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缺鎮定,他甚至人已經跨向副駕座想掌住方向盤!
卻,
晚了,已經晚了,
當車如無序瘋牛猛烈撞向墩柱!
謝華在尖利尖叫時,依舊聽到,王奕已然絕望的嘶喊,
“我吸毒!我得了艾滋……”
“轟!”
寂靜了,
謝華的世界寂靜了,
在寂靜的世界裏,她終于明白,
她這粗野的小情兒,一直,打算着的,就是拖着她一同墜入地獄……
☆、t102
102
子牛置身無垠的苞米地。
苞米越來越高。一株株苞米甩開長長的葉脈,花枝亂顫地一閃而過。
嫩綠的苞米葉黃了,又紅,血紅,深紅。黑紅。化成一陣煙,散了。
苞米不斷流出來。一條苞米的瀑布。子牛撿起一粒,很燙。
然後,眼前出現文字:
“浮生若夢,真純鬼惡伴,無奈,我命也。”
子牛一驚,這不是朝二元那裏見到的《聖仙成就傳》第一句話嗎!
接着往下看,
“凡六角、六翅、六須,無別,均至聖至純至惡之物。
上不養天地,下不容塵世,
大惡相伴。方得生長,
……”
這些都是她看過的……好像知道這些是她看過的,文字跑得很快,應接不暇。
漸漸慢了下來,子牛定睛再看,這些是新的!
“人命有壽,惡無壽,
惡伴聖,盡忠止,光明始。
聖得成長,惡得光明圓滿。
視人世所留之軀,上乃光明,一桃形日;下亦光明,一棗形月……”
砰!
如掌中苞米綻開新生之聲……子牛一下睜開眼!
一時還空茫茫,靜寂如異世界,
慢慢慢慢。聽到醫療機器滴答聲,聞到淡淡的消毒水味兒,見到被淡藍窗簾遮住的微弱光線,
“你醒了。”
子牛撇頭一看,
千歲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雙肩微妥,神情疲憊,又有些詭異的執著感,
子牛不顧他,反倒擡起右手去看掌心,
她在找苞米……當然不會有苞米。但是她就是能感受到掌心傳來的勃勃生機!
子牛立即就要起身,“韓政呢……”她急于就要去看……
千歲一聽,擡起頭盯着她,
“你生怕人不知道你和他有一腿是吧,”話語裏不掩的譏诮顯然有被她一蹙惹惱之意,
子牛也看向他,
也許猛然也明白了些什麽,
但是。她現在只想見韓政,求證……
子牛甚至不惜就那樣拔掉了手上的點滴針,轉身就要下床,
千歲知道她多怕疼,但是,那樣不猶豫地就拔掉針頭,血滲出來她完全不顧!……千歲被她徹底激怒,起身狠狠握住她的雙肩“你真這麽不想要臉?他死了!!你是他的誰?還輪不到你去哭喪!”
子牛滲着血的手去扒他的指尖。
奇異的,她這時候特別鎮定,不哭不鬧,“你叫我去見見他,就一眼。”
子牛的眼神奇亮,
在千歲看來,這就是一種深受刺激苦痛憋于心哽在喉還沒釋放出來的愚勇!
她愈是這樣愈是痛刺千歲,她對父親……感情這樣深!這樣的愚勇竟比痛哭痛鬧更深沉,更說明她陷得深……
千歲猛然松了一手,另一手卻撈起她的胳膊拽着就走,子牛不及防狠狠栽下床差點跪磕在地上,千歲卻絲毫不理,拖着她繼續走“好,你要看是吧,看,給你看!”
屍首分離,那頭整整癟壓在車體裏,
取了出來,現在放于他的屍身之上,
她要看,
好,給你看!
看看見到如此慘烈的情人之後,你還能如此情深,如此意切!
可想,
就算子牛秉持着心中的“異世詭谲之念”,猛一見到如此慘狀!……子牛真的腿軟地一下癱坐到地上!
千歲沒扶她,冷眼看她,
她倒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怕,
癱坐地上,眼睛卻瞪得溜圓注視着冰冷屍床上的父親,急促呼吸……後,“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慢慢爬,慢慢爬起來,跌跌撞撞向父親跑去!
