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他得照亮師父啊,就像曾……
五年之內齊凜就能做到真正的僭越。
其實只要他願意脫離沈淵的庇護和管教,他很快就會發現自己真正的潛能還要更驚人。他血脈裏天生帶着瘋狂的冒險因子,他其實是熱愛着在生死之間掌握更強靈能的方式的,或許灰燼都市才是命運最早要教給他成長的地方。
是他的師父沈淵給了他一段本不該有的溫情人生,讓他錯過了許多鮮血淋漓的尖銳刺痛與飛升。
源泉近在咫尺,亞空間在他耳邊尖嘯。
現在他将要升得更高,去觸及靈能真正的極限。
齊凜看到真正的力量,絕對的力量。那意味着絕對的權力和随心所欲,他但凡沒有死在戰場上,就注定會成為整個胧洲最強的靈能者……不,也許是歷史上絕無僅有的最強的大宗師。
在這個天命所示的未來裏,他将會重新站到訓練場上,但不是為了接受師父的教導,而是為了挑戰沈淵。
沈淵的數十年來牢不可破的靈能統治将會被齊凜打破,這并非是猜測,而是或早或晚就将應驗的事實。所有門徒都将會接受這一點,整個靈能世界都會領受新的至強者的命令,就像一片草原迎接新的獅群領袖。
自然如此,天經地義。
齊凜會真正淩駕于沈淵之上。他看到從前高深莫測的大宗師終于也有虛弱無力的那天,看到沈淵一貫從容的表情在被擊敗之後也會化為落寞和黯然——過去的強者依舊是強者,只是不再勝任超凡世界的中心、靈能教派的掌舵者。
而靈能源泉會呼喚當世新的最強者。
象征權力的靈能邪魔——麋獅在齊凜面前單膝下拜,為他遞上一柄尖銳的刀。它說:“舊的大宗師必須死去。”
“為何?”他問。
“因為靈能和權力一樣,本質就是獨裁。”麋獅說,“世上只能存在一個大宗師。”
齊凜手持着那把刀來到沈淵的面前,和以往每一次都一樣,只要見到沈淵的雙眼他就變得很平靜。他在一瞬間就能想明白很多事,他問自己曾經的師父:“你早就預料到這一天了,是嗎?”
“我早已做好準備。”沈淵看着他的眼神中帶着從容與嘆惋,毫無抵抗地向他敞開雙手,從容等待着自身使命的終結。
齊凜不知道這一刻沈淵的心裏在想着什麽:是欣慰于自己的繼承人終于抵達了自己所期許的靈能寶座?還是哀嘆于自己的命運,偏偏要收下如此強大的一名天賦者?還是說僅僅只是平靜地接受了新任大宗師的篡位,樂于輕松地卸下肩上一直以來的千鈞重擔呢?
但齊凜将尖刀抵住了沈淵的肩膀,在他耳邊留下了深刻帶血的一句話:“我們不會這樣結束的,師父,我不允許。”
我不允許。
這句話的餘韻在他的舌尖滌蕩,齊凜從中品嘗出幾分喜悅——這才是權力的滋味!他說還沒有結束,沈淵就不能擅自從自己的生命裏退場。
他唇邊的笑容終于變得真心實意,遠勝于成為大宗師時的意氣風發。
他頭也不回,将手中的尖刀擲向了身後等待着的邪魔,麋獅的身影在靈能的尖嘯中破碎。
“滾吧,邪魔,你迷惑不了我。”齊凜輕蔑地笑了笑,“我不會堕落。負起大宗師的責任不需要多麽的熱愛,我答應過沈淵,就這一個理由已經足夠了。”
——只是因為我曾做出承諾,我心甘情願為他犧牲。
“像這樣的未來,就是你所期望的嗎,師父?”齊凜繼續走上前去,一直到和他的師父近在咫尺。他依舊着迷地看着沈淵沉靜的眉眼和不為所動的表情,這股執念仿佛已經刻進了他的靈魂裏,人類和邪魔都不曾看清過!
沈淵回答:“這就是我所求的一切。”
“那我呢,師父?”齊凜的笑容變得愈加狂妄起來,“你這麽高傲又這麽自私,是不是從來沒有見過我所期望的未來?”
他不等沈淵回答,就在對方愕然的眼神裏吻住了他。
這個吻比齊凜想象中的滋味更好。如此高昂,如此沉淪,如此狂熱——因為沈淵再也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推開自己了。
齊凜無法忍耐,這個世上也沒什麽事物能叫他忍耐了。
反正齊凜一直都是如此恣意任性的人,他就是要打破自己看不慣的一切規矩。
他叫來屬于自己的門徒,讓人置辦一場婚禮。他廢除了這裏曾經的所有規矩,一切都只聽從他的指揮,在每個地方都挂上鮮豔的紅色。
他還按照自己的心意為沈淵挑選禮服,他要在沈淵的胸口別上一枚帶刺的胸針,還要親自将沈淵從曾經大宗師的寶座上抱下來,在衆目睽睽當中吻他。
“荒唐!”
