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拍拍裙擺上的灰塵,站了起來,法杖已然握在手中。
薇沛甩動魚尾,又是一連串水刃,威力可比大魔法師。安娜連續跳躍急忙避開,水刃緊緊追着在她身後炸開,少女一咬牙從看臺飛躍而下,堪堪避過崩塌飛濺的大小石塊。
安娜左手握仗,在空中朝美人魚默發了一個5階“聖光波”,薇沛不閃也不躲,聖光波直直沖擊了她的身體,破碎成無數小水珠灑落水池。安娜還未來得及欣喜,水珠再度凝結成薇沛。
安娜一僵:不死之身?!
落地時忽然腳下一滑,安娜沒站穩摔倒在地。才喂飽了鮮血的沙地溫熱濕滑,帶着濃重腥味的熱氣隔着法袍的衣料透了過來。她仿佛被灼燒般跳起來。扭頭,身後的看臺在騰飛的灰塵中已被毀得面目全非。
“過來,我的孩子,過來……”沙地中央的沛斯托裏輕輕喚着,一聲一聲,就像父親呼喚女兒一般。
安娜一愣,竟不由自主的後退半步。純白的裙擺好似沾上點點桃花,輕輕一顫,妖豔的殷紅。
馴獸師沛斯托裏慈祥的笑着,黑色的皮鞋踏在鐵鏽紅色的潮濕沙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向她伸手。邀請安娜。“來,過來……”
剛硬的發,星星點點的胡渣,以及褐色的傷疤似乎都在向她招手。溫和的。慈祥的。關愛的。久違了的親人的氣味。
安娜咬住唇,目光微微顫動。
美人魚薇沛的意念中忽然響起一句:<小美人魚,好久不見!>
她睜開眼睛輕蔑的瞥了一眼沙克斯:<滾!這裏不歡迎你。>
<不要那麽絕情嘛!好歹我們也是同類。>
<馬上給我離開!>
<啊呀呀……有了契約者就這麽冷血了呀?>
<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了,滿口謊言的背叛者!>
<謊言?我只是喜歡利用語言。利用語言把一個又一個與我定下契約意圖染指我的自由的人耍得團團轉,看與他們短暫無用的生命漸漸變得支離破碎。>沙克斯朝場中央嘟嘟嘴,<你這任契約者可也是深諧此道的人吶!>
<他是馴獸師。>美人魚簡短反駁。
<哦?依你之見他利用語言欺騙其他生命便是職業所需,而非罪惡咯?啧啧……利用少女自小無父無母的弱點,化身為慈父。啊呀呀……親情的誘惑呢。這場馴服表演可真夠邪惡的!>
薇沛看見沙克斯唇邊攜着的嘲諷的笑容,明晃晃得刺眼。
手心沁出冷汗,安娜不知如何是好。她想轉移視線,卻又萬分留戀,絲毫動顫不得啊!
“來。來啊。過來父親這兒……”
安娜一顫,噗通跌坐在沙地上。
“來啊。難道你不想念我麽?過來吧……”
蒼白的手指摳入鐵秀紅色的溫濕沙地裏,安娜神情痛苦。有兩個小人在腦中争吵,隆隆作響,好似有人用魔法亂戰。
一個說:這男人怎麽可能是父親,安娜你清醒點。
另一個說:我知道他不是父親。可是好溫暖,他的眼神、他的言語、他伸向我的手掌、連同掌心三條清晰可見的紋路都是那麽溫暖。父親應該也有這種味道吧……
第一個又說:現在不是做夢的時候,不想死的話你就快醒過來!
另一個說:一會會兒,就一會會兒。讓我再看他一眼,最後一眼,好溫暖呢……
“來吧。孩子。快來父親的懷抱。”沛斯托裏注視着安娜漸漸沉淪的眼神,愈來愈黑,愈來愈黑。黑到僅能透過一絲光線。他想,快馴服了,新的演員就要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