千歲那心吶……如何刺痛着如何刺痛着……那是他的父親!無論如何,是父親!此時子牛的痛哭深深觸動着千歲的悲痛,卻又那樣絞殺着他的恨意,他說不清對子牛到底是什麽感情,但是,她這樣一絲一毫不輸自己的悲痛,叫千歲受不了!千歲眼越來越紅,被她刺激得越來越難以控制,
竟然見她……她竟然捧起父親的頭顱,是見到什麽了,大哭着親下去!……還沒完,她就那麽抱着父親的頭顱又摸索着來到他雙腿間……千歲徹底瘋了!他覺得這女人是徹底失心瘋了,她竟然又低下頭去吻……
子牛被攔腰狠狠抱了下來,她手裏還抱着頭顱,
千歲失聲怒吼“放下!”
她不放,就是哭得無法,
子牛此時完全陷進又痛又悲,同時,又驚又類似大不可思議的詭谲情緒裏!
真的有!
韓政的眉心有一顆桃形的太陽,
他的那裏之上有一顆棗核形的月亮!
子牛自當不知如何是好,
按書裏說的,
韓政是得大圓滿了,他完成了陪伴她的使命,他奔着他該有的光明而去……
要是子牛自己就是個正常人,她肯定不信這些。但是,她正常嗎!
子牛哭得死去活來,
已然不僅僅在哭韓政的逝去,而是,正如那本書開篇第一句話,“浮生若夢,真純鬼惡伴,無奈,我命也。”
我的命數,究竟在何方,還有多少浮生若夢,還有多少鬼惡伴,我還要承受多少,歷經多少……子牛想起這次“第一次自行抑制住翅膀的出現”,
可不是有生以來的首次!
翅膀終究是沒有破骨而出呀,
難道不是因為那些咒語,盡管它排列紛繁亂序,盡管她自己念得亂七八糟還不得法,盡管甚至這些咒語都還沒出現完全……畢竟是自行抑制住了呀,不再需要舅舅的血,不再毫無方向尋不到點滴頭緒……對了,還有那本書!《聖仙成就傳》。子牛再次對此書燃起了渴望,一定要再見見它,此書她還沒翻完,為不惹人注意,每次她去二元那裏都是偷翻幾頁瞧……
“嗯!”
一聲刺痛悶哼,
子牛都不知道身後緊抱她的千歲是何時解了她的褲子,
他的進入那樣瘋狂又憤怒,手指狠勁掐着她的手腕,指尖都陷進肉裏,因為她還抱着他父親的頭顱……
子牛這才回神想起他,千歲……
子牛還在哭,哭聲已由初時“完全魂身分離,兀自顧自己情緒”到了“終于落地,回到現實”,她不能再這麽把千歲也牽扯進來!
“千歲,我們不能!……”
可是,
千歲哪裏又聽得進,且容得下她的一分拒絕,
千歲,只想占有她!她再壞再蕩,也要占有她!
☆、t103
103
“千歲,”子牛哭泣着側頭,他把自己弄得很疼很疼。
千歲一手死死勒着她的腰,擡起一手掐住她的下颚,“放下。”
子牛這才真真正正看清他的眼。裏面,有少于自己一分一毫的痛楚嗎?子牛怔頓,他也是才喪父,他的悲痛才應該是這世上最!……子牛慢慢放下了手……那淚水大顆滑落的同時,千歲重重吻住了她的唇……
學謹進來時,見子牛已醒,這才松了口氣。
此時,子牛安靜地靠坐在病床上,白被子搭在身上,穿着一套白的病服,倒似真在服喪。眼睛紅腫,顯然大哭過。學謹眉心輕蹙,覺得怎麽唇紅得也是不正常?……想到的有可能。學謹眼中劃過一絲怒意。
适時,千歲從洗手間出來,他端着一盆水,兩塊毛巾搭在左手腕上。
學謹已經淡去一切私意,秉持的,還是他作為首長辦公室主任的職責,“千歲,夫人已經确無大礙,除了右小腿稍有骨折,大幸,一切安好。”
如此沉定,你看得出他實際瞞下了一個多麽滔天的秘密嗎!從出事至今,學謹之所以一直未出現在子牛跟前,主要就是因為他多麽雷厲風行地在處置這件秘事,多方按壓多方堵口,将知情人嚴控在最小最小範疇。甚至連千歲都得瞞……