沈淵終于承受不住地低聲喝罵,蒼白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羞愧難當的紅暈。
而齊凜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的每一幀表情,興高采烈地吻他不停推拒的手指:“哦,師父,我早就想這麽做了,我早就想看見你這張驚訝的臉了。你一直都是最好的師父,也可以是我最好的新娘。”
“你這個逆徒……”
“我一直都是,你一直都知道我是。”
齊凜把師父按在椅子上,吻過他的眉梢眼角,吻過他不停顫抖的喉結,然後繼續向下親吻。他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在行事,全世界都沒資格再對他指指點點;他只需要揮一揮手,所有人都要給他讓道,而曾經莊嚴肅穆的會議室裏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在被冒犯的時候,沈淵還是忍不住嘗試反抗了,只是他被齊凜輕而易舉地壓制住。
齊凜抓着他的手說:“我現在能理解您為什麽喜歡管教我了,師父,您這幅樣子真的很可愛,就像是……嗯,就像是一個害羞的omega新娘。”
沈淵渾身顫抖,撇過臉去不願意再聽,只是在他更加過分的時候罵他:“冥頑不靈!”
可他真的很喜歡欺負這樣子的師父,身為alpha、年長者和曾經上位者的驕傲被揉得一團亂,僅剩的尊嚴只夠他隐忍地咬着嘴唇,但在後頸的腺體被咬破的時候,會顫抖着身體喊他停下。
齊凜才不聽呢,他反過來在師父耳邊喃喃:“是你撿到了我,師父,是你拒絕了我,這都是你自找的。沒有你的人生不值得一活,沒有你的未來也不值得我期待。除非你早早地殺了我,否則我就是要繼續愛你。”
他翻來覆去,就像一個終于得償了多年心願的小孩,捧着自己手心裏的珍寶,恨不得永遠都不放手。
他把師父軟禁在冥想室裏,就像曾經的自己那樣,滿腦子裏除了對方外什麽也想不到,什麽也做不到,哪裏也去不了。
權力的滋味如此美妙,齊凜承認自己在迫不及待。如此僭越,如此亵渎,如此颠倒錯亂而又勢不可擋的未來。
他該如何徹底征服沈淵?
以鞭子和靈能,以欲-望與溫柔,以心頭永遠燒不盡的野火。
他以為自己篡奪了沈淵的全世界,只是,這驕傲的alpha卻不會像野獸一樣服輸。
因為這不是在齊凜的夢裏,而是未來,沈淵永遠不會像他所幻想的那樣雌伏。哪怕未來是齊凜的,在一切有跡可循的深夜裏,沈淵依舊不會心甘情願地獻上他全部的謙卑與馴服。
用盡了他曾經幻想過的一切方式,齊凜卻還是無法完全征服另一顆同樣高貴的靈魂。
齊凜漸漸變得更加急躁,更加不解。自己明明已經如願占有或取代了沈淵的一切,甚至将心底所有的癫狂和癡迷都宣之于衆,可是內心深處的那股饑渴卻仍在與日俱增,他想從沈淵這裏得到的更多、更多,遠遠不止是權欲或肉-欲的侵-犯。
他們默契依舊,只是不再說話。
對視的時候,他能從沈淵霧氣迷蒙的眼睛裏看出師父的想法:他在等待自己膩煩這樣的關系,厭倦這種毫無意義的索取,然後走出這段年少時求而不得所導致的禁忌感情,成為一個完美無缺、剔除了所有弱點的大宗師。
就算過去了許多年的未來,就算是齊凜已經成功奪取了一切的未來,師父依舊還是在擅自安排着他更未來的道路。
可齊凜不甘心,他就像一頭傷痕累累的野獸,在深冬的夜裏拼盡全力敲打着冰面,卻始終無法用蠻力企及冰層下困守着的一顆真心。他饑渴而絕望,一邊用力地折磨沈淵,一邊無助地問他:“到底要怎麽樣,你才肯屬于我呢,師父?”
他師父并沒有像從前那樣耐心地教他,也許是他也不知道,也許是他不想回答。
齊凜懷抱着他沉沉地睡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忘記給沈淵戴回靈能鎖鏈了。
曾經的大宗師在這個夜裏曾有一千個機會、一萬種方式殺掉離經叛道的逆徒,但他沒有。他只是平靜地離開了,桌面上還擺着一碗飄着蔥花的面條。
而齊凜就孤零零坐在那裏,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回師父了。
在這個失去的瞬間,過去和未來的他都明白了一切。
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愛不是支配,也不是一味地縱容。他明白了沈淵是如何地深愛着自己,也許就連沈淵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愛有別于火,有別于血,有別于靈能與權力的交疊。
原來沈淵也是傷痕累累的,疲憊而迷茫的,不應該被他用野火來灼傷的凡人。
他得照亮師父啊,就像曾經被師父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