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清透的香味緩緩逸散。安娜輕輕嗅了一口，笑着坐下了，“沒想到這裏還會有熏香茶。”
“請，”公主般的高貴女子親自遞過茶杯，“可喜歡？”
安娜伸手接過，在慘綠色的光照下着實辨不出漂浮在骨制茶杯裏的東西。清透卻又蠱惑人心的香氣比方才更加濃郁，安娜大着膽子啐了一口。引人入地獄的魅惑香味久久萦繞唇齒，頓時身體有些飄飄欲仙，從靈魂到**都說不出的舒服。
安娜不禁閉上眼眸，輕聲道，“喜歡。”
“謝謝，你是第一個敢喝我的茶的人。”她露出一個甜甜的心滿意足的笑容，“我的名字是朵芙貝麗絲，易特蘭最後的公主，西大陸藍血貴族末裔。”她嗓音輕柔得近似缥缈，有些不真實。雖然擁有少女的身體，可說話的神情卻似30歲的女子那般成熟淡定。
“我叫安娜，”察覺對方毫無惡意，安娜坦言。
“你的到來會打破囚因的平靜。”朵芙貝麗絲笑得很溫和，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平淡得與周圍陰森森的環境截然不符。
安娜端起茶杯，柔軟的指腹輕輕滑過杯沿精細華美的雕紋。她金色的眼眸注視着杯中的花瓣，“藍玫瑰？”
“易特蘭秘制藍玫瑰花瓣。”朵芙貝麗絲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道，“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教你怎麽制作這道茶。”
“賜教。”
“取易特蘭特産的9瓣藍玫瑰，滿月之夜摘其最內層花瓣，切勿沾上一粒花粉。離枝兩小時內以烈焰之地火山熔漿的高溫烘烤，再浸于罂粟花蜜內封存3年。”說到這裏，朵芙貝麗絲優雅的喝了一口茶才繼續，“之後，取精靈之血、吸血鬼之血、藍血貴族之血各一滴，再以水系魔法‘絕對零度’存放7年。如此即可。”
安娜驚駭的盯着她，第一次聽聞此等制茶之法！
朵芙貝麗絲笑言，“不信麽？”
安娜答，“從所未見。”
朵芙貝麗絲看着安娜金色的眼眸，忽然說，“你身上混和了吸血鬼、精靈和人類的氣味。”
安娜一驚，頃刻又笑了，“4年前的氣味還聞得出？”
“很清晰。特別是吸血鬼的味道。”
“我有個吸血鬼愛人。”
“這還真少見。”
“算是吧。”
朵芙貝麗絲看着她忽然笑問，“你愛他什麽？”
“……”這個問題還真沒想過，我愛夜殿什麽？安娜陷入沉思。
“他對我的一切所作所為。”安娜道，“他付出了很多很多。”
“你愛他，出于感激？”
“感激？”
“不是嗎？你感激他為你做的一切。”
“……不對，這不是愛情！”
“沒錯，這不是愛情。仔細想想，你究竟為什麽會接受他。”
“……信任！”
“信任？”朵芙貝麗絲輕笑，“你有朋友麽？”
“有。”安娜想到伊芙、索菲娅姐妹、澈，順帶稍過一個利洛的影子。
“你信任他們嗎？”
“信任！”
“那你愛他出于友情咯？”
“友情？！”安娜迷糊了。
朵芙貝麗絲平靜的道，“你的朋友也會為你付出。你的朋友也同你互相信任。在你心裏他和朋友沒有區別。”
安娜沉默了，眼中漸漸迷茫起來。幽暗的空間裏袅袅茶香漂浮。
兩人沉默了一會，朵芙貝麗絲又問，“如果你的朋友死了，你會怎麽做？”
“繼續活下去，連她的份。”
“如果是他呢？你會殉情嗎？”
“不……我不會……”
“呵呵……”
“可是、可是如果他死了，我會很難過。非常難過。非常非常難過。”
“你愛他，起于友情，卻非因愛情。”朵芙貝麗絲又用她淡定的口氣陳述了一個事實。
一個使少女陷入恐慌的事實。
所有的情感都只有經歷風雨方能變得堅定敦實。4年前才和夜殿定情，安娜便被教皇帶去聖光城，從此相隔兩地。沒有經歷兩個不同生命相互磨合的機會，也沒有嘗試愛情甜蜜與苦澀的機會，在她心裏，愛成了每天思念的代名詞。
思念麽？
安娜又迷茫了。她思念夜殿，可她也在思念澈、思念伊芙、索菲娅、索菲琳。難道真如朵芙貝麗絲所說，她初出的愛情只是更深一步的友情？
15歲的愛情以感性為主，缺乏理性力量維持。再加之沒有成長的空間，難免猶豫、彷徨。而最重要的是，夜殿的魅力正如一杯殷紅的美酒，時時刻刻都在誘惑人心。使人搖晃。搖晃。堅守不了立場。
朵芙貝麗絲問她為何愛他。隐隐之中她回答出于感激、信任，卻沒有更特別的理由。如果要說安娜對夜殿的情感是愛，誰都不可以否認，卻又誰都無法完全承認。實在缺少立足點。
15歲，迷茫而沖動的歲月。15歲，自認緊緊把愛捧在手裏卻又不知何為愛的歲月。15歲，每個少女最懵懂微妙的歲月。
15歲，我們都該好好珍惜的歲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