子牛始終沒擡頭,連他來了都沒看過來一眼,悲傷得一如一座凝固的雕像。學謹多心疼,卻也不能露出半分聲色。或許,此時千歲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子牛這裏才是正好……
“嗯。”千歲只應了一聲,并無多言。
他比廖學謹後趕到醫院,當時子牛迷糊着暈厥,伴有嘔吐,千歲又堅決不假他人之手……于是,廖學謹算第一時間趕至夫人所在的321,千歲由此錯失了得知“這樁秘事”的第一知情權……
學謹也沒多話。連子牛都沒再多看一眼,出去了。
病房裏,
舒微柔和的光,
千歲坐到床邊,彎腰先潤濕了一塊毛巾,扭幹,側身,撈過她的肩頭。叫她靠自己肩上,用這塊溫熱的毛巾給她擦臉,
子牛也很安靜,他要怎樣就怎樣,木着。
千歲給她細致地擦臉,有時手會按到她眼睑處,有點重,子牛疼。就把頭撇一邊,
“不重起不到敷揉的效果,明天你眼睛還是腫。”千歲的話語沒有溫度,
子牛又想哭,擡手去推他了,
千歲也由她,起身把她放倒在床上躺着,
子牛頭歪一邊,嘤嘤咬着唇又抽泣起來,
千歲也不管她,重新換了另一條毛巾,也在那溫熱水盆裏浸濕,扭幹,掀了白被子,脫她的白睡褲,睡褲下什麽也沒穿,腿間潤紅,還有些漬斑。掰開膝蓋,輕輕拭擦……
子牛擡起一手,手背捂住了唇,悶着哭得傷心,
千歲直起身“你要還是哭他,實話告訴你,我煩透了!你要是哭和我發生關系,我也告訴你,我們沒完,這輩子都完不了,我誓要娶你,一定要你做他的兒媳,叫你和他一輩子都這麽醜下去。”
子牛側身蜷成一團,
醜下去……
她怕醜嗎,
她的生活早就醜亂得沒個人樣兒了,
她這會兒老想哭,難道還不是在哀嘆着自己的命運,她想好好過日子的,但是,日子叫她好過嗎,到底是誰不饒她,為何她活着就這樣辛苦……咳,所以歸根結底,她現在再哭,早已脫離悲痛的範疇了,她已經接受韓政是“奔向光明”的詭谲事實,而依舊接受不了自己悲催的成長之路……
見她哭得抽,越哭越來勁兒樣,千歲終還是俯下身去側躺在她身後,從後面緊摟住她,“張腿。”手裏依舊握着毛巾插了進去,唇細細地吻她的耳旁“再哭,今天,明天我都不叫你下床了啊。”言語雖還是酷冷,至少手和唇都溫柔至極。子牛抽泣不得了地回頭看他“你恨我……”千歲封住了她的唇“我當然恨你,恨不得拆你入腹,扒你筋噬你骨……”這下連酷冷也沒了,壓身下親得難分難解……之後就陷入這麽個怪圈,言語上千歲就沒給她個好臉兒,行為上卻沒有最溺愛只有更溺愛,黏得緊……千歲給自己的交代是,我得叫她醜下去呀,一生都虧欠我!
話說學謹從病房裏出來,臉色立即沉了下去。
子牛的唇紅欲滴和千歲脫不開關系,
千歲一來醫院,聞聽他母親無大礙,就一直呆在子牛的病房裏不出來,這個舉動觸怒了學謹,才導致他堅決決定嚴守這個滔天秘聞!韓政走了,其實依學謹才能絕不缺下處,甚至能往更高處走,但是,為了子牛,這個家庭他必須掌有把柄,他要壓制住千歲,不能真叫千歲獨霸了子牛去……
那到底是個什麽秘聞叫學謹這樣謹慎重視,可說,出事至此,近幾個小時裏,學謹一心就在處置這件事了。
時間推到學謹剛來醫院,蹙眉守候在謝華手術室外。自然是集結321所有最精良的醫療資源救治這位顯貴的夫人。院長、書記都在外陪同學謹。
過了一會兒吧,一位德高望重的外科主任親自走了出來,
臉色很奇怪,說焦急吧,又帶有明顯的惶惑感,總之,神情複雜地走到他們院長身邊低語着,眼見院長聽後先是一驚愣!之後真的額頭都冒汗了,一手直壓,好像叫對方冷靜,叫自己冷靜,拿出手帕擦着汗一路向學謹這邊走來,竟是扶着學謹的手肘又走到一旁,生怕被人聽見……
“怎麽了,”學謹眉頭蹙深“情況也不好?”
