森冷,帶着冷冷的殺氣,“若找不到,宴會上所有的當差的宮人侍衛就自裁謝罪吧。”
何雙聞言驚得魂都掉了,面色灰白,知道此事的嚴重性,立馬急匆匆着手去叫侍衛統領去了。
舒曲離又叫來暗部的統領。
暗部是只忠臣于帝王的監聽機構,幫助帝王監察百官和後宮的一切大小事情,是舒曲離的耳目。
暗部的首領迅速來到寝宮,對舒曲離行過禮,見到舒曲離的模樣也是一驚。
舒曲離的肌膚雪白,一點點紅色在身上都會顯得格外明顯,此時的舒曲離全身紅如滴血,連眼睛都帶着紅血絲,眉目陰鸷凜冽,如地獄爬出的厲鬼。
舒曲離盯着暗部首領,一字一句:“找出狐星河在哪裏,寡人要你一炷香之內找到!”
暗部首領神色一凜,對舒曲離再次行禮,轉身離開大殿,準備立即着手此事,卻被舒曲離從背後叫住。
舒曲離的聲音響起:“寡人與你同去。”
有舒曲離跟在一起,本就行動迅速的暗部動作更是快到恐怖,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查清楚立冬大宴上所有宮人的動向,連立冬大宴上有幾位宮人被替換的事情都查探得一清二楚。
他們鎖定那幾位宮人,馬不停蹄派人去捉拿。派出去的人卻很快返回,帶回來的是那幾個宮人自殺的死訊。
舒曲離聽聞這個消息,冰冷陰沉的眸光落在暗部首領的身上。舒曲離此時強忍着巨大的痛苦,和□□物的強烈效果,神色已然難看到極點。
舒曲離半阖眸子,雪白修長的手指不停按壓着頭部,聲音充滿疲倦和痛苦,說出的話平靜卻又讓人遍體生寒。
“以為死了就完事了麽,找出這幾個宮人的家人,通通斬首。将這些人的頭顱懸挂在幾個宮門上,讓宮裏的人都看着,做出這種事情的下場。”
暗部首領只覺得一股涼意竄起,不敢想象若是找不出人的下場。眼下線索已斷,暗部首領冷汗簌簌而下,不得不嘗試另一個萬不得已才能使用的辦法。
暗部飼養着幾頭獵犬,以作尋物尋人之用。犬類嗅覺靈敏,用來尋物尋人原本再合适不過。只是因為從未有人訓練獵犬尋物,再加上獵犬難馴,這些獵犬還未能訓練成功。有時獵犬能聽懂人的指令,很快找出東西,有時卻很難配合。
之所以一開始沒采取這個辦法,正是擔心獵犬會撂挑子,惹怒炎帝。但眼下如果想快速找到狐星河,已沒有別的辦法。迫不得已只能使用這些還沒訓練好的獵犬。
舒曲離看着眼前這四條皮毛亮麗的黧黑色獵犬。
這四條獵犬骨骼健壯,耳朵豎立,尾巴粗壯警惕地下垂着,仿佛正時刻警惕着周圍的異動。
舒曲離精致的眉眼微蹙:“用這些獵犬?”
既然已經提出這個方法,暗部首領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執行:“陛下,請給小人一樣狐公子貼身的物品。”
暗部首領解釋:“用來給獵犬聞嗅狐公子的氣息。”
舒曲離一愣,他身上并沒有一件屬于狐星河的東西,頓時神色微變,有些不快。
幸而暗部展開調查時,把狐星河的貼身內侍果兒和鄧清也帶了過來。果兒急忙從懷中拿出一張淡青色的絹帕遞給暗部首領:“這是大人給小人的物品,不知能不能用?”
暗部首領接過手帕道:“可以。”
另一邊鄧清也拿出一個寶藍色的錢袋:“這也是大人賞賜給小人的。”
一旁的舒曲離阖上眸子,嘴唇緊抿,神情冷得讓周圍的人都不敢做聲。
暗部首領接過絹帕和錢袋挨個在每只獵犬的黑色鼻頭上停留片刻。很快又兩只獵犬大吠,同時咬住果兒和鄧清的衣擺。
暗部首領急忙回頭看炎帝一眼,一邊呵斥:”不是兩人,是另外的!”
