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門調第 337 章 下一世再也不要遇見你

白品堂二人都停下來駐足看着天邊,翻滾的烏雲黑沉沉的,像是一頭野獸巨大的口,不斷的吞噬着什麽。

白沐陽嘆道:”看樣子,又是哪個大人物渡劫吧?”

”看着很近,卻又感覺很遙遠。”白品堂說道,”最近也沒聽說同道中人有誰要渡天劫。”

”世間萬物,瞬息萬變。”白沐陽搖搖頭說道,”誰又知道,是不是誰得了大機緣,或者又是誰惡貫滿盈了呢?”

兩人看了一會兒便作罷,一起去看白冰。

白冰已經醒來,白簡舟已經找來了醫師,正在為她做檢查,他小心翼翼的守在身邊,噓寒問暖的,生怕動作大了,再驚了白冰似的。

白沐陽和白品堂站在門口,看着重新鮮活起來的白冰,心裏面多少都有點難受。

白冰能有今天,說到底,都是白溪的自我犧牲換來的。甚至,白品堂看着白冰唇角勾起的微微的笑,竟然心生一絲諷刺來。

可是很快他便将這股不适感壓制了下去,他想起了墨九幽的話,白冰醒來的那一刻,便是他白品堂要拼盡全力去保護與輔佐的人,只有她好,白家好,才是對白溪真正的好。

醫師仔細檢查之後,說道:”大小姐身體已經無礙了,只是有點虛,需要好好調理一陣子,肚子裏的胎兒一直被一股靈力護着,也很安穩,不需要擔心。”

白簡舟一把抓住醫師的膀子,問道:”冰冰真的懷孕了?我真的要做爹了?”

醫師點點頭說道:”已經一月有餘了。”

白簡舟高興的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了,白沐陽走過去,說道:”簡舟,冰冰剛醒來,肯定餓了,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

白簡舟連連點頭:”好我這就去。”

白沐陽在床邊坐下,問道:”冰冰。感覺怎麽樣?”

”爹。”白冰叫了一聲,嬌嬌道,”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裏面,我沿着黃泉路往前走,都看到鬼門關了,一股強大的靈力又将我往回拉了一點。

後來,我好像看到了我爺爺,太爺爺,還有一些不認識的長輩,他們一個勁的呼喚我,把我往回拽。”

白冰四處看了看,繼續道:”沒想到我還能回來。”

”回來就好。”白沐陽說道,”這次你被傷,情形的确兇險,你娘日日夜夜焚香禱告,興許是觸動了祖上在天之靈,老祖宗護你,把你送回來的吧。”

白冰點頭,雙手合十道:”等我恢複的差不多了,會去祠堂還願的。”

白沐陽嗯了一聲,叮囑白冰好好休息。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麽。

他本來也消耗太多,精神不濟,需要閉關調理。

白品堂聽着他們的對話,如鲠在喉,有些替白溪不值,可轉念一想,白冰如今剛逃過一劫,肚子裏的胎兒又小,知道真相,情緒波動太大,更加不好,索性便閉了嘴,什麽都沒說。

白沐陽站起來要離開,白冰忽然問道:”爹,小溪還沒有回來嗎?”

白沐陽和白品堂都是一愣,回頭看向白冰擔憂的眼神,心中震顫,嘴上卻說道:”小溪沒事,我會想辦法讓她盡快回來的。”

話音剛落,遠處一聲炸雷驟響,震得天地之間為之顫動,白冰渾身一抖,問道:”外面怎麽了?”

”雷暴雨。”白沐陽說道,”在遠處,不妨事,冰冰好好休息。”

……

九幽府邸。

墨九幽跪在庭院之中,猩紅色的閃電狠狠的劈下來,正中他的後背。

長長的火舌舔過他的身軀,仿佛要直刺他的靈魂,奪魂鎖魄一般。

他悶哼一聲,渾身痛的直哆嗦,鮮血四濺,身形明明滅滅。

很快,第二道天劫打下來,他終究沒能承受得住,身形幻化,蛟身一圈一圈的盤旋,蛟尾回環,護住傷口,蛟頭嗚嗚,蛟首後的環形黑冠呈扇狀護住蛟頭。

緊接着,第三道天劫不期而至。

門外,墨淵急的都快跳腳了,心痛不已。

直到三道天劫過後,他一腳踹開大門,沖了進去。

”主子。”

墨淵失聲叫道,看着滿地的鮮血與碎裂的鱗片,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蛟首微微擡起,虛弱道:”墨淵,替我守住冥界,我很快會回來的。”

”賊人已經被我抓住了。”墨淵說道,”你一定要盡快回來,親自審判。”

墨九幽沒有回答,蛟身一抖,又是一片血雨淋落,飛身而起,很快便消失在九幽府邸。

墨淵長嘆一口氣,搖搖頭道:”這又是何必呢。”

……

白溪擡頭盯着上方,聽着那震天動地的雷聲,心亂如麻。

這樣陣仗的電閃雷鳴,必定是有人在渡劫,她很擔心是白家那邊,可惜現在她被鎖着,每天有專門的人在專門的時間進來送吃的喝的,別的人一概接觸不到,就連白品堂她都好久沒見到了。