院長低頭暗自搖搖,低聲不能再低聲,“身體做了全面檢查,倒無大礙,就是右小腿骨折。現在問題是……”真是不可置信又一番萬分難言般,終是沉了口氣,“夫人血液檢測竟然HIV抗體呈陽性,”
“什麽?!”
學謹猛然擡頭,他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別說,這一刻連他自己都慌了神!
這個女人何時……
他雖然其實從未與她有過更實際的接觸,全如逢場作戲般,
但是,
想起來還是夠吓人好不好!
☆、t104
104
學謹一邊部署醫院封口嚴防,囑咐這邊暫緩告知千歲,說得也合情合理,畢竟他才歷經喪父之痛,母親又染上這等病。實在刺激過大。況且也要尊重謝華意願,等她醒來後再看下面如何處理。
一邊學謹換了家可靠醫院也驗了血,一切無妨才算安下心來繼續安置事宜。
第二天是關鍵一天!
這天,又發生不少事。
首先,謝華醒了。
醒來情緒相當不穩,接近失常。
千歲在裏面安撫母親,她倒似一句聽不進去,接連喊“我要見學謹!叫學謹進來!”一心一意好像唯有廖學謹才是救命稻草一般!
千歲陰沉着臉出來。盡管在外人看來,夫人一醒一心只想見廖學謹也正常,畢竟廖學謹是首長最貼身近臣,她才喪夫,一些事,這夫婦兩都萬分依賴着廖學謹……但是。千歲依舊窩火,父親才走,她醒來第一件想着的,靠着的,還是這個情夫。
“廖主任,辛苦了。”這時候肯定誰也不得輕松,不過學謹還是明顯感覺到千歲對他的冷淡,
“應該的,你也保重。”學謹一如既往,拍了拍他肩頭,進去了。這般冷淡,是為他母親吧。只要不事關子牛,他對自己态度如何都無所謂。說實話,學謹知道千歲心深手辣,卻也不怵,畢竟年輕。
是沒見。千歲走了幾步,回頭淡淡又看了眼他。
廖學謹。
父親走了,這人他是斷然容不下了……
卻,
斷然又想不到,這人着實“威力無窮”,竟給自己來了這麽猝不及防一擊!稍後表。
且說學謹進來病房,
夫人看似鎮定遣走所有看護,待一走盡,那就是全然換了面孔,驚慌失措,擡起雙手。“學謹!救我!”
咳,謝華一清醒過來既立即陷入驚恐,她清晰記得王奕臨撞前的嘶吼!即使昏迷不醒的這幾個小時,對她來說也絕對是煎熬,王奕的嘶吼,王奕的猙獰,甚至曾經她和王奕數不清的纏綿,全是夢魇……
“我吸毒!我得了艾滋……”這句話自醒來就一直悠蕩在她耳畔。叫謝華簡直要失心瘋,她肯定也被感染了,她的一生,全被他毀了!……謝華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廖學謹,如此絕境只有他能幫自己了,或許終究一個死,可她依舊想死得體面,誰也幫不了她。包括她的兒子,千歲很少遂她的意,學謹會!到了(liao)到了,她最信賴的,還是學謹……
學謹一瞧她這樣,心裏有了數,看來她是清楚自己狀況的呢。
穩靜有度,站在她床邊一步遠,保持尊重,話語卻安撫,神情悲傷,
“節哀吧,首長他……咳,所幸你無大礙,也就小腿骨了折,好好休養,沒大事……”有點欲言又止,
謝華卻急于擡手要拽住他,好似真是最後一根稻草了。學謹只有走近一步,被她抓住手腕,在床邊坐了下來,
她緊緊抓着他的手腕,臉挨着他的肩頭,整個人好似都在顫抖,“學謹,我,我得艾滋了……”終于說了出來,那就是淚崩,大哭起來,
學謹挪開肩頭,低頭,神情驟然也凝重下來,“你知道?……”
謝華猛然擡頭,連抓着他的手也驚怕一松,“你們!都知道了……我就知道,一定是這送進醫院,檢查身體……”突然不說話了,學謹警覺立即抱住了她,差一點她就要奔向窗戶!……
“要我死!要我去死……我還怎麽活下去啊……”死去活來,這是徹底絕望了,