那兩只獵犬不肯松口,死死咬住果兒和鄧清,将果兒和鄧清兩人吓得臉色蒼白。就在這時,另外兩頭一直沒有動作的獵犬突然像外面沖去,如兩道黑色的閃電,轉眼融入夜色之中。
暗部首領忙叫人跟在獵犬後面。暗部數人同時跟随獵犬穿行而出,幾乎将門檻踏平。
舒曲離的眸光如冷厲的刀芒跟随在人群背後,他霍地起身:“擺駕,跟上他們。”
……
狐星河的衣衫濕透,渾身沒了力氣。殘留的理智與身體的本能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着激烈的搏鬥。
而林硯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甚至因為凡人文士的軀體,林硯對催情迷藥的承受能力更不如狐星河。
林硯坐靠在牆角,盡量将滾燙的身軀緊貼在冰冷的牆壁上,以此讓自己好受一些。他的手無力垂在地上,借着些微的月光,勉強能看到林硯手底下有一小團水跡。
可是空蕩蕩的屋子,又哪裏來的水?
這些水跡隐藏的黑暗中看不清顏色,但從其鐵鏽般的氣息上可以聞出,這些水跡分明是人的血跡!
狐星河比常人敏銳一點的嗅覺聞到這個氣息。
在他還是一只山野間自由自在的野狐貍時,曾不止一次聞到這種氣息。那是山林中恐怖的猛獸咬斷獵物脖頸噴濺出來的氣息,那是被撕咬完畢留下的破爛軀體彌漫的氣息,這種氣味狐星河再熟悉不過,分明是血液的味道!
狐星河心裏一驚:“相國大人?”
透過昏暗的光線,狐星河只能看到林硯垂頭靠在牆角,露出小半截下颌骨。看不清表情,亦不能判斷林硯的此時的狀态。
眼尖的狐星河看到林硯垂在地上的指尖正泡在一小團粘稠的血跡中,他微微睜大眸子,顧不得自己現在的狀态已糟糕到極點,半爬着挪到林硯的身邊。
“林硯大人,你怎麽了?”狐星河費力地抓住林硯淌血的手。
在狐星河的手抓到林硯手的一刻,林硯的手劇烈抖動了一下,他眼眸緩慢轉動落到狐星河身上,聲音沙啞得厲害:“狐公子,離我遠點。”
狐星河很不好受,越靠近林硯的身體,他的身體就愈發躁動,像是體內的每一滴血都咆哮渴望起來,驅使着狐星河不斷湊近另一具火熱的軀體。
狐星河咬着下唇問:“林硯大人,你的手怎麽了?”
林硯身軀在顫抖,他用最後的理智将狐星河推離一點:“林硯是讀書之人,不能做出那種無恥背德之事,亦不想傷害玷污狐公子。林硯沒有他法,只能……自裁以謝天下。”
為了保全狐星河的清白,林硯選擇咬斷自己手腕的筋脈,默默自盡。
狐星河心中震動難言,忍不住低呵道:“胡說,清白哪有一條命重要!”
狐星河眼眶泛淚花,催動靈力來治療林硯的傷口。
林硯因狐星河的話錯愕不已,他的心像被巨大的石錘重重擊落,又被驚濤駭浪席卷。所有的理智在狐星河的言語下潰不成軍。
“嗯?”狐星河驚住。
一雙手顫抖着攬在他的腰間,接着用力把他扯進一個滾燙的懷抱中。
林硯低頭欲輕吻狐星河的額頭。
就在這時,一直緊閉着的大門猛地被撞開,發出巨大的聲響,厚重的木門反彈好幾次才平靜。
狐星河身子被着巨響吓得一抖,看向門外,接着如同血液倒流一般,所有的血液都灌注到頭頂,讓他頭暈耳鳴,四肢如死人般冰冷。
一抹血紅色的身影背對着月光,出現在狐星河的視線中。他的神情在昏暗的光線下幽暗深邃得驚人,鋒利凜冽的眉眼如同暴風雪中的兵戈,冷厲帶着濃烈殺意。
一束眸光帶着奇異的幽幽光芒,飄落至狐星河身上。狐星河如同頭頂降下了飄雪。
精致的眉眼,雪白的肌膚,紅如血的嘴唇。
狐星河眼中的炎帝美豔到極點,同時也冰冷到了極點。
作者有話要說:完了,狗皇帝吃醋了(狗頭)
狐貍快出國了,不過不是因為這件事,壞笑。
明天21號會在晚上十一點更新一萬字大肥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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