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座結束後再回班,實際上已經超過了預期的時間。宋榛回班的時候第一節課已經開始了,班主任立在講臺上,臉色實實在在的不爽。
宋榛挺惡心他們班主任的。期末考試前班主任把她叫去辦公室的那一次肯定不會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可能等到再幾年後,宋榛都還會記得那天中午班主任的惡意。
那天班主任看她進來後慢吞吞的喝了口茶,問她:“知道我叫你來幹什麽嗎?”
宋榛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但是常年以來尊師重教已成習慣,她不可能直接跟班主任吵,所以當時忍下來,回答:“午休看雜志。”
班主任點點頭,似乎是很滿意她的上道:“你看你,成績一直不怎麽樣。都快高考了,也不說好好學習,成天就知道看雜志。喬婉瑩最近跟你坐在一起,成績也下降的很厲害。你要是不想學,就不要影響別人……對了,喬婉瑩那件事,你道歉了沒有?”
“……我為什麽要道歉?”宋榛心說喬婉瑩成績倒退她可沒從中作梗,倒是這一個破事告到班主任面前,讓班主任天天來找着要她道歉,想想語氣有點橫,“你去查過事情經過了嗎?”
班主任便很是憂心的嘆口氣,語重心長道:“算了,算了。你不願意道歉也罷。只是你要看雜志,不要在午休看,影響周圍同學學習,被政教處抓到,還會扣班級得分。”
“那個是政教處允許的學習雜志。”
“呵!跟老師怎麽說話呢?”九班班主任在旁邊呵斥。
宋榛還是比較喜歡語文的,雖然這老師講課不怎麽樣,但她們之間并無什麽交集,便閉上嘴不接她的話。
此時宋榛還不知道這老師都在背後說了些什麽。
班主任看她閉上了嘴,頗得意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怎麽,宋榛,你還不服氣老師的管教?那你說說,咱們三中,你是考進來的還是掏錢進來的?”
“考進來的。”
“喲——”班主任做出個誇張的驚訝表情來,拖長尾音道,“就你這樣還是考進來的啊?”
宋榛自知現在成績很爛,的确不像考進來的,也就抿抿嘴沒說話。沒想到班主任不依不饒,又出言諷刺道:“掏錢進來的就是掏錢進來的,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老師又不歧視你……”
“你什麽意思?”宋榛冷靜地盯着他的眼睛。
班主任愣了一下,沒料到宋榛會這樣,連忙換了語氣:“哈哈,老師哪有什麽意思,就是想激勵你學習罷了。”
宋榛不置可否地垂下眼睛,心裏翻江倒海,無比後悔把高一高二兩年時光荒廢掉。否則,她現在又怎麽會在這裏受辱?
九班班主任上了年紀,據說帶完他們這一屆就退休了。她不怕宋榛,唰唰唰翻着成績單:“宋榛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能耐。”
不知道她拿的是哪一次的成績單,很快就聽見她跟班主任說:“你瞧瞧,敢頂撞老師,這人品就不怎麽樣,現在啊,考試還作弊!”
宋榛本來挺生氣的,聽她提作弊懵了一瞬,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自己什麽時候作弊了。
就聽九班班主任接着說:“語文142?呵,這班裏61名的學生,語文都能拿142?不是作弊是什麽?我一直就覺得,付通這孩子努力的多,怎麽每次問班裏語文第一名是誰,學生們都說不是他。原來如此啊——”
後來又聊了什麽宋榛記不大清了。她只知道自己腦子都氣懵了,在辦公室險些掀了桌子。班主任也是個欺軟怕硬的,看見宋榛一雙氣紅的眼睛趕緊丢下一句:“老師知道你也不願意堕落,這樣吧,以後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就把宋榛給送出去了。
再加上去年冬天,一個同學要辦轉學,據說是要走體育生的路子,具體如何宋榛也不知道。
但是她和全班同學都看到了,那個同學的父親裹着一件破舊的羽絨服在拐角處站了一下午。起初宋榛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同學說是辦轉學要班主任簽字。班主任推說臨時有事,讓家長在拐角處等一等,這一等就是一下午。
宋榛記得那天下着鵝毛大雪,冬天的拐角處就是個摟風的地兒,特別冷,班裏同學都在竊竊私語,她還聽到身邊一個同學小聲埋怨“為什麽不讓家長進辦公室等”。
再後來,有人去辦公室,發現班主任一下午都在。吹着暖氣,喝着熱水,悠哉悠哉的和其他老師聊着天。
卻讓一個半百的瘦弱男人站在摟風口一下午。
最後那個同學終于在傍晚時分拿到了班主任的簽名,收拾了東西離開。關于他的父親凍了一下午的事,同學說班主任曾暗示他學習不好家裏需要送禮。
話說到這裏,班裏同學基本都明白了。
宋榛原本還只覺得班主任急功近利,沒想到……
現在自己去聽了講座,結果講座延遲大家都回來晚了,班主任卻一直緊緊盯着自己,顯然是要找事。宋榛心下厭煩,不欲跟他浪費時間。
驚奇的是,班主任欲言又止大半節課,最後竟然不了了之。
宋榛心裏舒口氣,但又控制不住地不安。
自習課第二節下課,宋榛去上廁所,總覺得身後的人都在對着自己指指點點,但是回頭看大家都在各幹各的,又懷疑是自己感覺出了問題。
等上完廁所走到前門,宋榛聽見背後無比清晰的一句:“我看宋榛也不怎麽樣啊,怎麽就能勾搭那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