“沒有,我把消息封鎖了,連千歲都不知道!就怕你醒來會這樣,放松,放松,還是有得治的,你要想開……”輕輕拍她的背,漸漸安撫下來,看吧,她還是怕死,謝華其人,歸根結底,一輩子要的還是臉面,但凡面子顧上了,哪怕茍活呢。學謹算準她這一點,所以撿重要的話說就一定勸得下來,比如“消息封鎖”,比如“千歲都不知道”,至于“還有得治”,只怕謝華自己都不信。
學謹起身将她扶躺回床上靠着,又給她倒來一杯溫水,
“慢慢說,到底怎麽回事,車禍又是……”
學謹這樣,愈是叫她安心信賴他,将和王奕的過往,車禍前因後果和盤托出,
“都怪我,欲利熏心……”謝華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聽了這一切,學謹只覺欷歔,為首長不值,他這壯心一生,最後,竟然結束在一個瘾君子的瘋狂裏……至此,倒也叫學謹對事件處理有了大致方向,
他看向謝華,神情些許微妙,
“醫院這邊,你放心,我已經都處理好,畢竟今後你的治療還得靠這邊,這些,我已經叫塗院長親自安排。
就是現在,公安廳和交通廳聯合成立了一個特別小組,專門負責這次車禍的善後工作……其實要說給出個合理解釋也不難,王奕那邊屍檢一出來,染上這病,有吸毒史,都一目了然,你只要堅持他是突發毒瘾造成精神錯亂,後邊的,都好說。
我擔心的是,千歲……他要究根切底……你和王奕的事,他會不會知道。”
謝華一下坐了起來,
惶惑地想了又想,
“不會知道!他這段時間一直專心軍校這件事,何況,他對子牛……他應該除了軍校,就是子牛了……”最後,說得還是不肯定起來,
學謹一聽子牛心就一沉,“除了軍校就是子牛”,想起他刻意迷惑衆人耳目,暗地裏,對子牛竟然下了那麽大的功夫!……
“不知道就好,畢竟首長過世,對千歲打擊太大,他又是個眼裏容不下沙子的……”
學謹的用心吶,
話愈是這麽說,實際就是加速在離間他母子二人的間隙,
謝華越不信任兒子對自己越有利!
“不會的,千歲不會知道的……”謝華喃喃這些,愈來愈肯定,眼神也愈來愈堅定,看來為保自身,她是決計不會叫千歲知道這樁秘聞一分一毫的!
“好了,你好好休息,其餘的,別多想,顧着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子牛呢,我想看看她。”謝華稍平靜後,突然又哭泣起來說,
學謹心間一蹙,她現在得了這病,不管傳播途徑如何特殊,學謹到底不想子牛再和她多接觸吧,
還是淡和安撫“現在見她幹什麽,你現在就是要少操心……”
謝華非常脆弱,“我就想看看她,子牛,子牛,多美好啊……”
冥冥裏,渣天使的魔力還真是不可思議呢,
垂死之人,老人,幼童,動物……這些,看來還真是對“天使”最敏感的一類咧。
☆、t105
105
“節哀順變。”學謹走向二老,和他們握住,王奕的父母神情悲痛,也帶着深深的愧疚。
王奕的父母都是北清大的教授,如今兒子以這種方式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王奕小時候還是個很安靜的孩子。都怪我們,高中就把他送出國,還是年紀太小了,自控律自理能力都差了些,又結交了些不好的孩子……王奕的姐姐後來親自過去監督他,撐着把大學讀完,說實話,我們自己心裏清楚,他又真學到多少東西……回國來,也是他姐夫的關系,給他安排了這樣一份工作,雖說是司機,但是能給夫人開車那也是萬裏挑一,我們很知足了。本以為就此他能珍惜生活,哪想……我們對不起首長,對不起夫人,”老教授夫婦又要起身鞠躬,學謹忙扶住,“這都是誰也不想看到的結果,您們同時也失去了兒子,也要保重身體……”
送走老教授夫婦,學謹合眼微蹙眉揉着眉心問助手張奇,“何雲和他們一起來的?”