當初做這個決定。她沒有後悔過,但現在卻真的感覺到很多時候很無力,外面天塌下來了,似乎都跟她無關了一般。

她回頭看着已經沒入水中的靈氣臺,始終沒有亮光亮起來,這段時間她的修煉水平不斷提高,也唯有不停地修煉,她才能真正看到希望。

正當她想要拉回思緒,繼續修煉的時候,低頭忽然看到本來清澈見底的河水,不知道怎麽的,竟然變成了血紅色,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下一刻,有什麽東西圈住她的腰,将她往水裏拉。

白溪掙紮了一下,伸手去推纏在腰上的東西,一把摸到了一大片硬硬的冰涼的東西,有什麽脫落,她握在手中,拿了上來,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片鱗片。

而那片鱗片何其眼熟。簡直跟白沐陽他們在白冰打鬥現場找到的那枚鱗片一模一樣。

白溪的腦子裏,頓時像是有什麽炸開了一般,嗡嗡嗡的響。

兇手!就是水裏的這個家夥将陰兵令插進了白冰的胸口!

他這個時候出現在水中,難道是來解決自己的?

他跟白家什麽仇什麽怨,竟然能找到這兒來,要對她們姐妹趕盡殺絕?

白溪還沒想清楚的時候,有東西從水底下沖了出來,巨大的黑色的野獸一般的家夥,瞪着血紅的眼睛,居高臨下的盯着自己,黑色的冠狀物呈扇形張開。每一瓣上,都有如獸首一模一樣的紋路,一共八個,像是另外八個小頭似的。

白溪從未見識過如此駭人的家夥,凝起內力就反抗,可是那東西太過龐大,沒在水中的身子更不知道有多長,一圈一圈的迅速将白溪纏起來,根本動彈不得,也無法争端。

更讓她恐懼的是,她的衣服也被撕碎了。

”放開我!”白溪有些絕望的叫道,張嘴咬住那家夥的皮肉。

那家夥卻像是發了狂似的,纏着她一刻不停。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溪感覺自己就要暈過去的時候,一道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是我。”

白溪猛然驚醒,張大眼睛。

纏着自己的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褪去了恐怖的外表,幻化成了人身模樣,渾身到處都是傷,緊緊地抱着自己。

白溪簡直不敢相信道:”墨九幽?”

”對不起,吓到你了。”墨九幽說道,”但我沒辦法,除了你,沒有人能讓我盡快恢複。”

”你怎麽了?”白溪渾身都在痛,剛才他太粗魯了。

墨九幽抱着白溪,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半眯着眼睛說道:”受了點傷,雙休一段時間就能恢複了,正好也能增進你的修為,兩全其美。”

白溪慢慢的冷靜下來,忽然想起了那枚鱗片,抖着嘴唇問道:”剛才那是你的真身,對不對?”

”怕嗎?”墨九幽問道,”九頭蛟身,很多人都怕。”

白溪用力的去推墨九幽,墨九幽卻死死地抱着她,越推抱得越緊。

白溪咬牙切齒道:”是你害了我姐姐,是你!”

”……”

”你給我滾開!墨九幽,你跟墨淵就是一丘之貉,太可惡了,你們不得好死!”

”墨九幽,我終于看清了你的嘴臉,先是從我這兒騙走陰兵令,調動我們白家七門的陰兵陣,反過頭來用陰兵令害了我姐姐,又編了那些謊言來诓騙我戴上這烏金連環鎖,一環扣一環,墨九幽你真是好算計!”

”殺了我吧,墨九幽,你讓我感到惡心!”

白溪瘋狂的去推墨九幽,一邊推一邊說着難聽的話,墨九幽身上到處都是傷口,雖然來找白溪雙休,堪堪穩住了人身模樣,但是傷口還在。

白溪這麽一折騰,他渾身上下,好多傷口再次崩裂開來,血珠子不停地往外冒。

白溪恨,恨透了!

她只感覺自己愚蠢,一次又一次的落在墨九幽的手中,一直被他牽着鼻子走,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個圈套,那麽,白冰現在就危險了,白家更危險。

她甚至想到,剛才的天劫是不是跟白家有關?

”放開我!”白溪兩只腳踢騰着。想要脫離那兩條該死的鎖鏈,腳腕很快紅腫一片。

白溪瘋狂起來,根本不給墨九幽解釋的機會,直到墨九幽一把将她的兩只腳用力的握在手中,不讓她動彈分毫,另一只手撐着她的後背,将她壓在自己的胸膛上。

然後沉聲道:”白溪,你冷靜一點,我發誓,對天發誓,白冰不是我傷的。

我承認。白冰受了那麽重的傷,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在調動陰兵陣之後,一時失手,陰兵令被別人奪走,那人也不會用陰兵令去傷人。”

”你騙我!”白溪吼道,”既然他已經得到陰兵令了,目的肯定是要調動陰兵陣,可他的目标明顯不是陰兵陣,只是傷人!”