“差不多前後車吧。”
學謹稍點頭,“我馬上過去。”
“咳,何主任,您大駕光臨,早吱聲呀。我這中午也安排一下。”學謹走進小會客廳和何雲親熱握住,
何雲另一手擺了擺“現在你正忙,我們之間就不講這些了。”
兩位權秘落座。
何雲是二號人物王師培的辦公室主任。
“兩位老人家見了?”
“見了,咳,都是悲劇。”
要不是何雲親自把王奕父母送來,學謹哪有功夫見這對禍頭的父母?學謹也是現在才知道王奕還有這樣的背景,對事态發展而言,真不知是好是壞……
“是這樣個關系,這二老都是北清大的老教授了,他們也是餘仙的恩師……”何雲稍壓低聲說,
學謹心頭一蹙,這下麻煩了。
餘仙是王師培的小舅子,
這可不是個普通的小舅子,一直有這個傳言。王師培中風後,餘仙就在“垂簾聽政”。這個小舅子才是真正的權策發令者……這就莫怪,兩位老教授,竟然驚動得起何雲親自來送!
當然,何雲此來絕非送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他廖學謹吶!
餘仙不止在一個場合裏表現出對他的欣賞,同為北清大高材生,餘仙對這位高兩屆的師兄一直抱有招攬之意。
“哦,我是說既是清大教授我怎麽沒聽過,”
“你比餘仙高兩屆吧,他們好像也就是你畢業那年從廈大調過來的。這二老,兒子不争氣,姑娘卻厲害着呢,當年的全國文科狀元,後來到中科院,女婿在外交部……”
這一介紹,王奕能當上謝華的司機也就真沒多大稀奇了,又年輕,還是海歸,家裏背景還這樣好,當然謝華最後能把他留下來“重用”肯定看中的不是這些了……
“學謹呀,這次你處理王奕的事,餘仙很感你的恩吶。雖說王奕犯下這樣大的事,也是罪有應得,可畢竟到了沒有牽扯進他的家人……”
“咳,瞧您說的,這又不是舊社會,株連九族。”
“诶,話是這樣說,可你也知道,以千歲的性子……畢竟他老子的命都丢了……”何雲這會兒聲音壓得更低,
學謹稍悲唏一搖頭,“千歲也是太傷心了……”
學謹心裏卻冷笑,一切都被謝華壓着,縱是千歲再想徹查清楚,甚至想将王奕獲得毒品的上線、當日到底吸食多少弄得清清楚楚……抵不住謝華的鬧,“你父親屍骨未寒,這樣慘烈的逝去已然傷透人心,你卻只急着把兇手的底翻得更深,有用嗎!這不是只會叫我們更傷心……”
千歲暫且作罷,但是依他的性子,遲早還是要将這些翻出來,到那時,追到餘仙這裏……咳,曉得又是如何折騰?雖說王奕已死,要千歲知道了王奕的姐姐、姐夫還在公職,他這股子“喪父痛”難保不會撒在他們身上,你看着吧,千歲總會因此和餘仙要搞一場的。
只是,學謹此時料想到了之後的“這場對峙”,完全等着看熱鬧的心态,卻萬萬料不到的是,到時候,他還是卷了進去,竟然還是他本人在處理“這場對峙”!咳,只能說,世事難料……
“學謹,首長真的很看重你,你看,我這年歲也大了,你幹脆就過來……真得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了,雖說放外任升得快,可哪有咱們這樣一直在近處提拔得穩?你別總想着,哦,從三把手到二把手,總還是個辦公室主任,沒長進,你到了二把手跟前就是長進呀!看看你還這樣年輕就到了我奮鬥一輩子的位置,想想今後,前途無量啊……”
終于,何雲說出了此來的真正目的,
對,挖角!
哪裏是王師培看中他,這擺明就是餘仙的授意。正好也在學謹考慮去處的關鍵時刻……
好吧,學謹這邊在為自己的未來深思熟慮,
還有一人,也在為自己的今後仔細考量。
易翹的病房也來了位貴客,
全婦兒聯合會會長鄧品如。
這位老名媛竟然也是來挖角的!
把躲着的翀心都笑慘了,
她竟然是來邀請易翹擔任全婦兒聯的副會長?!
易翹咧!
臭名昭著的浪蕩公子!
你怎麽想,也不可能把這樣個人和這樣一個職位聯系到一起撒!
可人老名媛端莊坐那裏,優雅道出,理由可是杠杠的,
“我看過你跳樓的視頻,很好,就是忠貞的體現麽。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提出這個要求很荒唐,
但是,這畢竟是你人品的一種體現,
外傳你如何如何浪蕩不堪,真若如此,這段視頻也足以打消人們對你的質疑。
易翹,我和你二爺爺是多年的朋友了,你二爺爺口中,你是個很有擔當很有能力的孩子,
現在也不瞞你說,外界看來我們這個聯合會風光無限,都是名流富賈堆砌起來的光環,其實,貪腐相當嚴重……
可以這樣說,我需要一個像你這樣有魄力又……你也別怪鄧奶奶說實話,你對女性是有十足的吸引力和震懾力,來規整規整如今的聯合會,執行起來,一定也高效許多……”
易翹一直聽着,
初始,真的,別說躲着的翀心會笑話,他自己也是無可奈何至極撒,這老太太,怎麽會想讓他搞這個事兒?
但是,聽着聽着,易翹有新的想法了,
子牛在北京……牽扯太深吶!你叫易翹怎麽安心還呆在武漢“遙控”?
老太太這事兒不靠譜,卻也是他進京的一個好機會,
再……
你說怎叫背後聽着的翀心不捶胸頓足,易翹啊!你真得成精!!
聽完老太太的話,
易翹并未露出任何開玩笑或覺得不靠譜的神情,反倒非常嚴肅,
“鄧奶奶,您對我的信任我很感激,
就是,您說說,擔當了這個職位的人,必定品行要正吧,家室要清楚是麽,
不瞞您說,我已婚多年,我愛人,因多方原因,并不方便公布,我們也是聚少離多,
可就此,還有權勢之家逼着我離婚……
鄧奶奶,我不是不願意幫您,而是此時着實力不從心,也不配幫您,我自己的婚姻都一塌糊塗,怎麽管理這樣一個相關全國家庭婚姻的機構……”
易翹啊易翹,你這“以退為進”擺明就是叫鄧品如幫你去跟韓千歲争子牛啊!
也莫怪,
易翹也是被“千歲求婚”刺激狠了……
☆、t106
106
老太太走後,易翹下床走到窗邊點了支煙。
男人半果着身立于窗影邊,冷酷有之,深沉有之,霸氣亦有之。當然,少許落寞也伴随……
“真打算管婦聯了?”
翀心走出來雙手環胸靠在門邊取笑。她有她的門路自然能從“大鬧奠基禮”後脫身,這就是易翹的奸詐,選對人去鬧,選對時機去鬧,曝光視頻,為自己取得最大利益化的同情與反轉!……
易翹沒回頭,沉默着,煙一口一口地抽,
翀心也奸,她總能瞅着空兒就痛刺他一番。求婚那段兒,翀心當時就給他發回“現場直播”,不直觀不痛刺嘛。青雲之後罵她真是個小人,完全就是不給易翹好受。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就發過來……
奠基禮當天,易翹還沒完全好轉,手背上才紮完針,平躺着,合眼,一切掩在平心靜氣裏。
“滴答。”
他手機微信一響,
青雲見他垂眼微擡手滑動開手機……
人慢慢坐了起來,一手撐着,盯着手機,
連青雲都聽見手機傳出來的聲音,
“……子牛,我知道你愛吃揚州炒飯,蝦仁、青豆、玉米粒,今後的日子。我願意為你更細心地去調配它們的比例。
我知道你喜歡看風車,看麥浪,不,你愛的是活景,今後的日子,我願意為你踩動所有風車的軸,夏日裏,只惟願金燦麥浪只盛開在你一人心底。
你會生病,你會哭,你會坐在電視機跟前就不好好吃飯,
子牛,今後的日子裏,我願意為你放下一切,也裝起一切……”
青雲緊張起來。因為明顯易翹的臉色瞬間刷白,他本就因病血色不好。這下更是慘淡……
“易翹,”青雲不安地喚一聲,
視頻裏千歲的話才說完,
“滴答”又來了個微信,
是翀心的聲音。
“哦,補充一句,
他第一句話是:子牛,嫁給我吧,我會用一生一世來愛你。”
青雲真想過去掐死那女人,她就不能稍微發點善心放過一下還在病中的易翹!
易翹咳嗽了幾聲,青雲忙去扶他,他拿着手機的手輕擡了下,示意不用扶,自己慢慢又躺了回去,手裏始終握着手