”他沒有那個本事!”墨九幽說道,”陰兵令是認主的,就連白沐陽都不認,你以為誰都可以用陰兵令調動陰兵陣的嗎?他必須通過傷人這種方式,逼你們白家自露馬腳,只有真正接觸到陰兵陣,他才能想辦法調動,而不能像我一樣,手握陰兵令就可以,你懂嗎?”

白溪愣了一下,随後質問道:”為什麽你可以,那人就不可以?就連我爹、姐姐都不可以,憑什麽你可以?”

”我!”墨九幽一時語塞,有些事情,他不知道現在該不該跟白溪講,但不講,誤會只會越來越深,可是講了,會不會将白溪推的更遠?

白溪冷笑道:”說啊,怎麽不說了?你這謊言是編不下去了吧?”

”再相信我一次行嗎,白溪?”墨九幽示弱道,”白冰已經被救回來了,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都很好,以後白家七門也會越來越好,你相信我。”

”騙子。”白溪僵直着身子,渾身都是刺一般,”不是說只有點亮靈氣臺才能救姐姐嗎?現在靈氣臺還沒有點亮,你就說姐姐已經救回來了,那請問,到底是先前你們在撒謊,還是現在在撒謊?墨九幽,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墨九幽深深地看着白溪,他喜歡她的聰穎以及無畏,但此時此刻,他多麽希望她能糊塗一點。別這麽伶牙俐齒,思路清晰,一聲聲質問,讓他啞口無言。

”白溪,看着我,好好看看我。”墨九幽轉移話題,指着身上的傷口,可憐兮兮道,”我傷的這麽重,你就一點不心疼嗎?就不問問是誰傷的?”

白溪正在氣頭上,別過眼去不看他。

她怎能沒看到他身上的傷?

雙休之前,就連人身都維持不住,現在好不容易變回人身,身上的傷口不停地流血,河水都被染紅了一片。

墨九幽畢竟是她白溪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一個男人,他對她來說,到底是特別的。

可是她弄不清,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樣的,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去相信墨九幽一次,回想起白冰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樣子,想起墨淵逼迫自己的嘴臉,想起這麽多天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兒修煉的憋屈,以及可能一輩子無法掙脫這烏金連環鎖的絕望,她就不允許自己輕易再去接近墨九幽。

墨九幽輕聲哄着:”我知道你很多事情想不通,也不相信我,但我會去證明給你看,我讓白品堂過來一趟,好不好?”

”哼!”白溪梗着脖子道,”你們能這樣騙我,威脅我,就能用同樣的手段去逼迫白品堂,想要他對我說什麽做不到?”

墨九幽頭痛道:”這樣的話。即使我用幻境術讓你親眼看看白冰現在的情況,你也是不會相信我的,對不對?”

白溪想說對,但她心中又期許着白冰真的能好起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了。

墨九幽說道:”墨淵自作主張鎖了你,這是他的不對,但這已經既成事實,你我都無法改變,我只能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彌補,白溪,相信我好嗎?我不會害你。”

”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你要我以後怎樣生活?”白溪終于沒繃住,委屈的淚水就那樣啪嗒嗒的往下掉,”這是囚禁!并且是終生囚禁!

我一輩子都離不開這個山洞,這片河水,掙脫不掉烏金連環鎖,只能淪為你墨九幽用來雙休的工具,直到我死去,腐爛,最終化為一灘膿水,消失在這個天地間。

墨九幽,請問你。這樣的我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這是一個死結,墨九幽發現,他不管怎麽做都是錯,白溪的人生,真的就毀在了烏金連環鎖上。

她不會再快樂了,以前那樣靈動的白溪,不存在了。

白冰沒有被救活,白溪活着,只有一個目标,那就是點亮靈氣臺;白冰被救活,白溪連這個目标都失去了,她的人生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墨九幽也恨,恨自己閉關的那段時間,為什麽沒有把她帶在身邊。

可是現在說這一切都已經遲了。

墨九幽伸手強硬的将白溪摟過來,一只手掰着她的下巴,讓她對上自己,保證道:”白溪,相信我,會有辦法的,就算是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你從這兒帶出去,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修煉,等着那一天的到來。”

”我累了。”白溪吼道,”我不想再這樣漫無目的的活着,早死早超生,下一世我再也不要遇見你!”

”白溪,你聽着。”墨九幽發狠道,”如果你死了,我第一個就去殺掉白冰,弄死她肚子裏的孩子,剿滅你們白家七門,讓整個白家跟着你陪葬,我說到做到!”

白溪氣極反笑:”看吧,墨九幽,露出你的醜惡嘴臉了吧,你就是魔鬼!”

墨九幽被白溪氣得渾身發抖,這個軟硬不吃的家夥,除非真正捏住了她的軟肋,否則她是不會低頭的。

白溪的軟肋是白冰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墨九幽恨不得立刻将白冰捉來威脅白溪,但他又清楚的知道,那樣做了之後,只會把白溪的心推的更遠,他能得到的,只剩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墨九幽盯着白溪,白溪那雙仇視的眼睛讓他心痛,長久長久之後,墨九幽選擇撒謊:”毀掉烏金連環鎖,并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只是很難,冥界禁地裏有一條王水河,如果能取得王水河裏的王水,便能熔斷這烏金連環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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